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應(yīng)得爽快，心下卻在盤算著怎么能先林雁回一步到賢妃面前邀功。

    此時的瓊?cè)A苑。

    在林雁回走后，趙瓊?cè)A收了香囊的針線，徑自回了書房。

    方才林雁回遞到她手中的那張小紙箋還在，上面字句簡短，只寫了五個字。

    可甫一看到上面寫的藥名，趙瓊?cè)A眸色驀然一暗，手也不由自主地攥緊那張紙箋。

    一瞬間思緒翻涌，仿若重臨深淵。

    “小姐，有眉目了。”

    書房內(nèi)乍然響起岑霧的聲音，趙瓊?cè)A從繁亂回憶中抽身，她有些倦意地開口：“是許錦湘的事嗎？”

    岑霧應(yīng)聲：“是?！?/br>
    瞧著趙瓊?cè)A面色有幾分不好，他又補充道：“屬下見您面色不好，要讓白芍請大夫來嗎？”

    “你說吧?！壁w瓊?cè)A扶額，沒所謂地擺擺手，“我沒事，你繼續(xù)說就好。”

    “挽湘閣是什么情況，南燕的人還守著嗎？”

    自從四月趙瓊?cè)A讓岑霧等人去京郊試探過許錦湘后，她就知道許錦湘身邊是有南燕的暗衛(wèi)在的。

    即便是之后她進京回府后，南燕的暗衛(wèi)也隨時會守在挽湘閣附近。

    之前為了不暴露岑霧等人、讓他們冒險，她也鮮少會讓岑霧去試探挽湘閣的虛實情況。

    “屬下這幾日都在挽湘閣，南燕的暗衛(wèi)已經(jīng)撤走了?！?/br>
    “許小姐身邊也沒有其他影衛(wèi)的存在?！?/br>
    趙瓊?cè)A直起身子，眉心微蹙。

    許錦湘背后很有可能就是摘星樓的人，如今摘星樓竟然撤離。

    按理說近日許錦湘并無大錯，不會成為棄子，摘星樓此舉倒耐人尋味。

    “許錦湘近日有遇見過不同尋常的人嗎？”

    “有?！贬F說得擲地有聲，“屬下看到許小姐在后廂房內(nèi)藏著一個人?！?/br>
    “是個身穿道袍的女子，白日里無事時她會誦讀佛經(jīng)?！?/br>
    “屬下聽到許小姐和那位女子提到過厭勝之術(shù)。”

    “只不過許小姐近日很少去后廂房?！?/br>
    岑霧作為趙瓊?cè)A身邊的暗衛(wèi)，自然是知道瓊?cè)A苑之前埋了四個白布小人的事。

    兩相結(jié)合，他也知曉這事定然是許錦湘和那道袍女子做的。

    “小姐，需要屬下去逼問那女子破解之術(shù)嗎？”

    “暫時不用?！壁w瓊?cè)A抬手制止，仿佛這件事同她沒有半點干系一樣，“暫時不要打草驚蛇?！?/br>
    “你派人去看好那女子，不要讓許錦湘將她轉(zhuǎn)移走就好?！?/br>
    “能用到的時候自然就該她出面了?！?/br>
    之后趙瓊?cè)A又吩咐過岑霧幾句后，就讓他先退下了。

    一室靜謐中，趙瓊?cè)A點亮?xí)琅缘臓T臺，將林雁回遞給她的那張紙箋燒掉。

    她雙手托腮，凝視著那焰暖黃燭光，腦海中卻驀然想起那日在花故樓時姜扶翊同她說的那句話。

    “想來你也不愿意端陽節(jié)那日的事再發(fā)生，對嗎？”

    端陽節(jié)那晚的刺殺，是摘星樓的人所為。

    姜扶翊既然知道內(nèi)情，并且還能說出這句話，想來摘星樓與他之間也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摘星樓、許錦湘、姜扶翊……

    一時間趙瓊?cè)A思緒混沌，忽的她也看不透許錦湘和姜扶翊這兩個人。

    *

    步入季夏，六月的天愈發(fā)炎熱，出門時不隨身帶著一把折扇扇著涼風(fēng)，都覺得無法忍受。

    六月初二，緣著這日是七公主的生辰宴，京中各家小姐一早便收到了儲秀宮的請?zhí)?/br>
    將將辰時過半，便已經(jīng)有小姐乘著馬車進宮給七公主送禮。

    七公主正是二八年華，去歲及笄禮過后她并不打算選駙馬，賢妃也舍不得她剛及笄不久就嫁人，一留便將她留到了如今，還養(yǎng)成了這般嬌縱的性子。

    但即便如此，礙于七公主的身份，京中一眾小姐中很少會有人去開罪她。

    除卻趙瓊?cè)A。

    往年七公主的生辰宴趙瓊?cè)A都不會去，可今年儲秀宮給她也遞了貼，她便也順手推舟應(yīng)承下來。

    六月初二一早，趙瓊?cè)A起身洗漱、又去竹安堂陪太夫人用過早膳過后，這才離開侯府準(zhǔn)備進宮。

    謝云辭的馬車一早便在朱門前等著，方瞧見趙瓊?cè)A朝府門走來，柏余就眼疾手快地放好步梯，讓白芍扶著她上了馬車。

    馬車?yán)?，謝云辭正捧著上次趙瓊?cè)A讀過的那本野史，見趙瓊?cè)A挑簾進來，他立馬放下手中的書，伸手將趙瓊?cè)A接了進來，順勢將她整個人都攬在懷里。

    這段時日雖然趙瓊?cè)A會去找謝云辭，但謝云辭事忙，她也在永樂坊待不了太久，往往都是謝云辭在處理事，趙瓊?cè)A在一旁或看書或練習(xí)書法繪畫。

    頂多再陪謝云辭用過晚膳后，她就到了該回鎮(zhèn)寧侯府的時刻。

    若是再拖得晚一些，許是趙淮止都要親自上門尋人了。

    知道謝云辭想她，趙瓊?cè)A環(huán)住他的腰，埋進他懷中后她還輕輕蹭了蹭，“這幾日在朝中還習(xí)慣嗎？”

    謝云辭有意重新返朝，即便如今他仍舊是白身的身份，但他即將返朝的事在京中已然是瞞不住了。

    趙瓊?cè)A平日里聽趙淮止的意思是朝中有意讓謝云辭官復(fù)原職，卻未提及永寧侯世子一位的事。

    他原先便是北齊的少年將軍，及冠后本該繼承永寧侯世子一位。

    如今永寧侯年紀(jì)漸長，世子一位仍舊空懸。

    謝云辭只抱著她，悶聲說道：“還算習(xí)慣?！?/br>
    “都是從前的尋常事?！?/br>
    與崔珩不同，謝云辭一開始便走得是武將的路，即便如今北至白玉關(guān)、南至南燕一帶都相對太平，鎮(zhèn)寧侯等老將也班師回朝，但他并沒有轉(zhuǎn)文官的想法。

    永寧侯府的衣缽，總該在他這代再度傳承的。

    “就是這段時間事忙，沒能來找你?！?/br>
    趙瓊?cè)A一時好笑，“這又不是什么壞事?！?/br>
    “本郡主的事情也很多，你想來找我我也無法脫身?！?/br>
    “這段時間，我哥哥他肯定也沒少折騰你。”

    厭勝之術(shù)一事，她這邊在注意著許錦湘，而趙淮止和謝云辭卻在道觀同道長一起找著破解之法。

    京中京郊來回奔波，不到十日光景，趙瓊?cè)A都能明顯感覺到謝云辭和趙淮止消瘦了幾分。

    提到厭勝之術(shù)，謝云辭面容上染上幾分嚴(yán)肅，他放開趙瓊?cè)A，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你這幾日可有感覺到身體不適嗎？”

    “或者有沒有發(fā)生怪異的事情？”

    趙瓊?cè)A沉思片刻，搖搖頭，“沒有，我這邊都很正常?！?/br>
    “好像沒受任何影響?！?/br>
    只這一點，她自己都很奇怪。

    那四個白布小人上除卻名姓和生辰八字外什么都沒有，沒有缺口也沒有針扎的痕跡。

    如果說許錦湘想用那小人同她換了命數(shù)，過去這么長時日，總該會有幾分動靜。

    可她身上卻一切如常。

    倘若前世許錦湘同樣用了這種手段，今生之事、至少是現(xiàn)在的事也全然不得解。

    謝云辭回想著道長的話，兩相對比之下也覺奇怪，但這本就是怪力亂神，他也想不出什么頭緒。

    他只要知道趙瓊?cè)A平安無事便好。

    想起道長昨日叮囑他的話，謝云辭復(fù)又轉(zhuǎn)述給趙瓊?cè)A聽，“道長說他昨日找到一個可能能破解這個小人的辦法，但是需要你親自動手才有效?！?/br>
    一報還一報，許錦湘用自己的血來同趙瓊?cè)A換命道。

    如今也該由趙瓊?cè)A自己來破局。

    趙瓊?cè)A半是好奇半是嚴(yán)肅地靠過去，認真聽著謝云辭的耳語，她心下一邊記著，一邊點頭。

    末了她習(xí)慣性地抱住謝云辭的手臂，抬眸望向他，趁他有些茫然時，趙瓊?cè)A撐起身子，飛快地在他唇邊落下一吻，觸及便離。

    “謝云辭……”

    知道她想說什么話，謝云辭反吻回去，較之從前輕柔收斂了許多，纏綿即分時，他含糊開口，“我不需要其他的。”

    只要她在就好。

    “三日后休沐，侯爺在府中嗎？”

    片刻后，趙瓊?cè)A靠在謝云辭懷中昏昏欲睡之際，忽然聽他無厘頭地問了一句，她意識模糊地回想著從前休沐日自家父親都在做什么。

    整理出思緒后她這才點頭，她一邊說道，一邊在他懷中動了動，“應(yīng)該在的?！?/br>
    “沒有好友約他的話，休沐日他都在家?！?/br>
    得到滿意的回答，謝云辭一笑，揉揉她發(fā)絲，“好?！?/br>
    一炷香時間后，柏余駕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宮門口，謝云辭同趙瓊?cè)A下了馬車后，便齊齊進了宮。

    只不過趙瓊?cè)A要去的是翊坤宮，而謝云辭有事在身要先去金鑾殿見仁宗。

    “今日等我離開金鑾殿后便去儲秀宮尋你?！?/br>
    “先讓柏余跟在你身邊?！?/br>
    今日趙瓊?cè)A出門時只帶了白芍一人，謝云辭放心不下，便主動讓柏余先跟隨著趙瓊?cè)A，以護她周全。

    許錦湘同七公主一向交好，七公主的生辰宴她定會出席。

    有那場厭勝之術(shù)在前，謝云辭對許錦湘也生出幾分提防，生怕她會對趙瓊?cè)A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