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zhí)燈者 第29節(jié)
“為什么,你不是能實現(xiàn)任何人的心愿嗎?” 荊憶諷刺一笑,“呵,我可不是送子觀音。能保證你家夫人可以生出男孩?!?/br> “那你就是騙子!說什么點上紅燈籠一定能心愿即成,那個臭老頭居然敢騙我!” 男子罵罵咧咧,盡顯本色。荊憶不在意,揮手將那把紅燈籠打落,里面的燭火點燃紅紙,不到一會兒就只剩下灰燼了。 “你,你!” 荊憶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死人一樣,“自己沒能力,到還怪上我來,你臉上的那層皮怕是連最利的茅箭都無法刺穿吧。” 那個男人被荊憶的眼神嚇住了,不敢說話,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 荊憶走出這個烏煙瘴氣的屋內(nèi),就看見竹瀝站在院子中間,他身上的雅然和周圍破舊的東西格格不入,遺世而獨立,如下凡的仙君。 那神仙般的男人端著淺笑走向荊憶,牽起她的手,往外走去。荊憶發(fā)現(xiàn),最近他似乎很喜歡做這樣的接觸動作。 “荊憶已經(jīng)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了,我是不介意你繼續(xù)看的,但是你要是不仔細看路的話,就要撞上前面那棵樹了?!?/br> 荊憶回頭,前面的路空曠不已,并沒有什么樹擋路。 “你耍我?” 竹瀝緊了緊她的手,“只是看你心情不好,逗逗你?!?/br> 荊憶不說話了,實在是這人已經(jīng)成長得連她有時候都沒辦法說得過了。 竹瀝感受到了荊憶的心情經(jīng)這一打岔緩和了一點。遂開口詢問,“我下廚,今晚想吃什么?” 荊憶不經(jīng)思考,快速的報出想吃的菜名,明顯是熟練得不能再熟練了。 晚上,荊憶吃著竹瀝的菜,感覺到這些菜好像被他做出花來了,每次都能有不一樣的味道,但都很好吃。 吃飽喝足后,兩人商量著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消消食。作為小鎮(zhèn)上的普通百姓,這種帶著涼意的春季,夜色一到,大部分人便早早地關(guān)上了門。 街上寥寥無幾的人匆匆走過。兩人都是喜靜的性子,這樣的情況倒是很舒服。 “再過一段時間就要走了,這個地方算是停留得比較久的地方吧。” 荊憶耳前的發(fā)絲被風輕輕吹起,她的眼神里有很多的東西,回給了竹瀝不一樣的回答,“不是,我一個人的時候曾經(jīng)在一個村子里呆了五十年?!闭Z氣平靜,仿佛那個人人不是自己一樣。 竹瀝微微側(cè)過頭看著荊憶的臉,“那段時間會孤單嗎?” “會,所以后來找到了你?!鼻G憶也轉(zhuǎn)過頭對上竹瀝漆黑的眼眸。 他笑了笑,“能陪在你身邊,是我的榮幸?!彼f。 荊憶企圖從他的眼中看出一點虛假,不過很可惜,他那雙眸子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她轉(zhuǎn)過頭,“確實是你的榮幸?!?/br> 天上的月亮微微露出一角,似乎在幫這個男人證明著什么。 走了半個時辰,他們打算回去了。經(jīng)過一個昏暗的巷口時,從里面跌跌撞撞跑出來一個人。那個人手里還拿著什么,干枯的面色,無神的眼眸中有著激動和欣喜。 此人正是崔衛(wèi)舒,他找到了之前強迫大壯的那伙人借了錢。他還是沒有放棄賭博。 他的身后有幾個人不屑的看著他離開,有一個人依然穿著紫灰長衫。 荊憶頓住腳步,看著崔衛(wèi)舒如醉漢般不穩(wěn)的腳步,心里嘆了一口氣,覺得可惜。不是可惜這個少年沉溺于地獄般的世界不回頭,而是可惜那個女子沒有將她的堅毅留下。 竹瀝對此人不感興趣,卻對荊憶的視線在意,他打斷她的思緒,“夜色漸深,我們該回了。” 荊憶回神,理了理披帛,隨口應(yīng)道,“走吧?!?/br>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還在堅持看的小可愛們有沒有明天高考的學生。那就在這個日子里,祝愿包括我弟弟在內(nèi)的所有的高考生加油!高考順利!金榜題名! 第34章 meimei嫁人 崔衛(wèi)舒拿著這些錢再次進了賭場, 這次還是不如他所料地贏錢,短短一晚上他再次身無分文,再次負上了債。 崔衛(wèi)舒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 可他還是心有不甘。他端起杯子一口將茶喝盡, 他內(nèi)心再次升起一股斗志,總想將自己的力氣用出去。可是沒有本錢, 他再也無法上桌了。 這時溫斌走了過來, 告訴他一個消息。 “衛(wèi)舒, 其他的先別說, 有個好消息告訴你,有個富家公子心悅你meimei, 想娶她?!?/br> 崔衛(wèi)舒覺得自己可能幻聽了, 不然“娶”這個字怎么能和從小一起長大的meimei掛鉤呢?在他心里嬌兒明明還是個小孩子。 溫斌接著說,“我認識那個公子, 溫潤儒雅,一表人才, 家境優(yōu)渥, 在集市看見你meimei吆喝買賣,努力認真,一下子就放在了心上?!?/br> “這次托我問問你的意見,聘禮也是很豐厚的, 能幫你還清債, 還能多很多錢出來?!?/br> 崔衛(wèi)舒腦子嗡嗡的,但是聽清楚了他的話。回去的路上, 他還在怔愣中, 耳邊回蕩著溫斌的“他喜歡你meimei肯定會對她好的, 反正meimei遲早都要出嫁的, 而你也可以得到一筆錢,這不是兩全其美的嗎”。 就這樣想著,終于回到了他幾天都沒回來的家??粗煜さ奈葑樱杏X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來過了。 崔衛(wèi)嬌不在屋內(nèi),灶火也沒有開的痕跡,可見崔衛(wèi)嬌并沒有好好吃飯。 他點上蠟燭,坐在門前等meimei,心里很亂。 不過沒等他想清楚,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告訴他,meimei回來了。 “崔衛(wèi)舒!”meimei哽咽地叫出他的名字。“我賭場進不去,這么多天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女孩這么多天都沒怎么吃東西,瘦了一大圈,此時眼中淚水如決堤般涌出,委屈也是無盡的擔憂。 崔衛(wèi)舒心疼了一下,把meimei抱進了懷里?!皩Σ黄?,嬌兒,讓你為我擔心了。” “嗚嗚嗚......” 崔衛(wèi)舒的眼睛里也有淚水,不知道是為什么而流。他還暈乎著,無法理清自己的情緒,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哭過之后,崔衛(wèi)舒看了她一眼,猶豫著,欲言又止。崔衛(wèi)嬌看出他有話要說,“兄長有什么話就說吧?!甭曇暨€有哭過的沙啞。 崔衛(wèi)舒還是把有人想娶她的事情說了出來。崔衛(wèi)嬌驚訝,同時也保持懷疑,“真的嗎?” “是真的?!彼麤]有和她說是溫斌告訴他的。他知道m(xù)eimei對溫斌很不喜歡,而他對溫斌還是比較信任的。畢竟在賭場溫斌一直挺照顧他的。 崔衛(wèi)嬌不想嫁人,她也向崔衛(wèi)舒表明了這個意思??墒谴扌l(wèi)舒還是欲言又止,最后他勸她,“嬌兒,他是喜歡你的,定會對你好,你總要嫁人,錯過了他,可能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br> “他有什么好?” “溫潤儒雅,一表人才,而且,”他猶豫了一下,豁出去了一般,“而且富貴,你嫁過去,能一生無憂啊。” 崔衛(wèi)嬌覺得這里面還有她不知道的事,“兄長,你還有什么事瞞著我?” “我,我借了五十兩銀子......”崔衛(wèi)舒沒有瞞她。 “五十兩?!”崔衛(wèi)嬌再次被驚到,“你為什么會借......”還沒說完,她自己就想到了原因。 “你借來賭了?”她聲音顫抖,剛平復下去的心再次劇烈跳動,她希望聽到否定的答案??墒撬男珠L卻輕輕的嗯了一聲。 空氣中陷入了持久的寂靜,這種寂靜,幾乎要讓崔衛(wèi)舒無法呼吸。 直到隔壁家的狗吠了一聲,冰凍的氣氛才被打破。崔衛(wèi)嬌腦內(nèi)陷入了沉重的思考,等她終于找到一個解決方案的時候,心里已經(jīng)滿是悲涼了。 她對著形容憔悴的兄長說,“你變了,變得太快,我都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墒俏覀円黄饋淼竭@個世間,任何事都是要相互扶持的。所以,” 她有些艱難地開口,“我嫁?!?/br> “只是,你需得答應(yīng)我,從此不再碰賭!” 崔衛(wèi)舒沒有立刻表明態(tài)度,心中有著什么東西在牽引著,過了片刻,他才點了點頭。 兄妹倆再次陷入沉默中。兩人都給你覺到了有些什么東西在變化了。 就這樣,崔衛(wèi)嬌即將嫁人的消息傳不脛而走。而在走馬鎮(zhèn)調(diào)查的王燁也聽說了這個消息,想著她兄長是真的找到了。 他放下了心,但現(xiàn)在他手里掌握著的消息更重要,他幾乎可以確定這附近有個賭場,但是還沒沒有確切的消息是在哪里。要是大動干戈搜查,必定打草驚蛇,于是他開始了暗中調(diào)查。 這邊溫斌告訴崔衛(wèi)舒,對方想找一個日子見一面。崔衛(wèi)舒問了meimei的意見,meimei沒什么興趣,一副聽崔衛(wèi)舒安排的模樣。 兩邊敲定好了一個日子,約在了咸水鎮(zhèn)新開的酒樓聚賢樓見面。 崔衛(wèi)嬌看了對方一眼,確實如兄長所說的溫潤,長相也算中上,只是眼神中總帶著一股不易察覺的虛散。這讓崔衛(wèi)嬌覺得這人也不是如他們所說的那樣好,而且對對方了解的很片面。 可是她手動了一下,隨后又放了回去。要是自己嫁人,兄長真的能回頭,那她就嫁! 崔衛(wèi)舒卻很滿意這個人,他能從他看崔衛(wèi)嬌的眼神中讀出寵愛。他覺得崔衛(wèi)嬌嫁過去必定是受寵的。 對方好像也挺滿意崔衛(wèi)嬌的。女孩因為今日是約定見面,所以穿上了從未穿過的立領(lǐng)粉裙,輕如薄紗的披帛搭在手臂上,發(fā)絲微微打理,請有經(jīng)驗的老人挽了一個垂髻,婉約清麗。 如此,今日以后兩家便是把婚事定了下來,雙方在急迫性上似乎達成了共識,想要越快越好,于是婚期就定在十天后。 雙生子嫁人,就如她出生一樣備受關(guān)注。聽聞他們婚期如此倉促,有些人還是覺得懸,紛紛勸導崔家二兄妹慎重。崔衛(wèi)舒只是覺得對方很想快點娶崔衛(wèi)嬌進門,所以并不太在意他們的話。 崔衛(wèi)嬌早在之前就覺得這個姓張的男人至少沒有他們說的那樣好,如此,便也不抱有什么期待了。只希望自己嫁人后,兄長能真的改過。 四月二十,宜嫁娶 整個儀式很簡單,說是男方那邊家中有個老夫人不喜張揚,于是一頂大紅轎子,停在了崔家門口,等待著新娘子出來。 屋內(nèi),崔衛(wèi)嬌難得打扮了起來,她的顏色竟然絲毫不輸那些個大家閨秀,只是平常專注打獵沒機會展示而已。 吉時已到,她該走了。崔衛(wèi)嬌看向兄長,“我走了,兄長你一個人也要好好生活,時常來看我?!?/br> 這是他們從小到大第一次分離,崔衛(wèi)舒感覺心空落落的,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表情送她。最后擠出了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容??删S持不了多久,眼中的熱意再次涌出。 身邊不斷有人在催促,崔衛(wèi)嬌吸了吸鼻子跟著上了花轎。布簾放下,隔絕外面的一切。 不知為何,雙生兄妹同時感覺到了心慌,不過兩人都沒當回事,繼續(xù)朝著既定的路前行。 崔衛(wèi)嬌出嫁第一天,崔衛(wèi)舒感覺到無所適從;第二天,他還了賭債;第三天溫斌再次把他帶進了賭場,兄妹之間的這場誓言一碰就碎。 第四天,賭場上的崔衛(wèi)舒心突然一痛,幾乎讓他直不起腰來,多日的心慌達到了極點。他回家休息了一會兒,這時,男方家派人傳來了一個消息。 崔衛(wèi)嬌死了。 崔衛(wèi)嬌確實死了,化為鬼魂的她靈動的眼眸此時竟然泣著血淚,身上還是出嫁時的嫁衣,而這嫁衣已經(jīng)破舊不堪,好些地方沾著斑駁血跡。腳上沒有穿鞋,一節(jié)腳腕露出,上面是深深淺淺的指痕。 她看著崔衛(wèi)舒聽到消息后暈倒不省人事,看著他重新醒過來悲痛絕望地哭喊,看著那些人虛偽的稱她為救人而溺亡,看著他們漫天素白地cao辦自己的葬禮。 看著崔衛(wèi)舒再次進入賭場。 崔衛(wèi)嬌以為死了就不會痛了,可是她現(xiàn)在心還是很痛,痛得已經(jīng)麻木了。有一只孤魂野鬼告訴她,執(zhí)燈者能幫她完成心愿。于是她按照它說的點燃了一盞紅燈籠,然后靜默等待。 等到了隔日,燈籠里的鬼火才滅了。 “你有何心愿?”荊憶沒什么情緒的聲音似是透過厚厚的云層傳過來。 “我想讓崔衛(wèi)舒醒過來?!贝扌l(wèi)嬌好像只是在敘述一件事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