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再也回不去了
在周訪的人生中,最難熬的階段要屬高四復讀那一年。 不是復讀吃力,是他本就艱辛的人生變得更加崎嶇泥濘,寸步難行,h伽洳從藝教樓跳下前,他就站在樓下。 看她危險地站在天臺邊緣翩翩起舞,跳著那一支八中學子都熟悉的孔雀舞,周訪看出她狀態(tài)不對,擔心她做傻事,急忙往樓上跑去。 剛推開門,跑到天臺,周訪就看見h伽洳穿著紅如烈火的裙子,回眸對自己發(fā)出詭異一笑,就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以至于長大數(shù)年,周訪的噩夢里,都會出現(xiàn)h伽洳跳下樓前,回眸對自己發(fā)出詭異一笑的場景。 他困在這個噩夢里,汗水會淋濕他的全身,至他醒來,他臉上全是汗,胸腔里咚咚作響,心臟跳得耳膜都震響了。 他不確定h伽洳自殺與自己是否有關。 在h伽洳自殺前一天,他將她比到墻角處,質(zhì)問那晚到底兩人有沒有上過床,如果沒有,讓她一定要到沈暗春面前解釋說明,還他一個清白。 h伽洳死了后,屬于周訪的清白就找不回來了,如同h伽洳觸地身亡后,那灘清洗好幾天都洗不干凈的血漬。 h伽洳的小姨手抱遺像,領著一群人高馬大的大漢堵在八中大門,讓學校賠錢。 具T賠了多少,除了當事雙方,沒人知道。 一定賠的不少,這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 以至周訪再次看見h伽洳小姨時,她已經(jīng)住進筍城城中心的某個小區(qū),開著一輛三十幾萬元的車。 周訪差一點就沒認出那是h伽洳的小姨,還是靠著h伽洳小姨身上的窮酸氣將她認了出來。 人雖然變得富貴起來,但身上的窮酸氣沒個八、十年的,是去除不掉的。 h伽洳死后沒多久,不幸就緊接著降臨到周訪身上了。 2010年年底,在教室里抖腳想著沈暗春的周訪就被班主任叫了出去。 “周訪,你爸出事了,人在游城的醫(yī)院里,你現(xiàn)在快點去機場,坐最快的航班,趕去醫(yī)院見他最后一面?!?/br> 班主任說的很委婉了,但周訪還是聽出來了,他爸已經(jīng)不在了。 自從他爸媽離婚后,他媽就對他厭惡至極,被他撞破群P鬧去派出所,撕碎了表面平靜美好的生活。 他媽卷走了別墅里所有值錢的東西,跟著一個說要帶她去做生意的男人去了國外。 他爸與小三、私生子一家三口定居在游城,被小三唆使,他爸還把他的生活費斷了。 別墅里照顧他的菊姐早就走了,他一個人守著冰冷的、無電無氣的空別墅里,有時吃兩塊錢一包的泡面,有時借著去打聽沈暗春的下落,去沈暗春家蹭飯吃。 聽到父親死去的消息,周訪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他沒有錢買機票,飛去游城見父親的最后一面。 即使有錢,他也不去,為一個死人花幾千元的機票錢,不值當。 小三是和父親一起去世的。 據(jù)警察說,兩人是服用了某種藥物,一起自殺死在了床上。 周訪根本不相信自己父親會自殺,但知道父親欠下巨額債款,是被那些馬仔混混們比得自殺后,他好半晌都緩不過神。 母親嗜賭,成天耗在牌桌上,連父親也被在賭場認識的小三帶進了溝,起初一夜輸?shù)羰畮兹f元,再贏上幾十萬元,比做生意入賬多,還漸漸有了依賴X,有了戒不掉的賭癮。 很快,變成一夜輸?shù)魩装偃f,短短幾天就輸?shù)袅藥浊f,把本都輸沒了,房、車全抵押了都不夠,還倒欠許多債,根本撈不回來。 那些催債的馬仔們沒有人性,不知上哪兒捉來了一條狗,那狗還活著,就當著周訪的面,先是砍下狗的尾巴,再砍掉狗的四肢。 狗凄慘的叫聲,還有那血腥的場景,嚇得周訪堵住耳朵,閉上眼睛,不聽不看,那些馬仔們就打開周訪的眼睛,拉下他捂住耳朵的手,讓他親眼看到那條狗的腦袋被砍下來。 全是血,還有聞了作嘔的濃烈血腥味。 淚水guntang,大顆大顆從那個十八歲的少年異色瞳孔流出。 “看好了,你要是替你爸還不上這錢,堵不住這窟窿,你的下場就和這條狗一樣?!?/br> 是親戚去了一趟游城,把父親的骨灰和那私生子領了回來。 在得知父親欠下高利貸后,周訪就無法去學校讀書了,去了也沒用,那些人追來學校天天sao擾他,他是讀不成書的。 他的人生,全線崩盤了。 他沒有錢葬父親,他就趁著夜色,把骨灰偷偷倒進了公園的湖水中,讓湖底的魚兒、烏龜吃掉了那些骨灰。 至于那私生子,周訪在網(wǎng)上聯(lián)系了中間人,以十萬元的價格將那私生子秘密賣掉了。 不僅賣掉同父異母的弟弟,還賣掉了那棟別墅,兩者的錢加起來一共賣掉換來了二百二十萬元左右,周訪一分都沒留,全給了那些來討債的馬仔們,債款還遠遠不夠。 他與那些人談判,他爸媽都沒了,學也沒上了,一個人背負了很多,還要還債,需要他們給他寬限的時間打工賺錢,還剩下的債,對方說不行。 周訪被比得已經(jīng)不想活了,只想在死之前見一面沈暗春,與她告?zhèn)€別。 他對那群兇悍的人說道:“不行就算了,那你們就干脆殺了我,殺了我,剩下沒還的錢,你們沒處去要。” “你這龜孫子,殺了你簡單,把你眼角膜一取,把你脾肺心肝一挖,拿去走私賣了錢,這賬就平了?!?/br> 他終究還是太稚嫩了,玩不過那群不要命,什么g當都做的人。 那些人也是看重了周訪比他爸有點血X、有幾分膽量,與他談判,讓他開車負責‘送貨’,送一趟給三萬塊,遠一些的,就五萬塊,走海外的話,就七萬塊,三年內(nèi),債就能還清了。 送的這個‘貨’,不是普通的貨品,而是走私的。 不被警方抓到還好,一旦抓到,最嚴重會面臨無期徒刑。 周訪被比上絕路,別無選擇,但他還是想掙扎一下,看是否有轉機,他說考慮,母審給他們答復。 2011年的新年,周訪跟蹤沈暗春父親去候城,躲在遠處,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沈暗春。 他不敢靠近,怕會給她帶來不幸。 他就默默在暗處看著她,想隔空陪她度過這最后一個春節(jié),可看見沈暗春與陳野出雙入對,尤其陳野還頂替了他的位置,與沈父沈母一起包餃子,過春節(jié),歡聚坐在溫暖的屋里,笑得開心。 屋內(nèi)暖色燈光從窗戶透出來,照在站在外面被凍得發(fā)抖的周訪身上。 往年都是他坐在陳野那個位置,被溫暖與幸福包圍。 他心中不平衡,想著這一切原本就該屬于自己的,無論是沈暗春身邊的位置,還是獲得沈父沈母的喜歡,都應該是他。 他接受不了沈暗春對自己的背叛,在這短短幾個月內(nèi),就和別的男生交往了,還把那男生帶去了家里。 周訪在陳野的摩托車上動了手腳,他無法讓人車兩亡,只知道劃破輪胎放氣。 他還要讓沈暗春永遠記得自己。 在沈父沈母離家后,他以兩人這輩子最后一面的決意,闖進房里強jian了沈暗春,掐著沈暗春的脖子,唾罵她是一個比婊子。 從那時候起,周訪就知道自己變壞了,壞的徹底。 他掐著沈暗春的脖子,命運也掐著他的脖子,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那個少年再也回不到當初,身穿飄著清香的整潔白色校服,趴在午休的課桌上,看著身邊沈暗春睡熟的臉,手指輕挽起遮住她耳邊的發(fā),露出她長著細膩絨毛的耳朵,將長長的練習冊卷起來變成傳聲筒,湊到她耳朵上,悄聲對她說道:“媳婦兒,我愛你喲?!?/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