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去了一趟派出所報案，回家時已經(jīng)很晚了，池母沒睡，聽到聲響從臥室出來，看著兩人，兩人臉色都不好，她關(guān)心道：“怎么這么晚回來？不是去拿個東西嗎？怎么啦？這個表情……”

    “沒事媽，我有點(diǎn)累，先回房間了……”池霜神情懨懨，彎腰脫掉鞋子，踩著拖鞋拖著步子往樓上走。

    “這……”池母擔(dān)心地看著池霜的背影，又轉(zhuǎn)頭問商肇，“吵架啦？”

    那事說起來也是平白惹池母煩心，商肇?fù)u搖頭：“沒，我們?nèi)ス淞艘粫海哿??！?/br>
    “啊，那快洗洗睡吧，明早還要上班呢?！?/br>
    “嗯，阿姨你也早點(diǎn)兒休息。”

    應(yīng)付完池母，商肇快步也上了樓。

    他推開臥室的門，發(fā)現(xiàn)池霜站在窗子邊，望著窗外出神。他抬腳走過去，剛走到她身旁就聽到她說：“下雪了?！?/br>
    商肇走到窗邊往外瞧，剛才回程的路上天就又些陰沉，但是一直沒見雨雪，但這一會兒功夫外頭下起了雪。

    S市不算太北邊，每年會下雪但是并不大，外頭只是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落著雪花，沒有寒風(fēng)呼嘯，但池霜知道明早出門肯定會很冷。

    他摟過池霜，站在她身旁陪著她看了一會兒飛揚(yáng)的雪花，然后貼著她的耳朵說道：“你別胡思亂想，我會讓他們查清楚，把所有的照片刪掉……”

    “刪不完的……”池霜搖搖頭，輕嘆道，“你不知道他們發(fā)給了誰，或者發(fā)到什么網(wǎng)站上，誰又下載過……”

    商肇聽著池霜消沉的話，圈在她身前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下一瞬，手背上搭上柔軟又冰涼的手心，她拍了拍他的手背，低聲道：“算了，一身皮rou而已?！?/br>
    “不能算了?！鄙陶匾а赖溃斑@事你交給我?！?/br>
    池霜抬手撫向他的側(cè)臉，扭頭看向他，問他：“你是要去打架嗎？”

    商肇倒是想把人全都拉出來打一頓，他現(xiàn)在理解商昊了，為自己的女人打架不是沖動逞英雄，有些時候確實忍不住，要不是池霜攔著他恨不得當(dāng)場將人打廢了。

    他粗聲粗氣道：“你不喜歡我打架我就不打，我有個律師朋友，我明天就去見他?！?/br>
    見他沒有再氣急敗壞行事沖動，池霜親了親他的唇畔，隨他去了。

    次日清晨，池霜手機(jī)的鬧鐘響了，但是池霜好一會兒沒醒來按掉，最后還是商肇爬起來按掉她的鬧鐘。

    商肇輕輕推了推池霜，喚她：“凝凝，起床嗎？”

    “嗯？”池霜睡得迷迷糊糊的，她一整晚都感覺身體沉沉浮浮，睡得很難受，“幾點(diǎn)了？”

    “七點(diǎn)半了?！鄙陶匾娝樕皇呛芎茫搅颂剿念~頭，問了一句，“今天要不要請假？”

    “沒關(guān)系?！背厮獟暝榔饋恚Y(jié)果一直起身子眼前一黑，頭暈得厲害，她不得不停下動作坐在床上緩神。

    “真沒關(guān)系嗎？”

    商肇?fù)?dān)心池霜的狀態(tài)，想讓她多休息幾天，但是池霜不愿意。

    “過兩天天就元旦放假了，我想在放假前把事情做完。”

    池霜最后還是強(qiáng)打著精神爬了起來，收拾妥當(dāng)后由商肇送她去公司。

    公司樓下，池霜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商肇將人喊住了。

    “凝凝?！?/br>
    “嗯？”

    池霜化過妝掩蓋了底下憔悴的面容，她眨著眼看向商肇，好似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依舊嬌俏惹人注目。

    商肇從駕駛座探過身子，在她的唇珠上啄了一口。

    “下班我來接你?！?/br>
    池霜抿抿唇，朝他笑了笑：“知道了?！?/br>
    只是這笑有點(diǎn)兒勉強(qiáng)。

    池霜下了車，外頭不算薄薄的雪化得很快，原本不算凜冽的寒風(fēng)吹過，帶著雪中的涼意變得冰冷刺骨。池霜縮了縮脖子，將臉埋進(jìn)圍巾里，低著頭快步往公司大門里走。

    商肇?fù)?dān)憂地看著池霜下車的背影，直到她進(jìn)了公司大門消失在視線里，車后的司機(jī)按著喇叭催促他，他才踩下油門離開，他沒回家，直奔律所。

    “凝凝！”池霜在電梯前遇到孫嬋，孫嬋朝她招了招手小跑著就過來了。

    “你別跑。”池霜看著她踩著高跟鞋跑過來，心驚rou跳的，連忙迎了幾步扶住孫嬋。

    “誒，沒事，穩(wěn)著呢?！睂O嬋不以為意，她并不知情池霜這幾天發(fā)生的事，她挽住池霜照舊嬉笑閑聊。

    池霜悄悄瞥了一眼的肚子，拉著孫嬋的手問道：“你想好了嗎？要還是不要？”

    孫嬋的笑容一頓，臉上的笑意斂起，看了眼自己被大衣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肚子，迷茫地?fù)u了搖頭：“我不知道……”

    池霜見狀轉(zhuǎn)移了話題，兩人說說笑笑上了樓，最后約好一起吃午飯后才分開。

    這一早上池霜都感覺有些疲憊，她喝了一杯咖啡提神，但還是有些頭疼。她想，今天或許該在家休息的，來了效率也很低。

    還沒堅持到午飯時間，樓下前臺就有人打電話到辦公室里找她。

    “池經(jīng)理，樓下有個阿姨說找您?！?/br>
    池霜并不知道有哪個阿姨會在這時候來公司找她，于是她問了一句：“請問她叫什么？是有什么事嗎？”

    “她就說有事要和您聊，很緊急，讓您下來一趟?！?/br>
    池霜皺起眉，捏了捏跳個不停的太陽xue，應(yīng)聲道：“行，我馬上下去，麻煩你了?！?/br>
    池霜在電梯里的時候猜到可能是高宥寧他媽，等她到樓下一看，確實是高宥寧他媽，她正拉著前臺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這時候還是上班時間，一樓人少，池霜從電梯出來，高mama一眼就看到她了，踩著高跟鞋噠噠快步就走來了。

    高跟鞋撞擊地板的聲音讓池霜覺得有些刺耳，她擰起眉頭，直接問道：“您來做什么？”

    “凝凝啊，阿姨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啊，求求你放過宥寧吧，他的公司要辭退他啊！”說著，高mama膝蓋一彎，“咚”的一聲就跪下了。

    池霜心頭一跳，沒上前扶她，而是退了兩步。誰知高mama又跪行追了兩步，扯住池霜的褲子，突然嚎了起來。

    “凝凝啊，宥寧真知道錯了，你就原諒他這一回，把案子撤了吧！”

    前臺和四周的人都注意到這邊的鬧劇，視線全部集中在兩人身上。

    池霜想要把自己的褲子從高mama的手中扯回來，壓低聲音斥道：“你放手！不要在我的公司里鬧，我不會撤案，也不能撤案！”

    高mama鐵了心要鬧，最好還要鬧得人盡皆知，池霜不想她兒子好過，她也不會讓池霜好過。

    她哭天搶地地嚎道：“說什么強(qiáng)jian不強(qiáng)jian的，你們同居五六年本來都是要結(jié)婚了，怎么就是強(qiáng)jian了呢！宥寧只是喝醉酒了??！”

    這幾天的事她公司里的人誰也沒說，若無其事地來上班，可是現(xiàn)在“強(qiáng)jian”二字她直接喊出來，喊得整個大廳的人都能聽見，池霜覺得自己好像站在這里又一次被人扒光了。

    周圍人的注目禮仿佛像針扎一樣刺到池霜身上，她覺得她渾身上下都疼。

    而且高mama避重就輕歪曲事實，池霜?dú)獾冒l(fā)抖，她也不客氣了，直接掰開高mama的手，厲聲道：“當(dāng)時我們已經(jīng)分手好幾個月，早就沒有關(guān)系了！他喝醉酒就可以強(qiáng)行進(jìn)入我家脅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嗎！”

    高mama不依不饒地糾纏：“他說他只是脫了你的衣服，其他什么也沒干??！”

    池霜站在大廳里渾身發(fā)抖，她呼吸急促，有些喘不上來氣，她不想和無理取鬧的高mama糾纏，想要回辦公室，但是衣服又一次被高mama扯住了。

    “凝凝啊，我也算看著你長大的，你怎么就這么狠的心呢！我，你高叔叔，還有宥寧，這些年對你和你媽都不錯吧，你就這么想毀了我們一家人嗎！”

    這時，一聲女人的怒喝從后頭傳來：“你放開凝凝！”

    是孫嬋。

    她小跑著過來，一把推開了高mama，將池霜拉到了自己身后。她剛才聽到同事說樓下發(fā)生這事，她想都沒想就沖了下來。

    她不太清楚原委，但是不妨礙她指著高mama罵道：“你不要跟潑婦一樣在這里鬧，有本事我們?nèi)ヅ沙鏊∥乙呀?jīng)報警了！你再sao擾凝凝，我們就讓你進(jìn)局子！”

    高mama一聽要進(jìn)局子心里已經(jīng)有些害怕了，但是想起自家兒子，她一咬牙，依舊跪在地上，繼續(xù)哽咽著對著池霜勸道：“凝凝，如果可以，阿姨可以替宥寧坐牢，只要你原諒宥寧，宥寧可以少受些罪，你就是我們高家的恩人……阿姨給你磕頭了……”

    說著高mama就要磕頭，孫嬋大驚失色，連忙過去拉住高mama，連連喊道：“保安！保安！快把她拉出去！”

    現(xiàn)場混亂一片，孫嬋拉著高mama不讓她磕頭，保安要把人拉起來，而高mama又執(zhí)意要跪在那里，大喊大叫。

    池霜緩緩抬手捂住耳朵，她覺得好吵，耳朵里陣陣轟鳴，她都要聽不清周遭的聲音了。她站在那兒，瞬間好像被抽離這個世界，她的靈魂輕飄飄地懸浮在空中，看著這一場鬧劇。

    ……

    “池經(jīng)理？池經(jīng)理？你有在聽嗎？”

    “啊？”池霜猛地回神，不知道自己何時已經(jīng)坐在了辦公室里，她的頂頭上司正在和她說話，但是她一點(diǎn)兒也沒有聽進(jìn)去。

    池霜穩(wěn)穩(wěn)心神，問道：“您說什么？”

    “我說，池經(jīng)理你要是不舒服就請假吧，你今年年假還沒用，加上元旦假期和明年年假，你要是想連起來放假也沒問題，我這邊可以再多批幾天假給你……”

    “休假？”池霜驚詫地看著上司。

    上司點(diǎn)點(diǎn)頭：“我看你狀態(tài)不是很好，而且剛才……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你休息一段時間整理一下再回來，你手頭上剩下的一點(diǎn)兒事我會讓人幫你完成……”

    公司里人多嘴雜，剛才在樓下大廳發(fā)生的事已經(jīng)有人在傳了，明天肯定就會人盡皆知，他也是擔(dān)心公司里有人嘴碎影響池霜，等風(fēng)頭過去了再回來上班，也以免剛才那婦女再回來公司糾纏。

    而且池霜看著確實狀態(tài)不太好，從剛才開始就恍恍惚惚的。

    池霜確實不舒服，趁著午休收拾好東西，孫嬋送她下樓。

    孫嬋其實想問池霜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她說，但是看池霜的樣子，又把話噎了回去。她陪著池霜等商肇過來，沒一會兒，商肇就開著車來接池霜了。

    他從車上下來，腳步匆忙，神色凝重緊張。

    他走到兩人面前，攬過池霜：“怎么了？身體哪兒不舒服？”

    池霜沒說話，順勢倚向商肇。

    孫嬋擔(dān)心地看著池霜，又仰頭對商肇交代道：“早上高宥寧他媽來公司里鬧，煩人的很，凝凝身體也不舒服，公司就給她放了假，你好好陪凝凝休息幾天，知道嗎？”

    孫嬋著重“陪”字，看池霜這狀態(tài)，孫嬋都擔(dān)心她突然想不開干傻事。

    商肇鄭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和孫嬋告別后，攬著池霜往車上走。

    兩人開車駛離，池霜靠著車窗看著窗外的街景，一句話也沒說。

    這時，停了一早上的雪又落下來，細(xì)小的白色雪絨花落在車玻璃上，商肇打開雨刷將小雪粒從窗戶上抹干凈。

    突然下起的小雪沒有打亂路人的步伐，甚至有人慢下腳步仰頭欣賞飄落的雪花。

    十字路口，車子停下等待紅燈，撲簌簌的雪花打在車窗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車?yán)锇察o得可怕，只有引擎的轟鳴聲。

    商肇時不時扭頭查看池霜。

    這時，池霜動了，她扭過頭靠在椅背上，閉上眼，喃喃細(xì)語道：“我以為，一切在我逃出房門的那一刻就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