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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家的小妻子 第129節(jié)

    他們以為何丞錫還活著。

    蔣道歌垂眸看著他們,看著那天真無邪的兩張臉,她搖頭,“不了?!?/br>
    “為什么?”

    “因為爹爹去打壞人了。”蔣道歌笑著和他們說,“那個壞人很厲害,爹爹怕我們出事所以讓我們先離開,等他處理完就會來找我們了?!?/br>
    “那爹爹會有危險嗎?”

    “會,所以你們要替爹爹保密,不要讓別人知道?!?/br>
    兩個小孩立刻伸手捂住了嘴巴,用行動表示不會讓別人知道。

    風(fēng)揚(yáng)起車簾,蔣道歌看向窗外,那座熟悉的府邸已經(jīng)離她越來越遠(yuǎn)了,這座府邸見證了她的喜怒哀樂,而如今隨著她的離開,那些過往將徹底掩埋。

    何丞錫愛她嗎?

    蔣道歌不知道。

    或許愛過,那偶爾看向她的眼神成了那些年她掙扎的希望,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愛也好,不愛也罷,她的余生也不靠這些而活,愛不愛的也改變不了他們走到這一步的結(jié)局。

    就算他沒死。

    他們的余生也不會多好。

    要是能重來,她閉上眼睛,與記憶中那道男聲重合,“我不想再遇見你。”

    ……

    蔣家的馬車離開了開封府。

    同一天,顧姣和趙長璟也要分開了。

    第83章

    雖然到了立秋, 可天氣還是和之前一樣炎熱,要說不一樣,也就是早晚較起之前要涼上一些, 吵鬧了一整個夏日的蟬鳴也終于銷聲匿跡了。

    天空飄著蒙蒙細(xì)雨, 顧姣和趙長璟站在碼頭。

    碼頭這邊人來人往,一切又恢復(fù)成了最初熱鬧和祥的模樣,就好像那一日的動蕩并不存在。

    其實開封府的官員倒臺了一大批, 開封府的老百姓哪里會不知道?只是對他們而言, 只要坐那個位置的人能夠保證他們生活安穩(wěn)富足就好,至于其他的,他們管不了也管不到。

    何況如今被趙長璟請過來幫忙的王知善王知府和之前的何丞錫一樣, 都是為民辦事不辭辛勞的人,有他暫作領(lǐng)導(dǎo), 也讓那些原本惶恐不安的人變得平靜下來。

    因今日分別。

    顧姣和趙長璟的人分作兩批,一批照舊是顧姣的自己人, 外加了一個被趙長璟特地派過來的曹書,而另外一批要陪著趙長璟回京的, 則是陳洵一行人。

    至于寧王及其余抓捕的官員如今由人另外提看著。

    “等到金陵就給我寫信, 曹書和阿辭都會陪著你,想我了就寫了信讓阿辭送過來, 他知道怎么到京城。”臨別在即, 趙長璟低聲囑咐顧姣。

    其實也是老生常談。

    這些話,這幾日趙長璟不止說過多少回了。

    就像顧姣舍不得跟他分開, 他也一樣, 這若換從前, 他是絕對不會相信自己有朝一日會變成這樣, 跟個沒經(jīng)歷過事的毛頭小子一樣, 只想跟自己喜歡的人癡纏在一起。

    無聲嘆了口氣。

    看著面前低頭望著自己腳尖的女孩,趙長璟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又輕聲囑咐,“船上風(fēng)大,如今早晚溫度低,記得多穿些,夜里睡覺蓋好被子別亂踢,免得著涼,回頭又得吃藥?!?/br>
    冷不丁聽到這么一句,顧姣臉一紅,想也沒想就反駁道:“我才沒踢……”

    她說話的時候抬了頭,與四叔那雙漆黑含笑的眼眸對上,聲音因為沒什么底氣不自覺放輕了,“被子?!?/br>
    “好,”趙長璟揉著她的頭笑道,就跟哄小孩似的,“我們姣姣才沒踢被子,是四叔記錯了?!?/br>
    “本來就沒有。”

    顧姣低著頭小聲說,可顯然沒什么底氣。

    不過因為這一番話,離別帶來的愁緒倒是消散了許多,只有不舍依舊存留于心中,她終于不再低頭看自己的腳尖了,而是抬臉看人,望著這幾日明顯清減了不少的四叔,顧姣眼中的疼惜愈濃,“你別總說我了,你都沒好好照顧自己?!?/br>
    她抿著嘴有些不高興。

    但也知道沒辦法,四叔太忙了,許多事都要他處理,就算有王大人幫忙,他這幾日也是整日從早忙到晚。這些日子他們待在開封,她每次去衙門給他送飯都能看到不少人進(jìn)進(jìn)出出,每個人手上都有折子,她怕打擾四叔就在隔壁等著,等人離開才過去,而每次過去的時候都能看到四叔疲憊地揉著眉心。

    怕他一路都這樣,也怕他為了來找她熬夜處理事務(wù)縮短時間。

    顧姣揪著他的袖子囑咐,“我跟陳洵說了讓他盯著你,我知道他們的話,你肯定不會聽,但下次我要是見到你的時候你還這樣瘦,我……我就不理你了!”

    趙長璟好笑,“姣姣都會威脅人了?”

    看著小姑娘兇巴巴睜大眼睛瞪著他,他臉上笑意愈濃,“好?!彼崧?,“我聽你的話,吃好睡好喝好,把自己收拾得好好的再來找你好不好?”

    依舊是逗小孩的語氣,但顧姣顯然很受用,她唇角揚(yáng)起,下巴一點,算是答應(yīng)了。

    身后的船只并沒有催促,趙長璟那邊的人馬也沒過來,可顧姣看到有個將士到陳洵那邊問話,知道四叔是要啟程了,顧姣心里的不舍一下子被放得很大,揪著袖子的手也跟著用力收緊。不過也就一個呼吸的功夫她就松開了。

    不能耽誤四叔的事,顧姣在心里跟自己說。

    “那我先上船了。”

    “好,我看著你上船。”

    顧姣點點頭,她沒有一步三回頭,而是攥著手一路往前走,可沒走幾步,她又跑了回來,明知道前后有很多人看著,但她還是舍不得,很想再抱抱他。雙手圈住四叔緊實的腰身,她哽咽出聲,“我等你來接我?!?/br>
    趙長璟低眸看她,忽然也啞了聲,“……好?!?/br>
    之后顧姣轉(zhuǎn)身離開,這次她沒再回頭,一路走到甲板上紅了眼眶沖趙長璟揮手。

    水波輕晃,很快船只就駛離了碼頭。

    趙長璟卻依舊負(fù)手站在原地,看著船只離開,直到縮成一個很小的身影,陳洵過來喊他,“主子,該走了?!?/br>
    他才輕輕嗯了一聲,“走吧?!?/br>
    ……

    七天后。

    趙長璟帶著寧王及其余黨羽回到京城。

    這樁案子涉及的人數(shù)、金額是前所未有的多,何況這里還涉及了寧王這位天潢貴胄,朝堂為此吵了好幾次,不過相比從前還有人替寧王說話,這次倒是十分一致,他們都要求嚴(yán)懲寧王。

    天子因此又發(fā)了一次舊疾。

    趙長璟進(jìn)京這天,刑部、大理寺、御史臺分別派了人過來,三司會審一般都是處理極其嚴(yán)重的案件,也怕單方面處置不夠有公信,所以每次碰到重大的案子,三司都會各自派人過來處理。

    他們直接帶走了其余黨羽。

    至于寧王,則被人帶進(jìn)了天牢,這也是擔(dān)心寧王其余黨羽過來劫囚。

    人都帶走了。

    趙長璟卻沒回家,讓陳洵回家報平安后,他則去了皇宮。

    他既是內(nèi)閣首輔、太子太傅,也是天子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自然不需要像其余官員那樣聽旨宣召,這次宗裕沒在文暉殿召見他,而是直接讓他去了寢宮。

    他這陣子頭疾發(fā)作,本就不舒坦,早朝還要聽朝臣吵鬧,實在不得安生。

    元寶領(lǐng)他過去的時候,邊走邊說,“陛下這幾日吃不好睡不好,皇后娘娘看著的時候才好些?!?/br>
    趙長璟知道宗裕重情,也猜到會如此,他沒說話,一路走進(jìn)寢宮,才邁進(jìn)門就聞到里面?zhèn)鱽頋庥舻乃幬叮_步一頓,里面就傳了聲音過來,“怎么在外頭站著不動了?!?/br>
    循聲看去就看到宗裕坐在窗邊。

    較起那時分別,他看著也清癯了不少,臉上有藏不住的蒼白病態(tài),溫和的笑容倒是依舊,手里捏著一顆棋子,面前棋盤已有半局未分勝負(fù)的棋面。

    趙長璟抬腳進(jìn)去,邊走邊說,“病成這樣不好好躺著,起來下棋?”

    “躺久了起來松動松動。”宗裕說完又笑,“正好,過來陪我下一局。”

    趙長璟坐在他對面,聞言看了他一眼,“你確定?”

    輕飄飄的三個字,沒帶什么情緒,卻讓宗裕在回過神后笑著低罵一聲,“我上次跟你去沈記吃飯,聽沈從云罵你不是東西還覺得他這話有些過了,現(xiàn)在看來,他說的沒錯,趙修和你真不是東西,我好歹是個病人,有你這么欺負(fù)人的嗎?”

    趙長璟握著茶盞喝了一口,“我以為你應(yīng)該很多年前就有這個認(rèn)知了?!?/br>
    他倒是完全不在意。

    宗??粗麚u頭失笑,到底沒再繼續(xù)下棋,手中的棋子扔進(jìn)棋簍里,他沒立刻問起宗炎的事,而是跟閑話家常似的問他,“說說吧,顧家那位小姑娘是怎么回事?”

    并不意外他會知道。

    趙長璟掀簾看他,“就是你看到的那回事。”

    他說的坦然,一點隱瞞和掩飾都沒有,宗裕笑著挑眉,“看來我馬上就能喝你的喜酒了?”

    “看她吧,”說到顧姣,趙長璟的神情明顯變得柔和了許多,“我倒是想立刻把她娶回家,不過她年紀(jì)還小,要是想再玩陣子,先定親也無礙?!?/br>
    說完看到宗裕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他,趙長璟眉梢一揚(yáng),“做什么?”

    “你這副樣子就跟被下了蠱似的,要不是知道那小姑娘是個什么脾性,我還以為你碰到什么巫女妖女了?!闭f完又忍不住想笑,他也就真的笑了起來,“趙修和,你也有今天!”

    他笑得差點岔氣,邊笑邊咳。

    趙長璟看著他一言難盡,抬手輕拍他的后背,免得他真的岔了氣回頭更加不好受,等人笑著擺手說了聲“好了”,他才收回手。

    又喝了口茶。

    趙長璟看向?qū)γ娴哪贻p天子,“好了,扯了這么多話,說正事吧?!?/br>
    宗裕臉上的笑忽然一滯。

    趙長璟知道他為何如此,他指腹摩挲著青瓷茶盞,語氣淡淡,“景延,別再自欺欺人了,他早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阿炎了?!?/br>
    宗裕與他對視,須臾,他的眼睫輕輕撲朔了幾下,閉上眼睛靠坐回去。

    軒窗外頭漏進(jìn)來的光落在他的臉上,他纖長濃密的眼睫在光影下一顫一顫,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蝴蝶低吻的陰影,不知過去多久,宮殿才重新響起他近乎沙啞的呢喃聲,“我也知道,在他當(dāng)年把劍指向我的時候,我和他就已經(jīng)回不去了?!?/br>
    “可我總是忍不住想……”

    “想他剛會走路時笑著跑向我的身影,他那會小小的一個,明知道皇祖母不喜歡他,還總是笑呵呵地過來抱著我的腿喊我哥哥?!?/br>
    “修和,”他啞了聲音,“你說我們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

    趙長璟看著他沒說話,他知道宗裕心里有原因。

    宗裕的確不需要他的回答,他自己也知道那些原因,只是不愿意相信罷了,不愿意相信欲望和權(quán)力可以改變一切,不相信所謂的“陰謀”可以離間人心,可再不愿意相信,也得相信,作為哥哥,他可以縱容自己的弟弟做一些不影響大體的胡鬧行徑,可作為帝王,絕不能容許有人損害大夏的安危,何況他這次做得太過,他已沒法再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