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家的小妻子 第110節(jié)
于是便沒再繼續(xù),而是轉(zhuǎn)了話題,“那我就祝你日后前程似錦,一帆風(fēng)順?!?/br> “對了。” 她忽然從袖子里拿出一個平安結(jié)遞給杜南兮。 杜南兮沒接,而是看了一眼沈遲姜,似乎并不理解為何沈遲姜會送她這個。 沈遲姜知她誤會,挑眉,“別看我,我可沒這么手巧,也沒這樣的閑情雅致,是玥玥讓我送給你的?!?/br> 杜南兮并不知道顧姣的小名,但她想了想,也只有她了,便問沈遲姜,“顧姣?” “對,”沈遲姜笑著說,“前幾天去章丘辦事,她特地托我交給你的,她說她這次沒法送你,但等回了京城一定掃榻以待?!?/br> “謝謝。” 杜南兮這才伸手接過,她柔軟的指腹輕輕撫過手里的平安結(jié),想到那個熱情明媚的少女,冷清的眉眼也終于漾開一點(diǎn)清淺的笑意。 沈遲姜還從沒見她這樣笑過,不由驚奇地看了一會,直到杜南兮抬頭看她,她也不曾收回目光,而是大大方方看著人說,“你該多笑笑的。” 平時冷清的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姑射仙子,笑起來的時候倒有初雪消融的感覺。 其實(shí)也不過是個才十八歲的姑娘,和她家里幾個meimei差不多年紀(jì),想她家里那幾個至今還長不大的混世魔王,再一對比眼前這個明明年歲不大卻歷事頗多的少女,難免心生幾分憐惜,聲音也越發(fā)柔和了一些,“等到了京城,若有什么為難不能處理的事就去沈記找一個叫沈從云的人,你應(yīng)該聽過他的名字,我會給他寫信讓他多照看你一些?!?/br> 杜南兮習(xí)慣性想拒絕。 但沈遲姜仿佛知道她會拒絕,也不說話,仍抱臂挑眉看著她,臉上仿佛寫著“你又要拒絕?” 想她這陣子替她忙前忙后,杜南兮遲疑了下到底還是沒有出聲拒絕,反正答應(yīng)是一回事,日后去與不去是她自己的選擇,便重新垂下眼簾和人道了一聲謝。 沈遲姜豈會不知她的脾性,卻也沒去揭穿,只笑道:“好了,車夫是我認(rèn)識的,會些武功,路引什么隨身帶好,等到了京城,給我報封平安信。”她說著翻身上馬,低眉看向馬車邊的杜南兮,一笑,“杜小姐,這樣不算為難你吧?我想我們這次也算是認(rèn)識了?!?/br> 杜南兮這次倒是沒有猶豫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無論如何,她這次也是受了沈遲姜的好意,“等我在京城安頓下來就給你寫信。” 沈遲姜滿意點(diǎn)頭,“走了。”她一扯韁繩,掉頭離開,城外的風(fēng)揚(yáng)起她紅色的裙角,也帶來她的聲音,“云程發(fā)軔,培風(fēng)圖南,杜小姐,再會了?!?/br> 杜南屈膝相送。 “小姐,我們走吧?!毖诀哌^來扶她。 杜南兮起身,她看著那茫茫官道,看著城門上的濟(jì)南二字,她頭也不回轉(zhuǎn)身登上馬車,馬蹄揚(yáng)起黃沙,離開了這個她自小長大從未離開過的地方,她一次都沒有回頭。 …… 差不多時間,京城的延昌帝也終于收到了趙長璟前后送來的兩封信。 謝皇后拿著糕點(diǎn)過來的時候,看到他即使強(qiáng)忍怒火也陰沉著的一張臉,“怎么了?” 她放下手里的糕點(diǎn)問宗裕。 看到她,宗裕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你來了?!彼哑渲幸环庑胚f給了謝皇后,“你自己看?!?/br> 后宮不得干政,但宗裕對謝皇后從來沒有一點(diǎn)隱瞞,就像他對她用的從來都是“我”,而不是“朕”。 殿中無旁人,謝皇后便也沒猶豫,她打開一看,臉色也立刻沉了下來,怒道:“元蓮寺的案子才過去多久,這群人竟然又故態(tài)復(fù)萌,好大的膽子!”她亦是女子,自然替這些可憐的女子打抱不平,知曉這些人都已被問斬,方才緩了口氣,又跟宗裕說,“不管如何,您都得派人盡全力去找他們。” “我已傳了口諭,讓人立刻出發(fā)去濟(jì)南?!?/br> 謝皇后神色稍緩,看他伸手揉著眉心,放下手里的信,走過去替人按起太陽xue,一掃桌上還有一封信,“這封也是修和寄來的?” 宗裕輕輕嗯了一聲,“跟章丘那位知縣的信前后腳送過來的?!?/br> 謝皇后看了一眼他的臉色,“看來是件不錯的事?” “如果辦得好,就是一件造福百姓的好事。”宗裕一掃先前陰霾的臉,聲音也變得輕快了不少,他把信中內(nèi)容與人說了一遍。 謝皇后聽完后,眉眼也帶了一些笑,“的確是件好事,章丘那地方我以前也聽祖父提過,物產(chǎn)和風(fēng)景都很不錯,就是偏遠(yuǎn)了一些,要是能發(fā)展起來,不管是對章丘當(dāng)?shù)氐陌傩者€是對齊魯其余地方都算是一個不錯的發(fā)展?!?/br> “倒是難為修和,出去一趟還辦了這么多事?!?/br> 宗裕也笑,“他是一貫的勞心命,走到哪都不忘做事?!彼f到這不由又有些感慨,“我們?nèi)齻€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他看著是最無所謂的那個,每次我跟江謙討論規(guī)劃表達(dá)我們抱負(fù)的時候,他從來不參與,但這些年,他做的事哪里少過?” “所以說上蒼還是公平的,它雖然讓我親情匱失,卻讓我遇見你,還有修和、雍懷這兩個好友?!彼兆≈x皇后的手。 謝皇后目光溫柔,“等結(jié)束韃靼的戰(zhàn)事,雍懷也該回來了,屆時你們?nèi)齻€就可以好好聚聚了?!?/br> “是該聚聚?!弊谠Pχa(bǔ)充,“畢竟還有件大喜事。” “什么喜事?” 宗裕問她,“顧云霆那個女兒,你還記得嗎?” 謝皇后想了想,“就上次修和讓我封賞的那個?” 宗裕頜首,又問她,“你可知道修和現(xiàn)在和誰在一起?” 他都說得這么明顯了,謝皇后自然不會猜不到,但是,“你說的喜事不會是……”她神色微驚,眼睛都睜大了一些。 “正是。”宗裕笑得開懷,“我那會就覺得趙修和怪怪的,你跟我何時見他對誰這樣好過?只不過那會這位顧云霆的女兒和修和他侄兒還有親事,我尋思著他也不會是強(qiáng)占侄媳的人,沒想到……”他說到這,忽然輕嘖一聲,“等這次他從開封回來,看他怎么說。” 位于船上的趙長璟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癢。 “怎么了?” 顧姣正在寫字,余光瞥見四叔揉著鼻子還皺著眉,不由停筆詢問。 趙長璟搖頭,“沒什么。”他垂手于身側(cè),看了一眼她寫的字,比起最初,她如今的字已經(jīng)越來越像他了,無論是筆鋒還是形骨,“今天練的差不多了,休息吧。” 顧姣點(diǎn)頭。 窗邊擺著軟榻,顧姣歪靠在四叔的肩上朝窗外看,其實(shí)四周都是水,哪有什么風(fēng)景可以看?但顧姣就是覺得和四叔在一起,什么景致都好看,她抱著他的胳膊養(yǎng)神休息,手指握著四叔修長的手指把玩著,忽聽他說,“等到了開封,你繼續(xù)去金陵,我處理完手頭的事就去找你?!?/br> 冷不丁聽到這句話,顧姣立刻坐了起來。 從京城出發(fā)到現(xiàn)在,她每天都跟四叔待在一起,從未想過兩人會分開,她面上的不舍藏也藏不住,可紅唇囁嚅一番后,她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她知道四叔去開封是有要事要辦。 雖然不舍,但還是重新坐了回去,就是抱著四叔胳膊的手又收緊了一些。 “嗯?!?/br> 她垂眸,輕輕應(yīng)聲。 趙長璟伸手輕撫她的長發(fā),跟她保證,“我會盡快處理完事情去找你?!?/br> 顧姣聞言卻搖頭,“不用盡快,你好好照顧自己,別讓自己出事就好。”雖然不清楚四叔去開封辦得是什么案子,但看他這幾日收到信時蹙眉的樣子,也知道事情不簡單也不輕松,她不知道能幫四叔什么,只能盡力不讓自己拖四叔的后退。 “好?!?/br> 趙長璟低頭在她發(fā)頂烙下一個吻,和她承諾,“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讓自己出事?!?/br> 此時兩人誰都沒想到,就在幾天后,他們即將抵達(dá)開封的時候,開封那邊卻率先出了事。 第72章 這是一個午后, 顧姣拿著廚房新送來的糕點(diǎn)推開了趙長璟的艙門,她的臉上掛著和平日一樣的燦爛笑容,聲音也是高揚(yáng)輕快的, 像是永遠(yuǎn)不知哀愁的黃鶯, “四叔,今天廚房做了芙蓉糕,你……”那句嘗嘗還未說出, 她就感覺到了屋中沉悶的氣氛。 四叔坐在窗邊。 他修長的手指握著一張字條, 頭微微低著,因?yàn)槟婀獾木壒?,顧姣看不清他臉上的神? 可她還是第一時間感覺到了他的不對。 四叔握著字條的手太用力了,指根緊繃, 指尖泛白。 即使在聽到她的聲音后立刻松開了力道,跟從前似的, 偏過臉,朝她露出溫和的笑容, “你來了?!?/br> 但顧姣還是蹙了眉。 “怎么了?”她拿著糕點(diǎn)走了進(jìn)去。 艙門在她身后自動被風(fēng)合上, 曹書向她行禮,顧姣卻無暇理會, 只一個勁地盯著四叔, 她的目光移到被四叔放到桌上的字條上,光線模糊了上面的字眼, 她看不清上面的內(nèi)容, 但一掃旁邊的阿辭也就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了。 “是開封那邊出什么事了嗎?”她壓著嗓音問。 阿辭是四叔養(yǎng)著的海東青, 如今被四叔用作與開封那邊聯(lián)絡(luò)的信使。 顧姣在這陣子的接觸下知道阿辭一般是三天出現(xiàn)一次, 這應(yīng)該也是四叔和開封那邊聯(lián)系的頻率, 可這次……她柳眉微蹙,昨天阿辭才來過,她還喂他吃了不少rou干,怎么今天又出現(xiàn)了? 她猜測是開封那邊出事了,要不然四叔不會是這個樣子。 就是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她這一路都沒跟四叔打聽過他到底去開封做什么,也沒問過一直與他聯(lián)系的人是誰,她知道四叔不想讓她擔(dān)心,所以即便再好奇,她也沒開過這個口,可如今……她看著四叔少有的難看臉色,到底還是忍不住說道:“四叔可以告訴我嗎?” 趙長璟看著她不語。 半晌,他才發(fā)話,卻是和曹書說,“你先出去?!?/br> 曹書應(yīng)聲出去,走的時候還順手帶走了阿辭。 阿辭一向通人性,平日除了顧姣和趙長璟,誰也不給碰,今日倒是乖巧,一點(diǎn)也沒掙扎地跟著曹書出去了。 “過來?!?/br> 趙長璟跟顧姣招手。 顧姣一點(diǎn)猶豫都沒有的走了過去,被四叔握住手坐在他身邊,她也不說話,就抿著唇靜靜看著四叔。 趙長璟其實(shí)并不想告訴她這些朝堂上的事,他不想讓她接觸這些黑暗面,更不想讓她擔(dān)心,可現(xiàn)在顯然不可能裝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與其讓她擔(dān)驚受怕輾轉(zhuǎn)難眠,倒不如由他親口與她說。 也正好和她商量下之后的事。 “知道何丞錫嗎?”他問她。 “何丞錫?”顧姣擰眉,她總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想了一會,“開封知府?” “嗯。”趙長璟說,“他跟我是同科進(jìn)士,關(guān)系不錯,這次我要查的案子就發(fā)生在開封。我怕打草驚蛇,便讓他秘密先幫我探查著……可他現(xiàn)在死了。” 最后六個字,他說得很輕,閑放在一旁的手卻驟然緊握了起來。 “什么?” 顧姣驚得差點(diǎn)起身,好歹忍住后,她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握著,在砰砰直跳的心臟聲中,她的耳朵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音,只有震耳欲聾的心跳聲震得耳朵發(fā)麻,好一會,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信上有說是誰害死何大人的嗎?”她就算再單純再懵懂,也知道何大人這死不簡單,恐怕是他查到了什么被人率先殺人滅口了。 趙長璟看著她,午后陽光正好,他的聲音被風(fēng)一吹,顯得有些悠長飄渺,猶如清晨湖面上的朦朧水汽,碰不到摸不著,“信上說何丞錫因?yàn)樘^辛勞,夜里忽然暴斃,于今日子時死于家中?!?/br> “怎么可能!” 顧姣想也沒想反駁,這次她直接站了起來,臉色也跟著變了。 手被四叔牽著,她換了好幾個呼吸才逐漸變得平靜下來,他低頭去看四叔,四叔看著和平日并無不同,還是那副沒有波瀾的模樣,可顧姣能感覺到四叔此刻的內(nèi)心也是和她一樣震動,甚至可能比她還要多一抹悲憤,那是他的好友,是為他做事而無辜枉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