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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不想攀高枝 第25節(jié)

    鄭行簡大驚, 知道這下不輕,慌忙喊鄭大娘進來瞧瞧。

    “沒事?!鳖櫞汉臀嬷绨虿蛔尶?。她肌膚嬌嫩, 稍磕碰下都能出個紅印子,更何況這么重的硯臺,不用看, 肩頭肯定烏青一片了。

    何必讓人家心里過意不去?

    鄭大娘干慣了粗活,鐮刀割破手, 她眉頭都不皺一下,根本不覺得硯臺掉身上是個事。

    只是可惜了那身細布做的衣服, 最不經(jīng)染,她才穿了兩次。看著那坨黑漆漆的墨跡,把她給心疼的!

    早知道就給顧春和換件不穿的舊衣服了。

    見她堅持,鄭行簡也不勸了,捧著熱面湯邊吃邊說:“我上回說的你考慮好了沒有?看你現(xiàn)在出門都不自由,還是搬出來吧?!?/br>
    顧春和用手帕一點點擦著衣服,“現(xiàn)在還不行, 我手里的錢都借出去了, 得再攢攢?!?/br>
    “我家還有空屋子,收拾收拾就能住人?!编嵭泻営每曜右恢笘|廂房,“吃的用的肯定沒法和國公府比, 可我也是少年舉人, 明年還會中進士, 往后……但凡有我一口, 就有你一口。”

    顧春和心頭忽悠一顫, 熱度慢慢從耳后漫延上來,燒得面皮發(fā)燙。

    少年熾熱的心,總?cè)菀捉腥烁袆印?/br>
    可她還是搖頭。

    鄭行簡臉上顯出失望的樣子,話說得很明白了,她那么聰明,不會聽不懂。

    他突然問:“你為什么叫攝政王舅舅?”

    顧春和沒打算隱瞞,“他是國公府的舅爺,我隨著府里的姑娘叫。”

    “沒有半點親戚關(guān)系,單憑一聲‘舅舅’,他就肯幫你?李仁可不是普通的紈绔惡霸,他是太子的小舅子!”

    鄭行簡緊緊盯著她,目光變得咄咄逼人。

    “攝政王權(quán)高位重,多少人想巴結(jié)他都找不著門路,送錢不要,送女人不要,有人想和他談舊情,他連個眼神都不肯給。人人都說他冷傲不可親近,為什么偏偏對你和顏悅色?”

    “春和,我知道你難,可再難,不能拿自己的……”

    “拿什么?”顧春和猛地抬起頭,眼睛通紅,嘴唇咬出了血,“你想說什么?”

    鄭行簡一下卡殼。

    顧春和站起身,神色蕭然,“人我也看了,話我也勸了,你保重,我走了。”

    “春和!”鄭行簡死死拽住她的手,“我沒有鄙夷的意思,我是怕你走歪路。富貴迷人眼,權(quán)勢動人心,春和,你不能變成你最瞧不起的那類人!”

    “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顧春和一點點抽出自己的手,“你討厭別人居高臨下教訓(xùn)你,我也不喜歡?!?/br>
    鄭行簡急急道:“是我說錯了,我能保護你,你相信我!”

    顧春和笑笑,回身離去。

    鄭行簡愣愣看著晃動不已的門簾,忽地砸了湯碗。

    “十文錢哪!”鄭大娘哎呦哎呦直跺腳,“剛過幾天寬裕日子,你就開始糟蹋東西。我那件衣裳也叫她穿走了,還有這些天你的湯藥錢……唉,里里外外虧了兩貫錢?!?/br>
    她蹲在地上收拾碎瓷片爛面湯,“不是我說,顧春和那孩子邪性。她娘死了,她爹下落不明,李仁沾上她變成個廢人,你剛碰見她,就被打了個鼻青臉腫。咱幫忙歸幫忙,以防萬一,你給我離她遠點?!?/br>
    鄭行簡蒙頭倒下,把老母親的嘮叨堵在外面。

    閃電在烏云間金蛇般劃過,狂怒地撕扯著暗沉沉的天際,漂泊大雨鋪天蓋地壓下來,聲音奔騰,好像黃河一瞬間崩塌下來。

    那抹身影艱難地行走在風雨中,幾近飛折。

    “開門?!鳖櫞汉蜌獯跤跖闹T板,“mama,開下門!”

    無人回應(yīng)。

    走前說好了的,定是風雨太大,看門的mama沒聽見。

    門上輔首張牙舞爪地看著她,黃銅門環(huán)冰冷。

    咚,咚,咚……

    還是無人。

    國公府覺得她麻煩,終于不要她了?不對,老夫人她們還沒回來,后門的婆子哪有膽子趕她走。?

    顧春和深吸口氣,強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提高聲音,更用力地叩門。

    終于,門內(nèi)有了動靜,婆子隔著厚厚的門板問是誰,聲音模模糊糊的,好像剛睡醒。

    顧春和剛要出聲,忽聽身后傳來低低的聲音,“你去哪兒了?”

    她倉惶轉(zhuǎn)身。

    謝景明的目光淡淡的,不帶任何情感,嘴角微微下吊,冷靜得像毫無感情的石雕,讓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她從來沒在他臉上見過這種神色,一時間竟忘了回答。

    謝景明的手指勾起她的領(lǐng)口,又肥又大極其不合身,顯然不是她的衣服。

    染在衣襟上的斑斑墨痕被雨水暈開,她的臉蒼白得嚇人,眼中是破碎的痛楚,嘴唇竟破了!

    謝景明的眸色驀地陰沉下來,“你去見鄭行簡了,你們都干了什么?”

    “沒干什么。”他的眼神讓顧春和很別扭,不由自主避開了。

    謝景明眼中閃過一絲怒火,突然低頭壓住她的唇。

    腦子轟地炸響,無法呼吸,無法動彈,只有靈魂在顫抖,僵硬的身體慢慢變得松軟,軟得仿佛沒了骨頭,整個人全陷入他灼熱的懷抱中。

    她被迫仰頭,忘了所有的事,天地仿佛一瞬間消失了,只有他的唇、他的舌、他的溫度、他的呼吸。

    這一刻顧春和真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如一條瀕臨死亡的魚。

    在她窒息之前,謝景明終于松開了她的唇。

    顧春和大口大口地喘氣,全身幾近脫力,門后的銅釘冰冷硬實,硌得她又疼又癢,卻有一種特別的感覺,讓她羞恥得不敢抬頭。

    “別……”她摁住他的手。

    謝景明反扣住她的手,不由分說將她向上一抱,手指輕拽,扯開了她的領(lǐng)口。

    刷刷的雨聲中,咚的一響,似乎是卸門栓的聲音,門內(nèi)的婆子緊跟著問了聲:“誰在門外?”

    顧春和大驚,拼命搖頭,方才她盼著人家開門,現(xiàn)在只想千萬別開門!

    嘎吱,門從內(nèi)開了條縫。

    幾乎是同時,謝景明抱著她一旋,躲在視線死角,那婆子探出半個腦袋,左右瞧瞧,沒發(fā)現(xiàn)人。

    水珠順她小巧的下頜淌下來,落在他的手背上,綻開一朵小小的花。

    謝景明湊近,輕輕吻著她的臉。

    顧春和死死咬著嘴唇,拼盡所有力氣不讓自己出聲。

    門關(guān)了,里面婆子嘀嘀咕咕的,“聽見有人敲門來著,怎么又沒聲了?!?/br>
    又聽人道:“大街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哪兒來的人?管家的說今兒雨大,夫人姑娘們興許不回來。走,摸兩把去!”

    “你先去,我再等等。”那婆子收了顧春和的錢,不敢撂下不管。

    門內(nèi)聲息漸消。

    撕扯中,顧春和肩頭的傷也露了出來。

    謝景明眼神猛地一縮,慢慢收斂住呼吸,放開她的手,“誰打的?”

    “沒人打我,不小心撞的?!鳖櫞汉团み^頭,用手掩住領(lǐng)口,聲音含含糊糊的,酥麻感來回在口中震蕩著,仿佛還含著他的舌。

    謝景明強迫她看自己,“不許再跟鄭行簡來往?!?/br>
    不知哪個點觸動了顧春和,她猛地掙脫開謝景明的手,“不要逼我!為什么每個人都要逼我?所有人全在指責我的不對,我究竟做錯了什么?我究竟做錯了什么!”

    她放聲大哭起來,狠狠捶謝景明,“你和他們都一樣,都一樣!不就是一副臭皮囊么?給你,我給你!”

    刺啦,她撕破衣服,露出從未示人的春色,“拿走你拿走!你愛怎樣就怎樣,只求你放過我好不好?求你放過我,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我想娘,我想爹爹,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謝景明不躲不閃,任她發(fā)泄。

    突然他抱住顧春和,身子一擰,從墻頭直接翻了進去。

    后門開了,露出看門婆子滿是疑惑的臉,明明聽見哭喊聲了,怎么門口一個人都沒有?

    不會真是見鬼了吧?那婆子渾身一激靈,速速緊閉大門。

    水汽蒸騰,溫暖的水從四面八方擁抱著她,整個人要化在水中了。

    顧春和躺在偌大的浴桶中,渾身酸軟,連小手指都不想抬一下。

    因泡的時間太久,安然忍不住又扒頭探探,顧娘子可別想不開,淹死在浴池里!

    想想郎主抱著她回來的畫面,兩人衣冠不整,氣喘吁吁,攬肩抱腰,一個臉色蒼白,一個面色潮紅,郎主目光糾纏,顧娘子淚光點點。

    mama呀,她好像發(fā)現(xiàn)不得了的事情啦!

    但作為久經(jīng)歷練的丫鬟,安然面不改色心狂跳,佯裝冷靜地讓郎主放下人,順便請他出去——他竟然真走了!

    嘿嘿,指揮郎主的滋味真不錯。

    趕緊扶著顧娘子洗個熱水澡,準備驅(qū)寒的湯藥吃食,再找兩身合適的衣服。

    雖然不知道以后顧娘子造化如何,安然內(nèi)心還是愿意幫她一把的,性子溫柔,待人和善,長得還漂亮,最最重要的是,沒有壞心眼!

    就是性子軟了些,做當家主母的話,恐怕彈壓不住下人。

    安然暗暗嘆息,算了,八字還沒一撇呢,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當務(wù)之急先把顧娘子水里撈出來。

    郎主也是,把人放下就跑了,你難道不給人家姑娘一個交代?往后見面多尷尬。

    安然碎碎念半天,提腳繞過屏風。

    卻見顧娘子赤腳站在地上,身上只著中衣,愣愣看著手里的裙子。

    安然捧著細棉巾子請她坐下,“我?guī)凸媚锊令^發(fā)。”

    顧春和將手里的裙子抖開,裙角繡了一支嬌艷欲滴的桃花,“jiejie的針線活真好,水靈靈的,活像剛才樹上折下來的,我都聞見花香啦?!?/br>
    安然就著她的手瞅一眼,笑道:“我于女紅上頭極差,這是郎主繡的。哎呦,你可別說出去,別人知道要笑話郎主的?!?/br>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