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用了沒？跟我一起回來的?！?/br>
    “爹安排好了，早吃上了?！?/br>
    兩人太久沒見，還沒分別過這么久，如今顧兆吃個飯也和黎周周粘著，兩人貼的近，李桂花瞧了都臊的慌，進(jìn)里屋躲著去了，等要用熱水灶屋有，讓自己忙去吧。

    穩(wěn)婆坐在炕上吃瓜子，笑呵呵說：“我說對了吧，顧秀才能急忙趕回來，人家小兩口說不完的話，你放了面就過來，還不聽我的。”

    “成了早早歇，你沒瞧黎大都不往正屋來，有啥話等小兩口說完了解了想，明日再說吧?！?/br>
    顧兆自己洗漱完，換了干凈里衣，屋里燒著炕，他和周周鉆被窩里，就跪坐在旁邊，小心翼翼拿耳朵貼著周周肚子。

    這么高，里面真的有個小寶寶。

    是他和周周的小寶寶。

    “我出去的日子，寶寶聽不聽話？你身體怎么樣？”

    “一切都好著，岳母做飯好吃，也會變著花樣來，屋里早早燒了炕很暖和，我聽相公的，每天吃完飯歇一會在走動走動……”

    兩口子是說不完的話，貼在一起，顧兆發(fā)現(xiàn)周周腿腳有些浮腫，便去外頭打了熱水用巾子擦過，然后給捏一捏，黎周周靠在被子上，笑的眉眼彎彎的。

    “我知道你沒說實(shí)話，懷孕頂著個大肚子怎么會不累?！?/br>
    黎周周便說：“考試也辛苦，回來趕路一定也受了不少罪?！?/br>
    “倒也沒有。”

    “那我也沒有一切都好著?！?/br>
    顧兆便丟了巾子過去鬧老婆，親親老婆臉頰，“我們周周厲害了，什么都知道了。其實(shí)累也有，不過大體上是好的，再說再累也不及你，這些話就不提了?！?/br>
    “我也是?！崩柚苤芸恐喙?，“我在家里有爹還有岳母照顧，無聊了還有杏哥兒王阿叔二嬸村里人來找我聊天說話，就是想你。”

    顧兆偏頭親了親周周額頭，他也是，沒考試前要抓緊時間讀書鞏固，夜里睡前特別想周周思念周周，考完試了回來路上就不成了，他老怕趕不到。

    幸好幸好。

    古代醫(yī)療水平差，周周生孩子，他想陪著。

    顧兆回來了，村里人又說了一通，有上門瞧熱鬧的，見顧秀才比上次走的時候好像瘦了一圈，不過人精神倒是挺好——這些都無關(guān)緊要不重要。

    “成績咋樣？”來人問。

    這個是重點(diǎn)，顧秀才胖不胖瘦不瘦的和他們沒關(guān)系。

    村里人都知道顧秀才這次去知州考試去了，回來的這么快，不會是沒考過吧？人也瘦了，估摸是落選了心情不好吃不下飯。后者也有人心里嘀咕猜想。

    顧兆笑瞇瞇拱手，心情很好，見了他家周周，周周一切安好，心情能不好嗎。嘴上說：“勞各位鄉(xiāng)親記掛了，兆考完試就趕回來了，成績?nèi)绾危€不知道，沒見到放榜。”

    “?。坎恢腊。磕钦Σ欢嗟鹊?？”

    “就是啊咱們村離宛南州這么遠(yuǎn)，你現(xiàn)在回來了不知道成績多可惜，不會還是請了跑腿的送信吧？”村長cao心問。

    顧兆便解釋說：“不是，中了舉會有喜差來報喜，不用花錢請跑腿，就是要等等，具體日子我也不曉得?！?/br>
    不等其他人問，便說：“考都考完了，我也不知道考的如何，不管了，如今最重要的還是我家周周的事?！?/br>
    直接把村里人想問的、猜測的話堵回去了。

    成績不知道，反正考完了，無所謂。

    于是村里人背地里都說，顧秀才這次成績懸，估計知道自己考不中先回來守著周周生孩子，不然放榜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放得下！

    村里沒人信生孩子大過放成績，因?yàn)槎嫉昧丝破?，知道秀才往上頭那就是舉人了，舉人都是要喊老爺?shù)?，能?dāng)官，就是府尊大老爺那個官。這不比夫郎生孩子重要么。

    背地里議論紛紛。

    “要是黎家這次得了個男孩還好，萬一不是，你看看花了這么多錢，顧秀才這次還落了榜，以后花錢讀書日子還在后頭，可不得悔死。”

    “就是就是，顧秀才模樣是好，可咋說模樣好成績出不來，讀書老費(fèi)銀子了，還是個拖累?！?/br>
    “周周還是苦啊，生完了娃娃，坐完月子估摸就要回府縣做營生買賣賺錢了?！?/br>
    “不下力不成啊，誰供顧秀才讀書？如今馬上又要添了一張嘴?！?/br>
    大家便唏噓感嘆，倒是沒說更重的話，還有人跟黎大說，實(shí)在不成就回來，我租你家的田還了你，如今地里莊稼也賺錢。

    村長也找到了黎大，要是日子緊張不要怕丟面子，田收回來就收了。

    黎大說一切還好，不急。

    顧兆回來有十天了，跟周周沒提過成績?nèi)绾?，周周也沒問，他信相公，夫夫倆默契沒為這個說什么。每日顧兆和周周醒來，先請鄭大夫把脈，脈象平安后，這才吃早飯，之后歇一會，給周周穿裹嚴(yán)實(shí)了，扶著出去溜達(dá)一圈，回來歇會，要么寫寫字，要么說會話。

    中午吃過飯，兩人相擁睡一會，下午喂羊崽子，在院子溜達(dá)一圈。

    日子過得規(guī)律，倆人都心情好，每天不說話了一對視就笑，也不知道樂啥，李桂花是不理解，不明白，有啥好笑的。

    眼瞅著預(yù)產(chǎn)期到了，黎周周因?yàn)樾那楹?，相公在身邊陪著也沒多少害怕。十二月的第一天，后半夜快天明時，顧兆覺得不對勁，先醒來，一摸，果然濕漉漉的。

    周周羊水破了。

    倒是周周還睡著，就是眉頭皺著不踏實(shí)。

    顧兆先定了神，輕聲喚：“周周，醒一醒，咱們寶寶今個要出來了。”

    “唔?！崩柚苤鼙犙?，迷迷糊糊聽了個一字半爪。

    “不怕，我去叫穩(wěn)婆和鄭大夫?！?/br>
    顧兆面上鎮(zhèn)定，聲音柔和，可一下炕出了里屋門就急了，不敢大聲嚷嚷嚇著周周，他得給周周鎮(zhèn)住，敲穩(wěn)婆門說周周發(fā)動了，穿著單衣出了正屋趕緊去側(cè)屋敲爹的門。

    點(diǎn)油燈，燒熱水，黎家院子忙活起來了。

    顧兆被李桂花攔著說：“里頭周周生孩子，陰穢氣重你進(jìn)去干啥?！?/br>
    “我去看看。”顧兆不放心。

    李桂花沒見過顧兆這副模樣，嚇住了手一松，顧兆要往進(jìn)走，被鄭大夫和黎大攔住了，兩人一言一語的勸說，現(xiàn)在穩(wěn)婆在里頭，一切都好著，你進(jìn)去了別擾著周周了。

    周周還要顧你。

    顧兆知道周周全心全意的在意他，不進(jìn)去就不進(jìn)去，貼著里屋門踱步說：“周周你別怕，我在外頭?！彼碌牟桓艺f別的，怕打擾了穩(wěn)婆干活。

    里頭是穩(wěn)婆說不急，還沒到時候。

    熱水送了一趟又一趟。鄭大夫的生產(chǎn)元?dú)鉁土诉M(jìn)去。

    熬過了黑夜里最深的黑暗，天一破曉，陽光穿過層層的云，里頭黎周周悶聲的叫聲，穩(wěn)婆讓使勁，當(dāng)?shù)谝豢|陽光灑到小院子里時，孩子呱呱落地，哭聲啼叫。

    生了！

    李桂花在里頭幫忙，開了門，顧兆一邊問周周咋樣，一邊往進(jìn)走，誰都攔不住。一見炕上周周，額頭濕漉漉的汗，便接了熱巾子給輕輕擦，顧兆放低了聲，“怎么樣？還難受嗎？”

    黎周周便笑了下，最初有些疼，后來喝了鄭大夫的湯就順利了。

    “不難受了，相公，我們寶寶呢？”

    穩(wěn)婆包好了孩子，先擠著笑夸說：“我接生這么多年，從沒見過這樣漂亮的孩子，白白嫩嫩漂亮——”

    “相公我想看看?！崩柚苤軞馓?。

    顧兆不敢抱，讓穩(wěn)婆抱來看，揭開了襁褓，小寶寶一張臉模樣出落的極為漂亮，確實(shí)是像穩(wěn)婆說的十分打眼的漂亮可愛，皮膚白里透紅的細(xì)嫩，此時閉著眼睫毛長長的垂落，還是雙眼皮，鼻梁秀氣，rou呼呼的，胎發(fā)也黑亮——

    眼角尾一點(diǎn)紅。

    “是個、是個哥兒?！狈€(wěn)婆忐忑報信。

    顧兆說：“咱家小寶好看，模樣像你漂亮。”

    “相公又渾說了，分明像相公多些?！崩柚苤芤残α似饋?，看了又看，一顆心也軟乎乎的，小寶寶好像相公啊，長得可漂亮了。

    顧兆叫穩(wěn)婆教他抱孩子，姿勢僵硬，可認(rèn)真的學(xué)，抱著跟周周看，說了會話，黎周周有些困，可還睜著眼，顧兆便說：“咱家小寶我看著，放心睡吧?！?/br>
    黎周周便踏踏實(shí)實(shí)睡了。

    收拾被褥，換新的，熬湯做吃食等等一系列穩(wěn)婆和李桂花忙活，穩(wěn)婆本不做這些，這不是黎家花費(fèi)這么多，結(jié)果生了個哥兒，她心虛，怕黎家不給她錢，便出去忙活去了，心里罵，怎么就生了個哥兒。

    唉。

    黎家真是沒男丁運(yùn)。

    可別克扣她的銀錢。

    黎家黎周周早上生了，生了個哥兒傳開了。隔壁王嬸沒忍住的笑，抓了把瓜子嗑著說：“我就說了，周周背后瞧著身子重，一看就不是懷男娃的相?！?/br>
    黎家再有本事再能掙錢又咋樣，現(xiàn)在蹦跶不起來了吧，跳不高了吧。

    生了個哥兒。

    嘿。

    王嬸跟媳婦說：“誒呦周周辛苦了，要是瞧月子拿禮記得拿重一些，你說說生了個哥兒，也好著也好著……”

    這頭顧兆陪著周周，因?yàn)樽伦佑兄v究，不能見風(fēng)，可屋里味不好聞，顧兆是秉持著科學(xué)坐月子，不開窗，里屋門開個縫，加上有簾子半搭著，換進(jìn)來的風(fēng)不能對著周周炕的方向，這樣來，慢慢的。

    熱水親自給周周擦洗了，換了干凈里衣，頭發(fā)也包了起來，打理干凈清爽了，喂著周周喝米湯。

    小寶在里頭睡的香。

    黎周周小聲說：“相公我能喝，現(xiàn)在精神好了，又不是手使不上勁。”

    “你乖乖嘛，我給你喂。”顧兆撒嬌說。

    黎周周便忍著害羞同意了，喝完了米湯肚子腸子也熨帖舒服了。等一切妥了，顧兆請鄭大夫進(jìn)來給周周把脈看看，一切無礙，又請鄭大夫多住一些日子，留下來多看看。

    鄭大夫答應(yīng)了。

    顧兆這時想起來給穩(wěn)婆包紅包，進(jìn)來問周周要錢，“咱家寶漂亮，這次又順當(dāng)，得謝謝人家，包個大點(diǎn)的吧？”

    “都聽相公的?！崩柚苤芙o相公說錢在哪。

    夫夫倆在里屋正說事，外頭院子是來了看黎周周的鄉(xiāng)親，都提著東西，就在院子里說話，聲音大，傳了進(jìn)來，一口一個聽說周周生啦？是個哥兒的，哥兒也好著，沒事，再過幾年生個小子云云。

    可這話顧兆不愛聽，鄉(xiāng)親們看似安慰還是瞧不上他家小寶。

    “周周，咱家小寶起什么小名你想好了沒？”顧兆沒急著出去。

    黎周周本來聽院子聲，難免心里有些刺，這會聽相公問話，就說：“我之前想了幾個，都覺得不好，大家說名字要起賤一些，可我不愛?！彼倚氝@么漂亮，不想叫虎頭鐵錘狗蛋。

    “我也這么想，咱家小寶漂亮，是個有福氣的，一出生嗓子亮，帶著他阿爹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是個小福寶。”

    “叫福寶吧?！?/br>
    黎周周聽了高興，他知道相公和他一般，都是寶貝著兩人孩子。

    “你歇著，村里人說什么別往心里去，我去打發(fā)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