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沒有回應(yīng)。

    他看了眼手機，果然錯過了程佳倩的微信，說她今晚不回來了。

    程佳倩最近似乎有情況，白天還有人給她送花，有時候晚上有人在樓下按喇叭，她就換衣服下樓夜不歸宿了。

    這房子是程佳倩的，程一鑫今天腦子一團漿糊，也不想去思考他啥時候得卷鋪蓋走人?；蛟S以程佳倩分分合合作天作地的尿性，他還能繼續(xù)茍著。

    程一鑫熬了兩天拆機刷機，下廚都沒力氣。

    好在沒去擼串和啤酒，困得都飄飄然了，哪還需要一醉方休。隨便冰箱里翻了翻程佳倩剩下的零食，有啥算啥，潦草填了肚子，洗了澡癱倒在床。

    越困越睡不著，還是想起來金瀟。

    分手以后，說不想金瀟是假的。

    腦子里走馬燈一樣，完全不受控制地回放著今天重逢的尷尬場面。

    好在程一鑫打開手機，很快傳來“賽事匹配成功”的提示音。

    系統(tǒng)：“c市第78名玩家‘鑫哥二手手機專賣’，您的對手已經(jīng)上場，決斗請遵守騎士國際規(guī)范，鞠躬以示敬意哦~”

    【重返蒸汽波】這破游戲挺火的，游戲里的市排名本地玩家都能看見，作為廣告宣傳，免費又直接。

    奈何每個月月初都自動掉三個大段位。

    程一鑫這兩天忙著刷機，還沒好好沖榜。前幾個月他一直保持在市榜第30名上下，性價比最高，再前面都是些職業(yè)游戲主播和氪金大佬，打不上去了。

    很快程一鑫放下手機，忍不住罵了一句粗口。

    手感極差，打了三把，野排的隊友又坑，順利從【市榜第78名】跌到【市榜第79名】。這叫什么，跟金瀟剛說完“游戲沒有mvp”就應(yīng)驗了。

    程一鑫沒留意到又開了一把游戲，屏幕閃爍，是黃顧的電話進來。

    黃顧今晚見了前女友，一肚子故事想找人傾訴，思來想去只有打電話sao擾程一鑫，“哥，你有沒有聽我說？”

    程一鑫開著揚聲，摳了最后一點薯片渣，舔了舔指尖，“沒有?！?/br>
    黃顧：“……”

    “要不我請你吃宵夜，出來嘮嘮？”

    程一鑫懶洋洋地：“老子困了?！?/br>
    黃顧極力游說：“你不是沒吃晚飯嗎？你不餓嗎？”

    “餓，”程一鑫伸了個懶腰，“但是我昨天晚上做夢，夢里的泡面還有半桶沒吃完?！?/br>
    黃顧：“？？？”

    感情你的夢是電視連續(xù)劇，是小說里的未完待續(xù)，是相聲里的且聽下回分解，我信你就見鬼。

    程一鑫敷衍道，“睡了，晚安?！?/br>
    旁邊的千銀ts水星4黑漆漆的屏幕忽然亮起來，精準(zhǔn)地識別到程一鑫的【晚安】喚醒。

    “晚安，我的鑫哥?！盿i合成的金瀟聲音溫柔寫意，像個騙子，她說，“就算見過了銀河，我依然愛著那顆不起眼的星星?！?/br>
    cao。

    程一鑫掛電話都來不及，揚聲器開著，黃顧聽見他那邊有個溫柔的女聲。

    到底是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每天應(yīng)付顧客，臉皮子忒厚實，黃顧愣了兩秒，笑呵呵地自說自話：“鑫哥，喂喂？咋就沒信號了。算了，掛了，明天說?！?/br>
    程一鑫：“……”

    掛了電話，發(fā)現(xiàn)游戲發(fā)來一條提示。

    【玩家xxx舉報您有決斗場掛機行為，經(jīng)核實，將對您實施封號七天的懲罰。如需申訴，請在此鏈接內(nèi)反饋。共同創(chuàng)造美好游戲環(huán)境，感謝您的理解和配合！】

    真他媽的。

    人間不值得。

    程一鑫強行把自己腦袋用枕頭蒙上。

    決定還是去夢里吃了那剩下的半桶泡面。

    **

    金瀟沒想到，上次在食堂匆匆一見俞薇安，那句聚一聚她還當(dāng)真了。

    俞薇安在高中時候人緣非常好，稱得上一呼百應(yīng)，左右逢源。約了周五下班以后，留在c市本地讀書工作的十幾個人聚一聚，先去ktv，再去吃宵夜。

    金瀟高中向來埋頭學(xué)習(xí)，拜俞薇安所賜，高三下學(xué)期開始都幾乎不與其他人講話了，只有初中一直到高中都是同班的方好好關(guān)系最好。

    方好好被俞薇安問得沒辦法，替她一問。

    金瀟還真來赴約了。

    都說同學(xué)聚會，是一幫自以為事業(yè)有成的同學(xué)們，為了虛榮心，組織的吹牛大會。

    他們這一屆，本科畢業(yè)就工作的剛好工作三年，吹年薪吹職位，讀研的就吹學(xué)校吹發(fā)了核心期刊。

    經(jīng)俞薇安的宣傳，他們都知道了，金瀟是唯一不必吹噓的。

    金瀟一進包廂，“抱歉，來晚了?！?/br>
    上一個同學(xué)還在說自己做到主管了，下半句聲音都弱下去了，吹牛戛然而止。歌聲還在空空流淌，已經(jīng)無人接唱腔，麥被輕輕放在桌上。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都想好了，今晚回去就跟人吹牛逼，跟千銀公主是高中同學(xué)。

    真正見到金瀟，還是感覺太陌生了，太褻瀆她了。

    五光十色的ktv氛圍燈，靠近cao控臺的同學(xué)調(diào)了調(diào)，換成明亮的大燈。

    金瀟是真的不一樣了。

    五官和以前一樣漂亮，如今卻渾身流淌著不可染指的氣場。

    她穿得很簡約，一席黑色長裙，仲夏之夜，她卻穿著長袖天鵝絨，唯有領(lǐng)口泄露一絲瑩白。偏生一滴汗沒有，妝面啞光高級，發(fā)絲蓬松清爽，別了個閃閃的發(fā)夾點綴黑裙。

    終于有人打破沉默，“嗨，金瀟，你終于來了?！?/br>
    “班花就是班花，還這么漂亮。”

    高中時候年輕氣盛，現(xiàn)在各個都被社會打破拋光了。

    每個人都意識到金瀟與他們之間拉開巨大的差距，望塵莫及，她含著金湯匙出生，在起跑線就贏了，有幸與她同窗三年，還得罪得不輕，只求她不計較他們當(dāng)年的無心之舉。

    像俞薇安說得那樣，被她原諒了都不必擔(dān)心在千銀實習(xí)留用的事情。只希望她指縫里露那么些資源，讓他們以后多個機會。

    他們私下倒是三三兩兩地聚過會，唯獨金瀟，高中畢業(yè)七年了，斷了聯(lián)系。

    金瀟看他們頗有些陌生，一時有個別同學(xué)只想起來外號叫不出名字。

    她禮貌地笑了笑，“今天我請，大家隨意?！?/br>
    見眾人還有些發(fā)愣，金瀟比了個手勢，“繼續(xù)呀，我記得以前各位都是麥霸，尤其是洗澡的時候?！?/br>
    “噗。”

    “來來來，瀟哥請客，必須再來一打啤酒?！?/br>
    金瀟點頭微笑，“別客氣?！?/br>
    “金瀟，你點什么歌，我給你點?！?/br>
    “自己來，你們先唱?！?/br>
    金瀟在人群中鎖定了一貫與她關(guān)系好的方好好，坐到旁邊去。

    金瀟低笑，“怎么約你幾次不出來？”

    方好好壓低聲音，“我......有點忙?！?/br>
    金瀟靜悄悄地打量，方好好臉色不太好，全靠口紅顏色吊著氣色，盡顯疲態(tài)。

    她見到金瀟還是抿唇一笑，然而金瀟輕輕一碰她的胳膊，她渾身緊繃起來了，如臨大敵，低頭看見金瀟的手才松懈下來。

    金瀟很熟悉這種感覺。

    人體遇到危險時候的自我防御機制，肌rou用力而緊繃。

    練自由搏擊的時候，最重要的就是假想自己在生死邊緣徘徊，充分調(diào)動緊繃感，發(fā)揮極限潛能。

    金瀟若有所思。

    方好好在緊張什么，在場難道有讓她緊張的人和事。

    她不動聲色地環(huán)顧一周。

    其樂融融的同學(xué)聚會，毫無端倪。金瀟想了想，給方好好發(fā)微信：“遇到什么事了嗎？要我?guī)兔?？?/br>
    方好好察覺到震動，點開手機。

    金瀟看得出來，她是很防備的姿態(tài)，左手輕擋機身，用的還是防偷窺膜，旁邊看去只能看見一片漆黑，一點屏幕縫隙的亮光。

    方好好看見金瀟的消息，瞳孔一縮。

    瞬間冷汗直冒，指節(jié)用力，顫抖著手指去關(guān)機，還沒來得及讓屏幕黑下去，就有一條新的信息進來。

    g：賤婊.子，關(guān)什么機？你以為我沒看見嗎？

    好好：我什么都沒跟瀟瀟說，不信你看。

    方好好急忙切換回與金瀟的聊天對話框。

    好好：瀟瀟，我沒事，最近身體有點不舒服。

    金瀟tonight：怎么不回家休息，還來聚會？

    好好：我好多啦，這不是想見你嗎？

    方好好平息情緒，轉(zhuǎn)頭沖金瀟一笑，以示自己無恙。

    金瀟心頭疑惑重重，見方好好極力隱瞞，不再緊逼著追問。給她倒了杯溫水，輕握了一下她的手，盡在不言中。

    距離金瀟上次回國，都是春節(jié)時候，確實很久沒見了。

    兩人相視一笑，方好好稍微放松下來。

    下一秒，手機再次震動。

    方好好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深吸了口氣，點開手機。

    g：去廁所，第七條懲罰，完成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