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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那時我是真心疼他呀。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慕喜歡他,可是我想跟他在一起??! 我不信,我不信他能就這么一走了之不管我。他一定有什么難處,只是不便告訴我罷了。此番我也不追究。我只回去等著他。 阿爍終究不肯放下,決定重回悲田院去,她說那里是他和云朗相識的地方。 她要在那里等他。 阿爍這樣著實(shí)是讓我心痛,可是我又不能過于干預(yù),只能盼著時間長了她能自己想清楚,然后重新回到宮中,好生過日子。 待到往后年齡大了我再從蘇氏本門中為她挑一個好男兒罷了。 阿爍的事還沒讓我緩過頭來,景妃母子又趕著給了我當(dāng)頭一棒。 五月初五端午家宴,景妃當(dāng)著滿宮嬪妃和外命婦們,向我請旨為榕哥兒賜婚。 要迎娶中書大人的獨(dú)女梁簌絨。 梁夫人也在,卻并無推脫。 我微笑著沉吟許久才道,梁家姑娘我倒是見過,是個好孩子。只是榕哥兒年少,正是好好兒讀書的時候,何苦這樣著急? 景妃無奈道,原是不急的,只是煥兒媳婦從去歲開始便一直不好,今冬去春來依舊不見起色。 臣妾想著或許是氣運(yùn)不利,正好榕哥兒也到年齡了,不若cao辦一場,也好沖一沖,到時新媳婦過了門,也好在側(cè)侍奉,陪著解悶說話。 景妃這個理由,真是讓我始料未及。 我道,既是如此,也是該當(dāng)?shù)?,不過榕哥兒是皇上的長孫,本宮若一人定了也不好,不妨讓我同陛下商議商議。 景妃感激道,那便多謝娘娘了。 我拖了兩三年解決不了的事,如今終于拖不下去了。 其實(shí)依著我的意思,成全景妃也沒什么不好。 他們不知道,皇帝遲早是要除掉梁家的。 如若簌絨嫁到恒王府,皇帝顧念鄭煥,梁家事敗之時也不會殃及她。 此番,也算我替燦兒護(hù)她周全了。 只是這樣的話,她便成了燦兒的侄媳婦,和燦兒這輩子都再無可能了。 燦兒必定會傷心,可那又怎樣呢,至少兩邊都好,不用重蹈貴妃的覆轍了。 兩情相悅是不容易,能修成正果的又有多少呢,只要彼此各自安好,也不一定非得相守不是? 我將此事告知皇帝的時候,皇帝明顯不高興了。 早年間他沒少被朝廷里的朋黨坑害過,因此最是厭惡大臣之間結(jié)黨。 鄭煥身為皇子私下結(jié)交大臣已讓皇帝有諸多不滿了,只是礙著他確有才干又能為朝廷辦差這才一直容忍著。 梁家是皇帝心里的一根刺,他們此時又要和梁家結(jié)親,讓皇帝此番如何能不氣? 他聽了這事沉默良久才問我,既如此,你的意思呢? 我有些難過,但還是道,煥兒此舉雖不合時宜,但也不是什么大錯,梁家的姑娘若嫁到了恒王府,他日,她父親獲罪也不至于牽累。 此舉一來算是陛下來日對梁家的顧念,二來,她是燦兒心底放不下的人,臣妾懇求陛下,為咱們燦兒留個念想吧。 皇帝聽了我的話,怔愣許久。 半晌才道,如此,你看著辦吧。 我從皇帝那里出來的時候仰頭望了望天上的云彩,然后說,沒事,都會好起來的! 我把皇帝的意思告訴景妃后,意料之中的,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景妃眼底的笑意都遮不住了。 感恩戴德了一番又提議要召來欽天監(jiān),立時便要選日子了。 事已至此,我也不再多說,全憑他們自己吧。 欽天監(jiān)過來子丑寅卯的說了一通,給了四個好日子,分別是六月初五,七月初八,七月十九,八月初六。 景妃恐擔(dān)憂夜長夢多,選了最近的那個,六月五,這才喜滋滋的回去了。 蘇澤過來同我說,畢竟是娘娘賜的婚,此番可要下一道懿旨到梁家? 我道,暫時不必了,此番你親自帶上人出宮,去將梁家姑娘請來。我好生同她談?wù)劇?/br> 是。 我知道我做了一件讓鄭燦傷心的事,但是我沒有辦法。 簌絨到的時候,天已經(jīng)擦黑了,又下起了雨,不大不小,淅淅瀝瀝的打在我前兩日剛栽好的白芍藥上。 那芍藥還不到最好的時候,只外層舒展了兩三個花瓣兒,被雨水一打,竟全都落了。 我撐傘走進(jìn),親手將那花瓣撿起,然后拿手帕擦干上頭的雨水,想著將它們放進(jìn)我的經(jīng)書里。 娘娘,梁家姑娘到了。 請進(jìn)來吧。 這兩年我沒見她,如今一見到是比小時候更有儀范了。 她著一身玉白色的交領(lǐng)襦裙,沒有紋飾。 烏發(fā)垂在身后,面容溫柔干凈,笑起來的時候顯得頗為賢淑。 打眼一看,是個干凈好看的孩子,可見梁夫人將她養(yǎng)得很好。 只是往后,她要做別人家的媳婦了。 她進(jìn)來見了我先是跪下見禮道,臣女梁氏簌絨拜見皇后娘娘千歲。 起身吧。 我讓她坐到我左手邊的杌子上,才緩緩開口道,好孩子,我召你來的意思,你母親都同你說過了吧。 你和燦兒的事我略有耳聞,你的想法我也知道,可是我成全不了你。 她不說話,眼神像一盞泯滅的燈籠。 我嘆了口氣,接著道,咱們女人吶,一輩子就是身不由己。不是為著父兄就是為著兒女,總歸呢,婆家娘家,此生是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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