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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羨與她對視,嘴角漾開一個溫潤的笑:“宓兒,我是阿姐啊。” 阿照怔愣了一息,腦海中不知怎的竟浮出一個畫面來。 粉雕玉琢女娃娃在游廊上小跑,許是跑得急了,一個趔趄,小小的身子撲到了地面上,那小娃娃當即呼疼,眼睛里嘩啦啦地掉淚,哭得雙頰通紅。 而游廊另一頭,一個比她稍高些的女娃娃匆忙趕來,急道:“宓兒,摔疼了沒,快到阿姐這里來。” 小姑娘沖進她懷中,軟言軟語的撒嬌道:“阿姐……好疼……” 她擦干小姑娘面上掛著的兩行淚,柔聲道:“宓兒不怕,阿姐背你回去。” 冗長的游廊里,一個小娃娃背著另一個小娃娃緩步,背影漸行漸遠。 阿照鼻尖酸紅,抬手掩唇不敢發(fā)出聲音,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境,豆大的淚珠子眼眶中滾落。 眼前一陣微風輕輕拂過,現下分明是冬日,卻叫人覺得心頭暖烘,猶如春華。 ——— 日漸西山,暮光余紅,長街上行人未散,回陸府的馬車內,蘇羨握住她的手,問了問:“我方才同你說的,你可都聽進去了?” 在泠園,有關于阿照的身世,蘇羨只說她是攏州蘇刺史之女,一年前被人販子擄走,又將陸靖身世及從前的許多事都說與她聽。 阿照雙眸覆低,盯著自己腰上系著的淡青香囊有幾分出神。 自打她生了那場病后,這個香囊中避孕的香料便被陸靖換成了尋常的檀香。 原來他會收容自己,竟是因為這個,那后來,對她的總總不滿也都能解釋得通了。 她“嗯”了一聲,輕拍了拍蘇羨的手,安撫道:“阿姐放心,我會隨阿姐回攏州的,只是陸府的人一向待我很好,我還沒想好如何同他們解釋,阿姐再等我?guī)兹眨任覍⒁磺卸冀淮眯袉???/br> 蘇羨恨不得立刻便將人帶回勝京,又怕她心有抵觸,畢竟她不記得從前的事,自己于她而言,只是剛剛才認回不久的jiejie。 她靜默了片刻,抬眼看著她道:“宓兒,你不必害怕,從今往后,有阿姐在,無論發(fā)生何事,阿姐都會為撐腰的?!?/br> 阿照心里頭似含了一顆飴糖,又暖又甜,她露出個燦笑:“我知道的?!?/br> 轉眼間,馬車停在了陸府門前,云落在外頭催促道:“夫人到了。” 阿照躬身出了馬車,她腳上走路仍不方便,云落小心地扶著她入了府。 方才在泠園,云落一早就讓竹秋給支了下去,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這會見阿照眼圈微紅,淚漬斑斑,不由問:“夫人這是怎么了?” 阿照忙擦了擦面上的淚痕,掩飾道:“方才那出戲唱得太好,我一時聽得入了迷?!?/br> 她踏進府中,隨口問了守門的小廝一句:“郎君可在府里?” 小廝回道:“回了,現下正在書房?!?/br> 阿照思忖,對云落道:“扶我過去?!?/br> 書房內,薛嬤嬤喟了一聲:“公子鐵了心要回去,我也阻攔不得,我只怕公子一踏進貢院,這侯府里的人便都知曉公子回京了?!?/br> 陸靖冷笑一聲:“他們知曉又如何,此次科考圣人欽點翰林院周大人主考。” 那位周大人出自清貴之家,只為圣人辦事,從不參與黨派之爭,饒是侯府想伸這個手,怕也是有心無力。 薛嬤嬤雙手合十,“高中是一回事,平安歸來才是最要緊的。” 薛嬤嬤自小被賣入侯府,自然知道那位陸老夫人的殘暴手段,當年為了與秦姨娘斗法,侯府前前后后抬出去過多少人。 公子雖不是侯爺的骨血,卻是侯爺最喜愛的孩子,她受老侯爺囑托要照顧好公子,若公子此番出了什么好歹,將來她要到了地底下,再無顏去見老侯爺。 見薛嬤嬤愁了滿臉,陸靖道:“嬤嬤實在不必擔憂,我自小習武,三四個壯漢壓根近不得我的身?!?/br> 云落扶著阿照剛走近書房,便聽見屋里頭傳來的聲音。 聽陸靖提起習武,薛嬤嬤一琢磨,不免想起盛大將軍愛女,問道:“公子如此著急想回京去,莫不是還惦記盛家大姑娘,您便聽老奴一句勸,那盛大姑娘實在是個勢利的,自打您出事,她是撇得一干二凈,不值得公子這般?!?/br> 門外的人聞言,腳步一頓。 云落側眸,壓低了聲音問:“夫人還要進去嗎?” 阿照淡淡搖頭,“我們先回去?!?/br> 云落應聲,攙著人離去。 屋內的陸靖眉宇一皺:“這與盛家女有什么干系?!?/br> 他從前一心只想著入仕為官,為侯府搏得百世興盛,全然沒把成婚放在心上,他的夫人,只需家世清白,能賢惠掌家,不給他添麻煩即可。 盛大將軍有意與侯府結親,他不過賣師傅一個面子罷了。 薛嬤嬤搖搖頭,苦口婆心道:“我知道公子與盛姑娘是打小認識,那情分自是旁人比不得,可公子出事,她到底……” 陸靖揉了揉眉間,忙打斷她:“嬤嬤想多了,我與那盛家女左右不過見了幾次面,哪里來的情分?!?/br> 當年兩家定下婚事,盛家為避有拉攏侯府之嫌,故意往外放出兩人感情深厚的消息,沒成想這些個傳言連嬤嬤都信了。 薛嬤嬤一臉不信:“公子說的是真的?” “那你為何不帶著阿照一同入京去,這一路上也能有個人照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