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續(xù)確實也要下不少功夫才行。

    “這間鋪子，瓊?cè)A你看著如何？”謝云辭陪她走完了整個后院，搖著新?lián)Q的折扇問道。

    趙瓊?cè)A兀自想得出神，愣神間只依稀聽到有人在同她說話，她下意識地點頭，“還不錯，挺好的，我挺滿意。”

    她這話說得順溜，像是思考過，又像是脫口而出。

    雖是應(yīng)得清晰，但與她那日在金鑾殿上、與賢妃和七公主據(jù)理力爭的模樣還有些不同，倒顯得她有些溫順。

    謝云辭低笑，“只可惜江斂沒這個好運氣了?！?/br>
    江斂？

    聽到不熟悉的名字，趙瓊?cè)A一下回神，看向謝云辭，轉(zhuǎn)而又看向坐在后院正中石凳上的人，“你是說那位掌柜？”

    “是啊，長安樓的掌事人，云嵐姑娘的未婚夫?！?/br>
    “云嵐姑娘啊。”

    說起來，趙瓊?cè)A才驚覺許久沒見到云嵐。

    等等……

    云嵐是江斂的未婚妻，而江斂身為長安樓的掌事，卻和謝云辭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趙瓊?cè)A腦海中有個念頭飛快閃現(xiàn)，卻又很快消失無蹤。

    總覺得是很重要的事，可她一時卻抓不住眉目。

    “端陽節(jié)那日，城外會有龍舟賽，想去嗎？”謝云辭一手握拳，掩唇，輕咳兩聲有些別扭地開口，“聽說晚上還有焰火。”

    端陽節(jié)啊……趙瓊?cè)A心下一算，想來也不過幾日的光景了。

    她從前好像，還沒去看過這等熱鬧的場景。

    世俗煙火，她以往從來沒在意過。

    如今拾步而下，才恍然明白還是有很多意趣在其中。

    她重生回來的這兩個月，好像確實是比從前更喜歡出府游玩了。

    沒想太多，趙瓊?cè)A清楚后就點頭，“好啊。只不過要等到宮宴之后了。”

    端陽節(jié)時候?qū)m里都會舉辦宮宴，王公大臣都要出席，她身為當(dāng)朝郡主，自然也是要入宮的。

    不然仁宗和淑妃，能借著這件事念叨她許久。

    “無妨。那日我也要入宮，正好陪同你一起了?！?/br>
    謝云辭笑得更加恣意，正要同趙瓊?cè)A再閑聊幾句時，柏余就匆匆跑進丹香坊，嘴里振振有詞。

    “公子，云嵐姑娘清醒了，說是要見您和江掌事?！?/br>
    他語罷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趙瓊?cè)A和褚今燕也在，而自家主子的臉色一下沉了下來，喜怒都寫在了臉上。

    而江斂則是直接激動起身，也顧不得看什么好戲，徑自大步出了丹香坊，片刻都不敢停留。

    “公子……”

    “你若有事就先去忙，過幾日我在馬場等你。”

    單看江斂的反應(yīng)，趙瓊?cè)A就知道事情不簡單，見謝云辭還站在原地沒動靜，她不由得出聲催過一句。

    謝云辭沉沉看了她一眼，眼底平靜無波，卻又因她的話生出幾分漣漪。

    “你和褚小姐也早日回府，有事到永樂坊尋我?！?/br>
    “嗯好?！?/br>
    謝云辭走后，褚今燕這才又走到趙瓊?cè)A身邊，她一手支頤，故作深思地試探道：“瓊?cè)A啊，我記得輕花節(jié)的時候，那個婆婆替你算的那卦是紅鸞星動吧?！?/br>
    “可最近我們時常遇見的，也就謝云辭一人了。你說那婆婆替你算到的人，該不會就是他了吧?！?/br>
    堪稱明目張膽地試探，卻只得到了趙瓊?cè)A一個白眼，“怎么可能。只是巧合罷了?！?/br>
    “謝云辭風(fēng)流人間，我也無心姻緣。卦象而已，你竟然也信?！?/br>
    她這話說得頗為清醒自嘲。

    上輩子，她所有的情衷都只給了江齊修，最后卻得到了一句“我對你只是利用”，以及他連一個眼神都欠奉的薄情。

    而后她從和親到被冷落，也只有幾個月時間。南燕時她一個人走過的那十五年，給她溫暖和希望的，也從來都不是這所謂的愛情。

    她孤身走過人間的這些年，情愛從未留給過她任何后路，這輩子自也不會成為她的歸途。

    況且她和謝云辭之間，亦師亦友的關(guān)系罷了。

    眼下也不必牽扯許多。

    徒增煩惱罷了。

    “不過，你好像和長安樓那位掌事很熟悉？”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趙瓊?cè)A偏頭，看向褚今燕。

    原本還在為趙瓊?cè)A方才的話而感傷頭疼的褚今燕，聞言一個激靈，連忙擺手否認道：“哪有。我只是從前和云嵐姑娘見過幾面，和江斂不熟?！?/br>
    “哦？”趙瓊?cè)A恍然大悟地應(yīng)著，順勢問道：“那你知道，云嵐姑娘出什么事了嗎？”

    “前段時間遇到刺殺了。”面對趙瓊?cè)A，褚今燕向來是知無不言。這次她自然也口無遮攔，直接說了出去，話落才反應(yīng)過來這件事不該和趙瓊?cè)A說的。

    她連忙捂住嘴，解釋道：“可能是這幾日染了風(fēng)寒，嚴重了些。江斂和她是年少夫妻，難免也會緊張幾分?！?/br>
    趙瓊?cè)A挑眉，點點頭，“風(fēng)寒啊，那確實該多注意些了。”

    一邊說著，她一邊和褚今燕往鋪子門口走。

    “是啊，云嵐姑娘忙著長安樓的事，有時候也難免勞累。”褚今燕接著說，急忙拐著話題，“瓊?cè)A啊，這家鋪子我們回去就定下來嗎？”

    “自然?！?/br>
    趙瓊?cè)A關(guān)上店鋪的門，有一搭沒一搭地應(yīng)著褚今燕的話，心緒卻早已飄遠。

    許錦湘在京郊謀劃了一場刺殺，云嵐身在長安樓，平日里與人無冤無仇，竟也能遇到刺殺。

    這之下，到底掩蓋了多少洶涌暗潮……

    看來她也不能再這般，縱容著許錦湘和許周氏了。

    *

    鎮(zhèn)寧侯府，留月閣中。

    許周氏一臉嚴肅地坐在床榻邊，握著許錦湘的手，正色問道：“錦湘，你同娘老實交代，在京郊的這一個月，你瞞著娘到底做了多少事？”

    從輕花節(jié)那晚的刺殺開始，她雖事后知曉這只不過是許錦湘脫身的計策，但之后一系列的事情，像是有所感應(yīng)和預(yù)謀一般，接踵而至。

    即便最后結(jié)果都如她們所愿，表面上太平波瀾不驚，但付出的代價也稱得上一句慘烈。

    許錦湘攥緊手下的被褥，還想為自己解釋幾句：“娘我……”

    “說實話?！?/br>
    聽到許周氏如此嚴厲的話，許錦湘身子不由得往后縮，咬唇，小聲的、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交待清楚。

    說完，她卻看都不敢看許周氏一眼。

    見許周氏好半晌都沒有動靜，她剛想抬頭看看是什么情況時，就硬生生挨了許周氏一巴掌。

    “娘……”許錦湘一手捂臉，委屈地淚水瞬間盈滿眼眶。

    “你后日，馬上去瓊?cè)A苑給趙瓊?cè)A賠禮認個不是?！痹S周氏盡量平靜說道，但仍不掩怒氣，“再過段時間，你爹就回來了?！?/br>
    “這些事，你馬上收手。別讓他知道，不然娘也護不住你。”

    說罷，許周氏就怒氣沖沖地離開留月閣的廂房。

    門扉關(guān)闔，床幔也垂落，遮住一室的大好天光，卻遮不住許錦湘心中的陰鷙，而她手下的被褥也被她攥出愈發(fā)明顯的褶皺。

    “賠禮啊。既然是娘您的話，那女兒就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第57章 盤算

    “郡主, 您看這事……要不要小的攔一下？”

    瓊?cè)A苑內(nèi)，小張管家微微俯身立在趙瓊?cè)A身邊，等著她的指示。

    自許錦湘回府后的這幾日, 五皇子和七公主就時不時上門來探望她，尤其是七公主來得十分勤快, 好幾次趙瓊?cè)A都在后花園里和兩個人打了照面。

    期間也有其他和七公主交好的貴女想來探望許錦湘，只不過都被小張管家以她身體不適為由推拒了。

    七公主為人雖跋扈, 但礙于身份，也有不少貴女同她交好，而許錦湘又對她有救命之恩，照這樣下去, 許錦湘徹底被貴女們接納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翻過一頁刺繡花色的樣式, 趙瓊?cè)A懶懶抬眼, “有什么好攔的。”

    許錦湘敢在回京前、借著錦羅坊給她使絆子, 就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 好讓自己回府后的日子更順?biāo)煨?/br>
    即便很多事情不在明面上說，但這幾乎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只是這結(jié)果并不是許錦湘想要的, 反倒讓許周氏丟了一半的掌家權(quán)力, 得不償失。

    即便手段尚且青澀且有跡可循，可若不是她事先一直提防著, 恐怕也會真的中了許錦湘的計策。

    “七公主要是過府一敘, 你不必派人攔著。若是五皇子再來, 你就差人去留月閣通知許夫人一聲。”

    許周氏一向不想許錦湘和五皇子有過多牽扯, 由她棒打鴛鴦也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只不過既然許周氏是如此態(tài)度, 那上一世許錦湘和五皇子又是……

    及時打住早已無法探尋答案的問題, 趙瓊?cè)A正想讓小張管家退下時, 就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話直說?！?/br>
    小張管家抬頭看了趙瓊?cè)A一眼, 復(fù)又低頭，小聲道：“老侯爺身邊的嬤嬤托小的給郡主帶句話，老侯爺說您若有空，就去京郊將老夫人接回來。”

    自從孫嬤嬤被打了三十大板后又被趕出府，府中的嬤嬤便鮮少敢再來瓊?cè)A苑，生怕說錯話或做錯事惹惱了郡主，落得和孫嬤嬤一樣的下場。

    見他正好要來瓊?cè)A苑稟告些許事宜，那嬤嬤直接讓他代為轉(zhuǎn)告了。

    說著，他又將紙條奉上，“這是府邸的地址?！?/br>
    趙瓊?cè)A接過紙條，上面的字跡飛舞有力，她一看便知這是老侯爺親自寫的。

    這段時間以來，她也不是沒動過去京郊看望太夫人的心思，只苦于沒有任何消息，太夫人臨走前也特意叮囑讓她不要去找她，她這才不得已歇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