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母不慈 第82節(jié)
尹明毓:“……” 瞬間就不可愛了。 既然謝欽已經(jīng)醒了,尹明毓便也不磨蹭,抓緊穿好衣服,下床梳洗便催促銀兒早些安排早膳,她請安回來就要喝老鴨湯! 謝欽聽著她中氣十足的聲音,胸口不由自主地發(fā)悶,只能轉(zhuǎn)身眼不見為凈。 謝老夫人為了謝欽好好養(yǎng)傷,先前發(fā)話免了他們晨間的請安,不過尹明毓起來還是會出門轉(zhuǎn)一圈兒,權(quán)當散步。 謝欽的肩傷只要不扯動,也不影響他行走,是以謝欽回京后也沒有斷了請安。 兩人一路無言地走到正院,謝夫人已經(jīng)坐在暖房里和謝老夫人說話。 今日是除夕,整個京城一醒過來,外頭便爆竹聲不斷,謝策的啟蒙先生休假,謝策便也跟著休息,在屋里極有活力地跑來跑去。 他一見到他們過來,便飛奔著跑向兩人,嘴里還喊著:“父親!母親!” 尹明毓順手擋住他的沖勢,隨即向謝老夫人和謝夫人行禮,閑聊了幾句,便告辭欲離開。 謝老夫人問她:“你急得什么?” 尹明毓誠實,笑呵呵地答:“祖母,我教人做了瓦罐老鴨湯,在院里等我呢。” 謝老夫人得到這么個回答,竟是也覺得不意外,擺手趕她走,“走走走,快去喝你的湯去!” 謝策一臉向往,也想喝。 尹明毓便道:“稍后讓人送來一罐?!?/br> 他們離開不久,尹明毓果然讓人送來了一罐。而謝欽坐在桌旁,見只尹明毓面前有一罐老鴨湯,才知道尹明毓送走的是原本他那罐。 更氣悶了。 尹明毓見他盯著她的瓦罐,良心使然,便道:“郎君,你我喝一罐湯吧?” 謝欽答應(yīng)了,親自拿著勺子盛湯,每一勺都極實誠。 尹明毓慢條斯理地喝完一碗,再去盛時,勺子只能撈出一點湯和配料渣,不敢置信地看向謝欽,很想問:你不是克制嗎?不是養(yǎng)生嗎?喝多了不嫌撐嗎? 謝欽不緊不慢地喝湯,抬眼還問:“怎么?” 他一轉(zhuǎn)眼,視線又落在湯勺上,問:“可是我喝得多了?我碗里還有些……” 說著,他便要抬手端他的湯碗給尹明毓。 尹明毓扯起嘴角,婉拒了。 她絕對不是嫌棄,她是理虧,誰讓她先送走了謝欽的湯? 反正她還有豆沙包。 而謝欽雖是微微紓解了些氣悶,瞧她沒吃好,又不忍心,膳后便吩咐婢女明日早膳再為尹明毓準備一份老鴨湯。 晚間守夜,謝家所有人祭祀過祖先之后,都聚在主院。 謝家主與謝老夫人、謝夫人坐在一處說話,謝欽作陪。 外頭的爆竹煙花不絕,厚實的窗紙也擋不住煙花驟然劃破的絢爛。 尹明毓心癢,謝策也一直趴在窗戶邊,不管能不能瞧見都透過窗紙向外瞧。 終于等到天黑,尹明毓穿上毛披風,謝策也一溜煙兒爬下椅子,要跟她一起出去。 謝老夫人沒攔著,只教婢女給謝策多穿些。 謝家主瞧著尹明毓和謝策的身影消失在屋內(nèi),撫著胡須,帶著幾分溫和道:“策兒開朗了許多,極好。” 謝欽側(cè)頭望著門出神片刻,也默默起身,穿上氅衣出去。 謝家主注意到,撫胡須的動作一頓,不茍言笑道:“景明……也開朗了些,嗯?!?/br> 謝欽問過侍從,一路走到園中,在回廊下駐足,看向梅樹旁一大一小兩個至親之人。 園中掛滿燈籠,昏黃的燈光,照應(yīng)在尹明毓的臉上。她始終含著笑意,正指著梅花興致勃勃地說著什么,謝策也在附和。 時不時有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她的眼里便映出絢爛的光。 這場景在謝欽眼里,溫馨至極,美如畫卷,他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揚。 而遠處,尹明毓和謝策說的事兒,絲毫跟“美如畫卷”不相干。 尹明毓道:“紅豆沙、松仁、杏仁……蒸糕、青圓……萬物皆可捏梅花?!?/br> 謝策仰頭,雙眸明亮地問:“好吃嗎?” 尹明毓煞有介事地點頭,“是要好吃些,吃食不都講究個色香味兒俱全嗎?” 謝策便道:“要吃?!?/br> 尹明毓也想吃,“明兒便讓膳房做?!?/br> 謝策認真地點頭,“明兒做。” 謝欽一走近,便聽到兩人煞風景的話,立時便收起臉上自作多情的笑,還輕輕瞪了尹明毓一眼。 他神情轉(zhuǎn)變太過明顯,尹明毓瞧見,后知后覺地確定,謝欽這兩日確實極為不對勁兒。 不過文雅人嘛,毛病多些也是正常的。 而對謝欽這樣又板正又文雅的別扭之人,尹明毓眼神微微一動,便只走過去,輕聲問:“郎君,你心情不好嗎?” 終于要發(fā)現(xiàn)了嗎? 謝欽故作冷淡地瞧了她一眼,不言語。 尹明毓借著披風的遮擋,悄悄將手伸進謝欽氅衣大袖中,摸到他的手,往他手心里鉆。 隔了兩日,才想要哄人,若是輕易教她哄好,定不會珍惜。 是以,謝欽推開她的手,便沒有其他動作,淡淡道:“你莊重些?!?/br> 尹明毓的手還在他氅衣里,當即便窺見他的口是心非,心下腹誹,手指劃過他的手腕內(nèi)側(cè),一點點向下滑,直到手指穿過他指間,握住。 她輕輕依向謝欽手臂,聲音極輕,“郎君~” 謝欽耳朵有些癢,想著夫妻緣分不易,他們又約定好坦誠相待,尹明毓也不知道他的情緒來源于何,這般冷待確實不妥。 而且他身為男子,理應(yīng)胸懷寬廣些,不能教尹明毓一個女子一直主動示好。 謝欽很快說服了自個兒,立即回握住尹明毓的手。 未免教人發(fā)現(xiàn)不甚莊重,他還調(diào)整了大袖,將兩人的手遮得嚴嚴實實、不著痕跡。 尹明毓得到他回應(yīng),以為沒事兒了,本想收回來的,但她一動,謝欽的手握得便緊了些,力道不重,卻不許她抽離。 尹明毓便放棄了,和謝欽并排站在梅花樹下,看著謝策像只快樂的鳥兒似的跑跳。 三人在外待了兩刻鐘左右,方才回了正院,繼續(xù)守歲。 尹明毓不可能干坐著守歲,提前請示過謝老夫人,便讓人準備了酒菜,一家人圍爐飲酒。 晚些時候,姑太太和白知許到了,謝家主規(guī)矩重,尋常用膳也就罷了,卻不好與庶妹、侄女、兒媳婦在暖房里守歲,因此早就獨自去了堂屋。 謝欽回來后,也與父親一處。 暖房內(nèi),白知許湊到尹明毓身邊兒,笑容帶著幾分曖昧道:“表嫂表兄好興致,還一道賞梅賞煙花?!?/br> 她平常知道表嫂去處,肯定要去尋的,只是今日得知表兄一起去了,這才沒有跟過去。 尹明毓哪能教她的話臊到,兩根手指捏著酒杯,反過來戲謔道:“表妹明年若是訂了婚,興許下個冬便有表妹夫陪著賞梅賞煙花了?!?/br> 白知許除了父親早逝,未吃過苦楚,父母感情好,到謝家,謝家也是人員簡單,又見著表兄表嫂感情融洽,自然是向往夫妻情篤的生活。 但她一個閨閣女孩兒,對這種事兒面皮薄,尹明毓還未說什么,便害羞地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尹明毓瞧著少女嬌羞的臉龐,沒說什么,端起酒杯慢悠悠地喝。 少女思春,本就是極美好的,誰沒思過呢?長大就知道了,還得是更愛自個兒的女子,更容易掌握主動。 燭芯噼啪作響,謝策今年第一次跟長輩們守歲,熬不住,眼睛迷迷瞪瞪地漸漸闔成縫,小腦袋一點一點。 尹明毓瞧見,蹭過去,手指輕輕戳他的腦袋,微微一使力,便將謝策的腦袋扒拉到另一側(cè)。 謝策頭重,一個沒坐穩(wěn),身子也跟著腦袋傾過去。 他要栽倒的一瞬間,一激靈,從睡意中醒過來,四肢揮舞著,穩(wěn)住身體,兩只小腳重新落在炕上。 尹明毓拿穩(wěn)酒杯,忍笑。 謝策不知道咋了,傻乎乎地沖她笑。 片刻后,他又開始犯困,這下子整個小身子都在打晃,一會兒前一會兒后。 尹明毓就開始戳他肩膀,謝策往前傾,她就戳著他的肩膀向后,謝策往后,她又在后頭抵著他。 謝策睡得嘴巴都微微張開了,但就是沒能好好倒下睡。 姑太太坐在爐子旁,“得虧侄媳婦沒自個兒孩子,手忒欠。” “說得什么話?”還得虧沒有孩子…… 謝老夫人瞪了她一眼,而后轉(zhuǎn)向尹明毓,嗔怪道:“你莫弄他,教他好生躺下睡?!?/br> 尹明毓倒是對姑太太這句話沒什么感覺,小孩子不拿來玩兒,等他長大些人嫌狗憎,再長大些一本正經(jīng),就不好玩兒了。 不過老夫人都發(fā)話,尹明毓便扶著謝策的頭,將他放下,又隨手扯了被子給他蓋上。 過了子時,謝老夫人也有些扛不住,謝夫人勸她去睡下,謝老夫人也未勉強撐著。 其他人一直守歲到天亮,互相拜年,或送或得了壓歲錢,及至午后,方才得了空回去補覺。 尹明毓戌時醒過來,見她又在謝欽身上,左右也醒了,一時半會兒又睡不著,手指便微微撥開謝欽的領(lǐng)口,輕輕摩挲他的鎖骨。 謝欽感覺到癢意,一把攥住她的手,微微睜開眼,直接側(cè)頭,目光找到尹明毓,“明日還要回尹家,為何不睡?” 尹明毓心下可惜沒見著昨日他初醒的模樣,側(cè)身躺著,手肘彎曲支起頭,直接問他:“郎君可是心情不好?為何?” 謝欽摸到她指尖的涼意,攥著她的手放回到被子里,沉默稍許,反問道:“你為何喜歡桃花?” 尹明毓挑眉,雖不知他為何忽然有此一問,卻也坦然地回答:“辟邪。” “辟邪?” 這個理由實在離譜,但又實在符合尹明毓的作風。 而尹明毓的手在被子里,也不甚老實,慢慢打著圈,慵懶道:“郎君不是見過我的桃木劍嗎?在我床頭自小掛到大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