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刀照雪 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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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王臣開懷一笑道:“如此便有勞卓姑娘了?!?/br> 下午,卓小星再次前往空明殿求見李空花。 李空花玉容素斂,雙目緊閉,盤膝坐在蒲團(tuán)之上,仿若一塑白玉觀音。 “你想好了?” “是。請閣主幫助我修復(fù)龍淵劍!” 李空花面無表情,似乎毫無驚異:“哦,原因呢?” 卓小星道:“南兵秣馬,北民倒懸,不論如今是否是正確的時機,南北大戰(zhàn)已不可避免。既然如此,我希望勝利的天平盡量往我希望的方向傾斜?” “你希望南周贏,你不恨李家之人?” 卓小星咬牙切齒道:“自然是恨的,昨日聽閣主說起卓家數(shù)代的慘事,我真恨不得將李家宗祠太廟都一把火給燒了。但是李家除了昏聵無能的君主,也有像閣主你這樣是非分明的好人。過失只在是何人,并不在是否姓李。而且比起北方的慕容氏,還是南周李氏更得民心一些。況聽閣主所言,如今的嘉平帝根本不知融血之事,我又豈能將別人的過錯算在他的頭上?” 李空花緩緩睜開眼睛,低嘆一聲:“好孩子,卓天來必定以你為傲。只是你太善良了,在這個江湖,太善良的人總是容易被人欺騙和利用的?!?/br> 卓小星一愣:“閣主此言何意?” 李空花不欲多談這個話題,擺擺手道:“既然你已下定決心。明日之后,你就帶著龍淵劍前往成都府的萬盛鐵器鋪尋找一位名為的司心燭的補劍師,江秋楓、李夢白會與你們一起去。到了那里,司心燭自然會告訴你應(yīng)該怎么做。不過在這之前,我有一件極為重要之事要問你?!?/br> 卓小星尚未反應(yīng)過來,只覺得手腕一涼,李空花的玉手已搭上她的手臂,一縷清冷的真氣已經(jīng)透腕進(jìn)入她的經(jīng)脈之中,這股真氣在她體內(nèi)迅速游走一圈之后,回到李空花體內(nèi)。 李空花秀眉微微蹙起,似乎是遇到了極為為難之事。 卓小星以為是這位劍閣之主探了自己的脈搏,發(fā)現(xiàn)自己身體的沉疴,出聲安慰道:“閣主,我的身體一向是這樣的,有三叔給我的藥丸調(diào)理,也沒有大事。昨日之事只是意外,以后我一定會多加注意的……” 誰知李空花搖了搖頭,道:“你學(xué)生殺刀法多久了?” 卓小星照實答道:“自父親身故之后,已整整九年了?!?/br> 李空花神情肅然:“你是否愿意廢去武功?” 卓小星嚇了一跳,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廢掉武功,為什么?”可是看著李空花凝重的眼神,方知對方并不是在開玩笑。 李空花道:“十七年前,雖然只是匆匆一瞥,我已知你天生炎毒在身。此毒……”她頓了頓,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此毒從何而來,且不去說它……” 卓小星心中狐疑,她身上的炎毒從何而來,陸萬象只說是因為她母親有孕之時受傷,此炎毒因此承繼到她的身上??墒强蠢羁栈ǖ纳袂?,似乎另有隱情。李空花既然不欲說起,她也不好細(xì)問,尋思下次遇到陸萬象再問清楚。 李空花接著道:“當(dāng)日你那一哭,成就了一個全新的李空花。我清醒之后,覺得萬分對不起你。所以這十?dāng)?shù)年來,我竭智盡力,終于尋到可以徹底清除你身上炎毒的方法。此炎毒于你身上留存十?dāng)?shù)年,拔除之后你的身體自然比普通人更為虛弱,但若是能在氣候暖濕溫潤之處好好養(yǎng)身,此毒當(dāng)于你再無妨礙??墒悄銋s偏偏學(xué)了生殺刀法這種至陽至烈的刀法,此炎毒已經(jīng)與你的生殺刀法相生相成,若是要徹底拔除,恐怕唯有將生殺刀法徹底廢去一途……” 卓小星后退一步,神色戒備地看著李空花:“廢去武功,這不可能,我不可能同意……” 李空花輕聲道:“你可知以你的經(jīng)脈,若是繼續(xù)練生殺刀法,壽命最多不超過十年??扇羰菑氐嘴畛锥?,再好生調(diào)理,我雖不敢保證說長命百歲,但可與普通人無異……你的父親一定希望看到你能找到自己喜歡的意中人,過上屬于自己的幸福生活……而不是讓你在這江湖浮沉……” 卓小星搖搖頭:“閣主,這些我都知道,可是已經(jīng)太晚了……我并不是為了我一個人而活,而是為了我父親、二叔、六叔等無數(shù)枉死在慕容傲手中的北涼勇士而活,為他們報仇,是我的使命。即使我武功低微,或許終其一生也無法報仇,但我絕無后悔……” 李空花的建議雖好,可是卻晚了整整九年。在她被困于涼州城主府的那一方小小天地,不能跑,不能生氣,不能大聲笑的無數(shù)歲月,若是有人告訴她她身上的炎毒可以徹底拔除,她只怕會喜出望外。那時父親仍在,就算不會武功,她也是整個涼州城最尊貴的公主。 可是現(xiàn)在才知道,畢竟是晚了。 當(dāng)陸萬象跪求楊桀收她為徒的時候,她心中已然明白三叔已經(jīng)將父親的大仇與鳴沙寨的未來交托到自己的手上。如果他還有其他的辦法,他必定不會這么做。自己又怎么能貪圖生命與安逸,辜負(fù)他們的期望。更何況習(xí)武之后,她也見到了此前從未見過的另一方名為江湖的天地,結(jié)識了新的朋友。 魚已躍海,又怎甘自困沼洼之中。 李空花似乎對她的回答并無意外,她捫心自問,恐怕自己異地而處,也無法接受這樣的提議。就算卓小星同意,恐怕自己心中對她的評價亦會降低很多。 她點了點頭:“這段日子我會盡量再想其他的辦法,但是你的經(jīng)脈早已不堪負(fù)荷,從此之后,你還是盡量避免大喜大悲,以免真氣再次失控,否則怕是神仙也難救。還有,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還是覺得性命比較重要,你隨時可以來蜀山劍閣找我。你的父親卓天來還有……你的母親商無音,他們最大的愿望,也不過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卓小星點點頭,這位劍閣之主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副冰冷疏離、神色淡然的樣子,但是自己常能感受到她對自己的拳拳愛護(hù)之心,也許是愧疚,也許是因為她對父親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緣,不論怎樣,她確實是一位值得自己全心信任的長輩。 她想了想,還是問出了這幾日亂縈于心的另一個問題。 “閣主,我的母親真的是出身魔教嗎?”在那日知曉自己身中催眠之術(shù)的時候,她一度以為此事不過是商風(fēng)翼隨便胡謅來騙自己的,可是后面捉鬼道人道出“魔種”兩字,她的心中不禁再起疑竇。如果母親真的魔教教主的女兒,她又如何與父親結(jié)合,又是為何身亡?自己真的是捉鬼道人口中的“魔種”嗎,她身上的炎毒又是否與此有關(guān)? 李空花沉靜的玉顏出現(xiàn)一絲波瀾。她低低嘆息了一聲:“卓小星,你只需記住,你的母親商無音是中州大俠卓天來唯一的妻子,她與魔教毫無關(guān)系,你亦是如此。至于出身之地,并非她可以選擇,你明白了嗎?” 紅衣少女仰頭看著她,似乎是明白了,又好像從未明白。 “阿星,你有你自己的路,我無法阻攔你。但是臨別之前,我有一言相贈:形骸是武學(xué)最大的枷鎖,也是武學(xué)最大的憑恃。你所走的路,注定比別人艱難許多,我只希望你遇事三思而后行。” 第41章 天府之國 次日, 卓小星一行人帶著龍淵劍,離開劍閣,繼續(xù)南下。 卓小星本欲向李空花一問李放是否還在劍閣, 也好親自向他道謝。孰料李空花聽聞李放二字之后,竟然罕見的面沉怒色,當(dāng)即就遣李夢白帶他們離山,也不知竟陵王是如何開罪了這位這位清冷自持的劍閣掌門。 離開劍閣之后, 雖然仍是崎嶇山道, 但越是向前,地勢便愈趨平緩。這里是蜀山劍閣的勢力范圍, 又有江秋楓與李夢白兩人打前站,一路之上很是平靜,畢竟沒有人敢在劍閣的地頭找他們的麻煩。 此處已是巴蜀腹地,山川秀麗,物阜民豐。托謝王臣的福,經(jīng)過一處市鎮(zhèn)之后, 眾人便換上了幾匹快馬, 向南馳騁。幾日之后, 一座明媚而古舊的大城便赫然在望。 成都城本是在盆地中央,四周山巒疊翠,入眼的青綠色延伸到遠(yuǎn)處呈現(xiàn)淡淡的墨色, 古來便有天府之國之稱。這些年中原板蕩, 戰(zhàn)火并未波及這里。阡陌縱橫的街道兩側(cè), 一眼望去, 各色幡旗招展, 戲園、茶社、酒肆、商店摩肩接踵, 華麗的車馬與行人往來不絕。盡耳而聽, 各種叫賣聲、攬客聲、唱曲聲喧鬧鼎沸,描摹出一幅盛世圖景。 數(shù)條河流仿若玉帶從城中流過,又逢暮春時節(jié),輕風(fēng)一送,落紅成陣,脂水流香。河畔的樓臺之上有美貌的女子倚樓而笑,將手中的櫻桃向車馬之上的少年郎拋去,這種風(fēng)流妖冶的盛景竟是絲毫不亞于紙醉金迷夜秦淮的金陵城。 謝王臣微微一笑:“眾位一路長途跋涉,便由在下做這個東道,我們先去成都府最富盛名的小瓊樓歇腳,再嘗一嘗小瓊樓特色的嘉魚宴?!?/br> 李夢白道:“怎好讓謝公子破費?” 一旁沐青蓮插言道:“你恐怕不知道,這小瓊樓正是金陵謝家的產(chǎn)業(yè)。謝公子到了小瓊樓,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樣。你若是不讓他做這個東道,恐怕他還要生氣呢?!?/br> 卓小星奇道:“謝家不是在金陵嗎?” 沐青蓮笑道:“作為財貨通天下的第一豪富之家,謝家的產(chǎn)業(yè)又怎么會局限在金陵一地呢。有句話叫做‘陸上謝財神,海上水龍王’,只要是陸地上的生意,便鮮有謝家不涉足的。只是這幾年中原失陷,謝家在北方的生意也大受影響,這恐怕也是謝家力主北伐的原因之一吧?!?/br> 謝王臣頷首微笑,竟是默認(rèn)了。 卓小星想不到其中還有這般情節(jié),不過她還沒有忘記俗語的后半句,問道:“那海上水龍王又是指誰呢?” 這次回答的是謝王臣:“海上水龍王指的是萊陽水家。萊陽水家乃是船運世家,擁有數(shù)十艘可以遠(yuǎn)航大洋的大船。他們主要是從事遠(yuǎn)洋貿(mào)易,將中土的絲綢、瓷器、茶葉等珍稀奇貨運往琉球、大和、暹羅、真臘、天竺等地,再將當(dāng)?shù)氐纳汉?、珍珠、寶石、香料、象牙等珍品運回來,往返一次往往能獲利百倍。水家之人比較低調(diào),所以水家在中原一帶并不為人所知,沐公子能知道這些,可還真是不簡單呢……” 沐青蓮哈哈一笑道:“我自幼便對一些江湖上的稗聞野史感興趣,這些也是無意中聽人說起……” 幾人正說話間,突然聽到一道極是悅耳動聽的叫賣聲:“賣花嘍,賣花嘍,今早摘下的新鮮花嘞……大哥,您看這新摘下來的薔薇花枝顏色多么嬌艷,若是送給心上人,肯定喜歡……” 這聲音在熱鬧繁華的街頭顯得那么的脆弱和渺小,很快就被其他聲音掩蓋了。卓小星卻心中一動,回頭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綠衣的小女孩手臂上挎著一個大大的籃子,籃子里放滿了鮮花,有薔薇,海棠,百合,繡球等。 可惜春天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種花兒,路過的人雖然時有駐足,但更多的只是為了欣賞少女清麗脫俗的容貌,倒是對她籃中的花兒不感興趣。少女也不懊惱,將花籃放在一旁的地上。雙手叉腰,竟又換了一種辭令:“吃栗子嘍,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十文錢一斤,買兩斤栗子送一朵花兒……”眾人這才注意到她的身旁,竟然立著一口大灶,灶上架著一口大鍋,金黃色的板栗在黑色的沙子中間來回跳躍,發(fā)出誘人的香氣。在大灶一旁,一位衣衫破爛、身材佝僂的老人掄起一柄鐵勺,賣力的翻動著鍋中的板栗,層層汗珠從他的額上汩汩而下。 李夢白叫道:“咦,那個小女孩不是那天在青泥驛站賣花的那個嗎……哦,還有那位老爺子……” 兩人竟不知何時到了成都府,還在街頭賣糖炒栗子。場中眾人都經(jīng)歷過青泥古驛的生死一夜,對那個身著綠衣的小女孩很有印象。那日幾場大戰(zhàn),后面局勢混亂,再也無人留意無關(guān)之人的生死,所以那名小女孩與她的爺爺是何時離開也無人知曉。此刻在成都府再次遇上,都不免涌起一股萍水再逢的微妙之感?! ±顗舭滋煨曰顫娞?,已經(jīng)拉著卓小星走了過去,口中嘟噥道:“這個季節(jié)竟然還可以吃到糖炒栗子,還真是不容易哩。” 卓小星奇道:“為什么?” 李夢白笑道:“阿星你在西北長大,可能不知道這栗子一般在秋天成熟,不耐保存,一般過了冬天就吃不到了?!?/br> 卓小星心中微微一動,她幼時自是涼州城的小公主,然而西北物產(chǎn)并不豐富,可供小孩子吃的零嘴兒也少得可憐,卻有一樁例外。每次她去二叔計無咎的府上,二叔總是會備好一小碟的糖栗子等著她,不論春夏秋冬,從無例外,此時聞著那糖炒栗子的濃香,讓她不自覺憶起那溫馨幸福的童年時光,不由一陣恍惚。 李夢白絲毫未察覺她的神情有異,已拉著她走到了小女孩面前:“要兩斤糖栗子——” 小女孩看到李夢白身后的卓小星,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啊,是好看的紅衣服jiejie,你們也到成都了……還有大哥哥……”她一邊飛快地稱好栗子,一邊將一捧鮮艷欲滴的薔薇塞到卓小星的手里。 卓小星連忙謝過,拿起栗子吃了一口,那滋味軟糯甜香,竟與她記憶中的味道極為相似——她幼時極為嗜甜,計無咎用桂花蜜將栗子浸泡數(shù)個時辰,晾干再炒,那滋味與尋常市集所見極為不同。她不由向那炒栗子的老伯望去,問道:“阿伯,你這炒栗子的方法是從何處學(xué)來?” 那老伯見有人問話,憨厚地笑著,口中發(fā)出咿呀之聲,手上不停地比劃。 卓小星一怔,她竟忘了,這老者是個啞巴。 身著綠衣的小姑娘抱歉地笑著:“阿爺他不會說話,他是想說這是他家鄉(xiāng)所流傳下來的方法?!?/br> “那阿伯家鄉(xiāng)是哪里的?” 老伯又比劃了一陣,綠衣小姑娘道:“阿爺說他家鄉(xiāng)在黃河岸邊,因為發(fā)生戰(zhàn)亂,四處逃荒到此?!?/br> 卓小星“哦”了一聲,頗有些悵惘。黃河源遠(yuǎn)流長,這范圍何其之廣,或許這位老伯與自己的二叔計無咎恰巧是同鄉(xiāng)也說不定。只是二叔已然作古,再也回不來了。 她小心地將這包糖炒栗子包起來,捂在懷里。 沐青蓮見她面色失落,問道:“阿星,你怎么了嗎?” 卓小星搖搖頭:“只是想起故人罷了。” 那邊李夢白卻和那個綠衣小姑娘聊了起來。原來,這小姑娘名叫綠衣,難怪每次都身著一身綠色的衣服。她是那老爺子在逃荒途中所撿的孤兒,兩個薄命人便從此相依為命。兩人在北梁各地流浪,但這幾年北方局面越發(fā)動蕩不安,因聽人說西蜀太平,兩人便跟著往來兩地的商隊穿越蜀道之險,不遠(yuǎn)千里來到成都府。 幸在驛站得了沐青蓮襄助的那些碎銀子,祖孫兩人才得以在成都安頓下來。老爺子沒忘記這祖?zhèn)鞯某蠢踝拥氖炙?,于是重cao舊業(yè),在街邊支了個小攤,說到這里,兩人對沐青蓮不免千恩萬謝。 卓小星心中暗嘆,江北局勢竟已傾頹至此。這萬里江山,真的是一把龍淵劍能扶起的嗎?倘若父親在世,他又會怎么做呢? 恰在這時,白晝的天空突然綻放出一朵絢麗的煙花。 綠衣拍手笑道:“阿爺,有人放煙花呢,這煙花竟是五顏六色的,真好看……” 方才還言笑晏晏的李夢白瞬間色變,一旁的江秋楓亦是神色凜然,看向謝王臣道:“謝兄的東道恐怕大伙兒是無福消受了,我們現(xiàn)在立刻去萬盛兵器鋪?!?/br> “發(fā)生了什么事?” 江秋楓道:“諸位有所不知,剛才這朵煙花是蜀中劍閣的劍花令。劍花令代表有大事發(fā)生,所有劍閣弟子見到都必須前往救援。看方向正是萬盛兵器鋪那邊,司師伯那邊恐怕出事了。我們快走——” 眾人聞言神色大變,事情怎么如此湊巧。 此刻已不由他們多想,幾人縱馬跟在江秋楓的后面疾馳而去。 在他們離開之后,那掄著鐵鏟的啞伯抬眼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他之前那渾濁得似乎總是睜不開的雙眼在一瞬間迸發(fā)出一道銳利的精光,又瞬間恢復(fù)了原狀。 第42章 長老失蹤 不一會, 幾人已到達(dá)萬盛兵器鋪,只見幾位身著蜀山劍閣弟子服飾的年輕弟子哭喪著臉在門口張望,一看到江秋楓與李夢白兩人連忙道:“江師兄, 李師姐,你們來了可真是大好了。司心燭長老失蹤了……” 蜀山劍閣貴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大劍宗之一,門人眾多。如此規(guī)模的門派,日常運轉(zhuǎn)需耗費不少的銀錢。除了一些地方豪紳的供奉之外, 蜀山劍閣在蜀中也有很多的產(chǎn)業(yè), 主要是打造兵器。這處萬盛兵器鋪正是蜀山劍閣在成都的最大產(chǎn)業(yè)。 司心燭是李空花的師姐,也是前任蜀山劍閣閣主呂飛流的親傳弟子。只是后來她不求劍藝上的精進(jìn), 倒是對一些雜學(xué)極有興趣,她的鑄劍補劍之術(shù)更是登峰造極。在歐冶神機退隱之后,可稱得上是江湖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鑄劍師。 她不慕山上清靜,偏戀世間繁華,在成都打理蜀山劍閣的各種庶務(wù)。而她身邊的弟子也大多是一些入門較晚、劍藝不高的執(zhí)事弟子,他們看到劍法精純的江李二人, 真如見了救星一般。 眾人到了司心燭平常居住的靜室, 只見斗室之中赫然留著一縷血跡, 似是被利刃劃傷之后,鮮血飛濺而出所成。那血已完全凝固,嵌在地板上, 猶如一粒粒血紅的珍珠。 眾人心中俱是一涼, 這血是司心燭的嗎?又是誰傷了她? 司心燭雖然劍術(shù)上的造詣并不如李空花, 但也是蜀中劍閣五大執(zhí)事長老之一,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 竟敢在蜀中劍閣的地界擒走劍閣的長老? 江秋楓沉聲道:“事情是如何發(fā)生?” 一位名為趙非魚的弟子道:“長老前幾日剛剛完成了一把得意之作, 按照她的習(xí)慣, 一般要閉關(guān)養(yǎng)息七日,這期間店里的生意都是由我們這些小輩打理,除非有極為重要的客人長老才會親自接待。我們每日只需要將飯食與清水送到長老閉關(guān)的靜室之外即可——可是今天中午我前去送飯之時,卻見門口的早餐原封不動,這可是以前從未有過之事。弟子敲門亦不見長老回應(yīng),推門而入,才發(fā)現(xiàn)地上留有一灘血跡,司長老竟不見蹤跡了。我們已經(jīng)將長老平常會去的地方都尋了個遍,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蹤跡。所以只好放出劍花令求援,若是江師兄不來,我們便只好派人回劍閣求援了……” 謝王臣在這段時間已將萬盛兵器鋪周遭詳細(xì)偵查了一遍,問道:“看萬盛兵器鋪的結(jié)構(gòu),販賣兵器的前堂與這座靜室相隔也不過六七丈之遠(yuǎn),難道你們絲毫沒有察覺有人進(jìn)來或者出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