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不想攀高枝 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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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知客僧忍不住插嘴,“王爺?shù)降浊蟮氖裁春???/br> “王爺這運氣!”老和尚哭笑不得,“唯一的末簽,又讓他給抽著了!” 癡人說事轉昏迷,不如守舊待時來。 知客僧大吃一驚,“這是勸人迷途知返,放棄妄想的意思,王爺他竟然沒發(fā)火?” 老和尚搖搖頭,“也不盡然,你說的是表面一層,端看怎么解了。簽文是勿要妄動,靜待時機,雖是末簽,卻暗含轉機,一件事情的結束,也意味著另一件事情的開始,并非是不吉利的簽文?!?/br> 知客僧恍然大悟,“王爺定是參透了這層,才收起簽文走了——真是好智慧!” 老和尚也是暗暗感慨,兩三個月不見,攝政王越發(fā)的沉穩(wěn),看來離上次所求的心愿,又接近了不少哇! 窗欞將陽光分割成一塊一塊的,照在顧春和身上,暖融融的,莫名讓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覺。 她沖里斜靠在塌上,聽見門響也沒有轉身。 除了謝景明也不會有別人了。 淡淡的寒竹清香飄來,眼前是他虛虛握著的手,慢慢展開,便有件鑲著南珠的金手鏈垂下來,上面綴著數(shù)個小金鈴。 手鏈微晃,金鈴細響。 “不過生日,禮物也不能少?!敝x景明站在她身后,托起她的左手,將手鏈一圈又一圈纏在她的手腕上,“春和,生辰吉祥安樂。” 一陣暖流涌上來,沖抵得顧春和鼻子發(fā)酸,忙低頭,悄悄拭去眼角的淚花,“我很喜歡,多謝你呀?!?/br> 謝景明順勢坐在她身旁,“你的出生,對我來講是一件絕無僅有的慶事。一定要記住我這話,以后再到這個日子,不準躲起來背著我哭?!?/br> “今天我就沒哭,你看我是不是又長進了?” “這種長進不要也罷,想哭不要忍著,我在呢!” 可有時候,不能當著你哭的。 顧春和頓了頓,“還有件事要和你說,我收到父親的信?!?/br> 謝景明嘴角的笑剎那間變得寂寞,“我知道,河水已經(jīng)開凍,可以行船北上,與你父親團聚了?!?/br>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5-24 23:52:59~2022-05-25 23:57: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我心飛揚xy 5瓶;老火柴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87章 顧春和離京的那天, 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jié)。 岸邊滿樹滿枝,燦爛迎空的桃花,紅得像火, 絢爛似霞,把離別的傷感沖淡了不少。 “一定要走嗎?”春燕哭得稀里嘩啦, “姑娘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她一家子都在京城,姑娘不忍她骨rou分離,便把她留了下來, 只帶萱草一個人走。 顧春和把自己的手帕子遞過去,“說不好, 析津縣也重新奪回來了,若他日父親蒙恩大赦, 或許我們就直接回家了?!?/br> 不回京城? 春燕圓睜雙眼,嘴巴大張,臉上掛著閃晶晶的淚珠,方才的悲切還未消散,又與驚訝重疊,那副模樣看得顧春和忍俊不禁。 顧春和叮囑道:“西窗桌子抽屜里有個紅木盒子,里面有你的賣身契, 往后想留在王府也好, 想回家和父母團聚也好,我和王爺商量過了,都隨你?!?/br> 春燕往棧橋方向望了一眼, 攝政王一個人站在那里, 背著身, 她說不出什么感覺, 就覺得王爺看起來十分寂寥。 她還是不大理解姑娘為何一定要走。 顧春和沿著棧橋來到舢板前, 對著那道頎長的身影說:“我走了,你多保重。” 今天陽光很盛,他背光而立,顧春和抬著頭,瞇起眼睛努力看他,仍是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記著給我寫信!” “你硬是把許遠塞給我,就算我不寫信,你就不知道我那邊的狀況了?” 或許陽光太過強烈,刺得眼睛疼,她低下頭揉揉眼,也不用人扶,提起裙擺搖搖晃晃走上舢板。 謝景明伸出去的手便落了空。 船開始動了,顧春和立在船頭,看著那片桃林慢慢退遠,看著謝景明離她越來越遠。 他突然翻身上馬,沿著河岸追趕過來。 風動,樹搖,馬蹄勁急,藍色人影過處,淺草伏波,花瓣如雨,整片桃林像一團團燃燒的火焰。 他沖出火焰,追趕著她。 顧春和眼前逐漸模糊了,狠狠抹掉,但沒用,眼淚流個沒完沒了,喉嚨也被淚意哽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原來她比自己想的更難過。 她舉起手臂,拼命向他揮手,手腕上的金鈴迎風丁當輕響,發(fā)出閃耀的光芒。 河灣攔住去路,謝景明不得不停下。 他的身影逐漸模糊,那抹藍幾乎要融化在大片大片的紅中了。顧春和仍站在船頭,眼睛睜得大大的,既盼著船慢些走,好讓她再看看他,又希望船快些走,好讓這種折磨人的情感快點過去。 淚水再次迷蒙了視線,她低頭擦了下眼睛,再抬頭時,已然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雁聲鳴囀,一排鴻雁掠過,向著蔚藍無垠的天際展翅飛去。 隨著顧春和的離開,京城的春天仿佛也消失了,初夏匆匆而至,立夏一過,京城已是燥熱難耐,唯有一早一晚還涼爽些。 清冷的月光染得堂前如水銀瀉地,謝景明斜倚窗前,遙遙對月舉了下酒杯。 “郎主,”許清敲敲門,探頭進來,“鄭行簡又去了柴家,這小子準憋壞水兒呢,要不要把他做了?” “太學都把他除名了,還是不長記性?!敝x景明冷笑道,“陷害韓棟的帳我還沒跟他算呢,宋伋不是資助他刊行溫老先生的書么?以此為由,打成宋黨,奪了他舉人的功名,罰沒家產(chǎn),發(fā)回原籍,永世不得錄用?!?/br> “好嘞!”許清眼睛放光,“管他有什么盤算,直接趕走拉倒,那柴大姑娘如何處置?” 謝景明起身換到八仙桌前坐著,“她還不打算離開京城?” “沒,自從宋家敗了,柴大姑娘一直閉門不出,真是奇怪,現(xiàn)在咱們對東宮穩(wěn)占上風,柴家對咱們來說可有可無,她還留在京城干嘛?總不會是想扶東宮一把吧。” “渝中那邊有何動向?” “和往常一樣,看不出任何異常?!痹S清請示道,“官家一直想辦了柴家,要不要把柴桂投靠北遼的消息放出去?” 謝景明沉吟一會兒,“柴元娘不走,大概一是繼續(xù)觀望京中態(tài)勢,二是尋她哥哥。如今時局未定,不宜四處立敵,等局面穩(wěn)妥了再說。柴家也是兩百多年的老世家了,只要他們交出藏匿的兵力,不造反,不稱王,倒也不必趕盡殺絕。” 許清應了聲“是”,轉而提起河東曹國斌,“老曹派人到那個小山坳蹲點去了,說是已經(jīng)盯上了收膠的人,他們人很多,也不止在一處收膠,沿海各地更多。老曹人手不夠,想問您要點京中的探子?!?/br> 茲事體大,謝景明也不放心全交給曹國斌一人,“你去河東跑一趟,多帶點人過去,注意隱蔽行蹤?!?/br> 許清一怔,滿臉不情愿,“我一走,您這里就沒人了啊,我從小到大,還從來沒離過郎主身邊呢!” 這話說得謝景明又好笑又好氣,“韓斌和文彥博不是人?聽聽你說的話,活生生一個怨婦?!?/br> 許清不好意思地摸摸腦后勺,嘿嘿笑著下去了。 不消一刻鐘,他又回來了,手里舉著一封信,“郎主,灤州來信?!?/br> 謝景明眼睛一亮,接過來一看,果真是顧春和的信。 算算時間,她應該上個月就在灤州安頓下來了,這信還是慢了些。如是想著,他剛要拆開,卻又停住,斜眼瞥了許清一眼。 許清苦著臉,他也不想在這里礙眼啊,奈何蘭mama再三叮囑,一定要他看著郎主寫完回信再走。 “這感情啊,都是越相處越深,兩地分隔,比不上在一處見面多,現(xiàn)在他倆各自有各自的圈子,如果再不時常聯(lián)絡寫寫信,那感情就淡啦。” 蘭mama簡直是恨鐵不成鋼,“顧娘子走了倆月,他連個字條都不給寫,白瞎了許遠那個耳報神!” 被老mama揪著耳朵一通念叨,許清只好扛著壓力硬杵在這里。 謝景明輕啟薄唇,冷冷吐出個字:“滾!” “誒。”在郎主吃人的目光下,許清好容易積攢的勇氣瞬間土崩瓦解,一低頭,麻利兒地滾了。 這大夏天的,他可不想刷臭烘烘的馬廄! 夜色漸深,窗外只有草蟲低低的鳴叫。 信上說,灤州氣候和析津縣差不多,她在那邊過得很適應,押牢節(jié)級對爹爹很照顧,讓他擔了文書——這里她很是感謝了一番。 謝景明翹起一邊嘴角,接著看下一頁。 灤州也有河,閑暇時她也會和左鄰右舍的姑娘泛舟水上,沿河叫賣吃的喝的,賺幾個零花錢。不過更多的時候,她在義塾里幫工。 義塾? 謝景明真是驚奇了,在他印象中,顧春和似乎更喜歡窩在內宅不出門,看看書繡繡花,是個安靜沉默的姑娘。尤其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更是不愛說話。 居然去義塾當女先生!她那個靦腆性子,如何面對一眾性格各異的學生呢? 謝景明放下信,莫名酸溜溜的,小姑娘通篇都在說灤州如何好,她的生活如何有趣,似乎沒他也過得不錯。 越琢磨嘴里越酸,耐不住拈了塊松子糖扔進嘴里,好歹壓住了苦味。 信是一定要回的,可寫些什么? 書案上滿是寫廢的紙,他伏在案前,筆尖懸在紙上久久沒有落下。 他頭一次知道,寫信比寫奏章還難。 寫廢了無數(shù)張紙,他終于想好了開頭,“今年的夏天來得很早,賣蜜沙冰的早早就開始吆喝了,把窖藏的冰敲得碎碎的,上面撒上紅豆沙和蜂蜜,很是解暑。今天我也用了一碗,上面澆的是酥酪和香果,味道還不錯,等你回來……” 他寫不下去了,左看看,右瞧瞧,覺得和他剛啟蒙時寫的文章差不多。 這樣的信,交到她手里,怕是要被她笑話的吧。 一時氣悶得緊,謝景明隨手扔了筆,剛要起身去院子里走走,卻見手邊的茶盞嚓嚓顫動起來,椅子也跟著吱吱嘎嘎地響,似乎有人在背后推椅子。 他大吃一驚,忙從椅中一躍而起,然而一切動靜都消失了,只有廊下的紅燈籠輕輕跳躍著。 “許清!安然!”他走到院子里高聲叫道。 “在!在!”許清從廂房里急急忙忙跑出來,垂著雙手等他吩咐。 謝景明問:“你剛才有沒有感覺到……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