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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zhí)燈者 第51節(jié)

    ......

    痛,很痛。

    有人在再說話。

    是誰?

    “神魔之戰(zhàn),死局已定,你這荊芥草剛化形就要湮滅實屬可惜。我二人瀕死,若救你一命,也算是功德一件,你就帶著我們的力量去看看之后的世間吧?!?/br>
    荊憶耳邊又出現(xiàn)了這樣句話,最近她的夢里時常會出現(xiàn)這道女聲,莊嚴中帶著殘忍的慈悲。

    夢里的她睜開了眼睛,萬般疑慮思緒終于明朗,還是那一白一黑一女一男。

    在夢里,荊憶總是不厭其煩地問他們:“之后的世間你們可滿意?”

    他們卻從來沒有給出過答復。

    荊憶時而要忍著那放入烈火中的炙烤之痛,時而又要抗住那封入冰山中的刺骨寒冷,聲音顫抖著道:“若滿意,這詛咒為何還是形成了呢?”

    “所以大概是不滿意的吧?!?/br>
    “可是人貪欲、妖嗜血、游鬼增的源頭,不正是你們嗎?”

    .....

    依舊沒有回應,荊憶只能聽見自己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回蕩著。

    荊憶帶著這股劇痛,扶著墻站了起來。旁邊就是一個老人的尸體,嘴里滿是干涸的血跡,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她拖著痛苦的身軀在世間踽踽獨行,兩種力量在她身體里橫沖直撞,讓她幾乎死去。

    可是她沒死,不僅如此,她還找到了活下去和不再痛苦的方法。

    至此荊憶開始接觸已經變得越來越渾濁的世間。她見到神和魔的隕落,知道了自己體內的是神力和魔力,它們相斥卻又希望相融。

    她跨過了純潔無暇的大地,走進了無神無魔、搶奪掠殺、血色滿天的土地。然后是逐漸平息,創(chuàng)造了一套不一樣生存法則的世間,在這樣的時期中,她遇到了竹瀝。

    竹瀝啊,是那個黑小孩,現(xiàn)在是比她還要高的俊俏男人,或許也要成為比她還要強的男人。

    一人獨行變?yōu)閮扇讼喟?,沒什么不適應,感覺至少不是麻煩。而且現(xiàn)在,她似乎越來越依賴他了,雖然不是個好現(xiàn)象,但是她已經懶得在意了。

    夢中的她胡思亂想著一些事情,突然她前行的腳步停了下來,一縷黑煙像是很著急般找到了她,然后圍在她身邊溫和地蹭了蹭她。

    隨后,她的眼睛一黑,周圍嘈雜的人聲瞬間消失。不遠處慢慢顯現(xiàn)一抹光亮,她頓了頓后,緩緩地向那里走去。

    竹瀝緊盯著荊憶,只見她的眼皮一動,然后就是那雙漂亮的眼睛慢慢地露出來。

    “你又陷入了沉睡。”竹瀝語氣中還有些異樣的情緒,悶悶地。

    荊憶覺得夢里的疼痛被帶進了現(xiàn)實,眼眸中沒有光亮,呢喃出聲:“為什么就連夢里都那么痛?”

    作者有話說:

    終于又帶出來一點荊憶的過去了,其實她真的挺慘的。

    第52章 蟲師點燈

    竹瀝將荊憶輕柔地扶起, 然后連帶著被子一起將她抱進了懷里。緊緊地,仿佛沒有安全感似的抱著。

    荊憶把頭埋在他懷里,只有一些凌亂的發(fā)絲露在外面, 隨著窗外吹進來的微風一起舞動著。

    突然, 荊憶感受到了一股熱流進入心田。她從竹瀝懷里抬起頭來,竹瀝正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而自己心所在的位置上有一顆奇形怪狀的石頭正在慢慢地融入。

    那顆石頭上還有一些像是熔漿一般顏色的小溝壑, 泛著光芒, 一看就不是等閑之物。

    竹瀝繼續(xù)將荊憶的頭按進自己的懷里, 幫著她快速吸收里面的靈力。

    這個是他從云巔之山上的火山上找到的熔石, 是上面最好的那塊,有很多未出世的獸類和魂靈守護著, 不過最終還是到了竹瀝手中。

    竹瀝受了一點傷, 但是并不重,反而是那些守護獸類和魂靈, 死的死,殘的殘。

    竹瀝之所以選擇南疆, 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這塊地方有很多隱世的珍奇東西, 或許有些可以緩解荊憶的癥狀。

    荊憶閉上了眼睛漫不經心地吸收著,將那些過去慢慢地拋開。直到熔石已經完全被吸收后,他們都還保持著擁抱的姿勢。

    少頃,荊憶想要推開竹瀝, 可是推不動。但也就是兩次呼吸之后, 竹瀝就放開她了,但手依然握著她的。

    他聲音還有點沙?。骸艾F(xiàn)在還痛嗎?”這個男人眼睛會說話, 但是此時她并不能完全讀懂他的復雜情感。

    荊憶眼中的迷茫褪去, 現(xiàn)在她又是那個清冷無比的荊憶了, 連聲音也平靜得沒有一絲波動:“不痛了?!?/br>
    竹瀝能感覺到她又開始將自己包住了, 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他似乎有很多想說的話,但是百轉千回,最后還是揚起淺笑,恍若不在意道:“說好的給你帶好吃的,起來洗漱一下,嘗嘗?!?/br>
    荊憶垂眸看著他們隔著薄被緊握著的雙手,不語。過了一會兒,才抽出手,掀開被子下了床。

    竹瀝眼中醞釀著吞噬一切的黑暗,牢牢地鎖定住荊憶的背影。他閉了閉眼,將揮之不去的情緒壓下去,然后起身走到桌子旁為她擺好碗筷。

    食物是很好吃的,但是人各有各的想法。竹瀝帶來的熔石讓荊憶好了很多,吃飯中途荊憶再次感應到有人點了燈。

    她擦擦嘴,喝了口水后道:“南疆的人許下心愿的人還挺多,城東那邊......”

    竹瀝沒聽到后半句,卻看見荊憶眉頭微微蹙起。

    “怎么了?”

    荊憶纖長的手指點了一下光潔的下巴,眸色一冷道:“感應消失了?!?/br>
    除非是點燈人死了,不然荊憶都能感應到波動??涩F(xiàn)在突然聯(lián)系斷裂,說明那個人已經死了。

    關鍵的是,古神的靈力再次出現(xiàn)在她的感知范圍內。

    荊憶放下手對竹瀝道:“去看看?!?/br>
    竹瀝點頭應道:“好”

    兩個人很快到了一棵樹前,樹干上有一個大洞,里面還有一些布匹,有居住的痕跡。但此時一片狼藉,像是有人在翻找些什么。

    荊憶衣袖一揮,大樹沿著洞中間被折斷,露出了里面剛死不久的鼠精。

    一擊斃命,心口處插著一根尖銳的粗針。

    荊憶打量了一番,然后手再次一轉,空中微微浮現(xiàn)的神力異常清晰。荊憶眼底里有些冷。

    竹瀝在一旁也看明白了,有人殺了這個剛點燈的人,取走了他的東西。這個是誰,他們心里都有猜測。

    “你上次說他們也要這份靈力,是那個什么密靈領主要的?”

    “她的手下是這樣說的,而且現(xiàn)在看來,她也在尋找什么東西?!闭f起來那個人要荊憶的神魔之力,和他在尋找的東西不同,但是也有些淵源。

    荊憶想了想說道:“雖然很微弱,但神的氣息的確再次出現(xiàn)了?!?/br>
    竹瀝發(fā)現(xiàn)她對這件事格外的上心,難道這個什么神的靈力對她有用?

    他們正想著,那邊鼠精的尸體已經變?yōu)樵瘟?,連身上的妖力也被奪走了,這個殺了鼠精的人想要做的事情似乎還挺多的,荊憶諷笑。

    雖然他們的生意被截胡了,但是荊憶沒有生氣,倒是對那個得到神力庇護著的人產生了一點興趣。

    不過她并不著急,既然出現(xiàn)了,總還會再見到的。他們沒有在此地停留太久,等她們走后一盞茶,擎雁從另一面走出。

    此時的她重新恢復了強大的自信,對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勾起一抹冷笑。

    幾天后

    荊憶的餛飩鋪子依然沒有人上門,這個鋪子就像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好玩一樣。不過馬上這個鋪子就要正式迎來第一個客人了。

    夢芙好好好修整了幾天之后,觀望著外面的風頭,那些人好像沒有再守著這塊地方了。

    被憋了好幾天的夢芙決定先出去試試水。若是沒什么問題,她就要離開這里了。雖然洛玄衡照顧地很細心,但是她還不想連累他。

    夢芙警惕地走走停停,并沒有看見那些人。她松了一口氣,抬頭,卻猛發(fā)現(xiàn)她已經來到了上次的那個餛飩鋪子外面。

    她立在原地想了一下,覺得他們算是救了她一命,或許應該去拜訪一下。

    她進了餛飩鋪子,上次來還沒發(fā)現(xiàn),原來里面只擺了一張桌,連個做餛飩的鍋都沒有,干干凈凈地沒有一點煙火氣息。

    外堂也沒有人在,夢芙喊了一聲:“有人在嗎?”

    沒有人回應她,她奇怪的感覺到達頂峰。這個鋪子打著餛飩鋪的名義,卻不做餛飩鋪該做的事情,且不開在鬧市而是開在人跡罕至的亂巷之中......

    細思極恐,夢芙覺得有點瘆得慌,轉身想離開,但是氣質絕塵的女人已經出來了。

    還是那一身布衣,袖子放下,遮住了纖細的手腕,不過皮膚白皙,身上的布衣都看起來像添了一層顏色一樣鮮活起來。

    夢芙腳步也挪不開,只能打了聲招呼:“姑,姑娘,我是上次在這躲過的夢芙,現(xiàn)在危險已除,特地來感謝你們?!?/br>
    荊憶幽幽地盯著她一會兒,直到夢芙都覺得有些不自然。她才開口說道:“不用謝?!彪S后視線移開。

    夢芙輕吐一口氣,外面陽光明媚,她突然發(fā)現(xiàn)這家店也沒有那么陰暗,反而幾縷陽光灑進來,平添幾分溫柔。

    夢芙慢慢地放下戒心,坐到那唯一一張桌子上,說道:“我想點一碗餛飩?!?/br>
    荊憶就坐在不遠處,盯著手里的書沒回頭,只是懶懶地回了一句:“嗯?!钡珓幼鲄s絲毫沒有要動的意思。

    夢芙不敢直接看她,只是用余光瞟她,沐浴在陽光中的姑娘神色平靜,若是天崩地裂似乎都無法動搖她半分。

    她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話就不自覺地說出口了:“我從很小的時候就被趕去做活,農活、家務活沒有一樣落下的。所以我身體很好,一年都不生幾次病。”

    “就算生病了也是因為保暖不夠。”

    “可是我家中并不是非常窮苦,只因為我是女兒身,要為家中的哥哥父母服務的?!?/br>
    “我一直努力愛我的家人,可是他們卻將病了的我發(fā)賣了,得到他們半年的開銷?!?/br>
    “到頭來我只是他們心中的物品,只有有用和無用之分?!?/br>
    夢芙這些天其實一直在想,若她是男兒身,大概就不會到如此境地吧。

    “不過幸虧遇上洛夫子這樣的好人,收留我?!眽糗皆谡f到他時,語氣有著柔和的變化。

    說了這么多,荊憶也沒給點反應。但是夢芙卻很舒心,見她沒有什么不適,就又接著說了一些雜事。

    過了好一會兒,夢芙嘴巴有些干,才發(fā)覺她一開始點的餛飩還沒上來。

    她潤了潤嗓子偷偷看了一眼她,然后輕聲問荊憶:“姑娘我的餛飩何時能上呢?”

    荊憶終于給了點反應,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面朝夢芙,哦了一聲,然后說道:“我忘記了,我們沒有煮餛飩的鍋,也沒有做餛飩的材料?!?/br>
    夢芙:“......”是真的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的尷尬。

    不過尷尬的是只剩背影的夢芙,荊憶神色依舊平靜,絲毫沒有耍了一個姑娘的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