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負(fù)我 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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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娘,你不了解我的家底,”宋暮微微一笑,笑容頗有些意味深長,“想要花光它是一件有些難度的事情。你大可以試一試?!?/br> 第三十八章 南歡并未接他的話, 只道:“將這些箱子都放到偏房去吧,我這里也堆不下?!?/br> 幾個人訓(xùn)練有素的將箱子挨個落鎖, 又抬到偏房去。 婢女端著碗筷進(jìn)來, 宋暮接過碗筷,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再添兩道rou菜來?!?/br> 這算起來, 還是他們成婚后頭一次共坐一桌用飯。 南歡的目光落在宋暮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指腹和掌心都掛著一層粗繭, 指間執(zhí)著一雙雕著喜字的紅木筷子。 她再看一眼碗上的并蒂蓮,心下有幾分說不出的別扭和不適應(yīng)。 紅喜字, 不停送來的各色新婚禮物, 無處不在的并蒂蓮和鴛鴦圖樣都在提醒她已經(jīng)嫁人。 她壓下心頭的思緒,重新捧起碗,喝了一口補湯。 宋暮觀察著她的氣色, “我聽說你這幾天一直沒有出門。等會兒吃完飯, 我陪你在府中轉(zhuǎn)轉(zhuǎn)如何?” 南歡垂著眼, 應(yīng)道:“好?!?/br> 用完飯菜, 南歡跟著宋暮第一次離開了自己所居住的這個院落。 她本來有些猶豫, 自己跟宋暮同行可能會太累, 跟不上他的腳步,走到一半就氣力盡失。 但宋暮走路速度并不快,兩個人一道同行,沒有她想象中費力。 他興致勃勃的一樣一樣給她介紹院落與路旁栽種的植物, 南歡偶有應(yīng), 大多數(shù)時候只是沉默而恭順的聽著。 一路上見到他們的仆從都遠(yuǎn)遠(yuǎn)退避開, 即便撞上了也低著頭不敢亂看。 這種態(tài)度稍微緩解了一些南歡剛成為王妃,在這個陌生王府的不安和不適應(yīng)。 路過一座小亭,南歡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宋暮示意身后跟著的仆從都停下來,“走了這么一路也累了,我們休息一會兒?!?/br> 南歡抽出帕子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再看一眼宋暮,見他額上連一點汗都沒有,氣息如常,便知道他說累了只是看出她的疲憊。 宋暮對她微微一笑,“走吧。咱們?nèi)ミ@亭中坐一會兒。” 南歡跟著他沿著池塘上的小橋,走進(jìn)小亭,在石座上坐下休息。 亭子建在池塘的一角,周圍種著幾棵垂柳,一端連著小橋。 這方池塘很小,布置的卻漂亮,水面在日光下如一泓美麗的綠寶石。 兩個人方才坐下,全安便快步走進(jìn)來,“殿下,李泓求見?!?/br> 宋暮起身,“你現(xiàn)在這里等一等我。我去去就來?!?/br> 南歡雙眼看著池塘水面,頭也不抬便點頭道:“好?!?/br> 日光柔柔的照在臉上,下午的日頭已經(jīng)過了最毒辣的時候。 人一走,她便忍不住趴在欄桿上。 曬了一會兒太陽,她有些昏昏欲睡起來,忍不住掩唇打了個哈欠。 不多時,背后傳來一陣腳步聲。 南歡以為宋暮去而復(fù)返,卻也懶得起身。 直到傳來一聲陌生的聲音,“王妃?” 南歡這才倚著欄桿直起身,回過頭來,有幾分不解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出現(xiàn)在視野中的少女形貌十分陌生,穿的也不像是府中的婢女。 南瀅看到南歡,原本遠(yuǎn)遠(yuǎn)看著還有幾分不確定,此時才算是確定平北王所娶的王妃真的是她的族姐南歡。 畢竟只要見了這張臉一次,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南瀅從小就一直從幾位jiejie的口中聽到白馬公府那位南小姐的名字。 當(dāng)初她出身南氏一族最顯赫的嫡支,不僅是家主唯一的獨女,而且一出生就因著身體不好,讓南袤鬧出了那樣大的動靜,遍訪群僧,捐出十萬貫,只為留住這個女兒。 這樣傳奇的故事,哪個女孩聽了不心生羨慕,恨不得以身代之呢? 南瀅聽得多了,漸漸長大了一點,自己也常常被家中的仆從和長輩夸贊貌美,說她將來必定是天人之姿。 慢慢有人將她與那位主家的南小姐相提并論,但相提并論之后,總還是有一句‘小女雖美,不及良多’。 她不服氣,總想著對方未必真的有傳言中那般美貌,多半只是因為對方的出身顯赫,父兄有意為她揚名,才將人吹得那般天上地下。 總算有一次,京中的族人去祠堂祭祖,她得以跟著父兄一起出門,去了主家。 她是女孩,又年幼,得以跟著其他女眷一起入白馬公府的后院。 那時這位族姐正在溪水旁杏樹下?lián)崆?,滿樹的雪白杏花,紛紛揚揚的落在她的烏發(fā)上。 分明年紀(jì)尚輕,卻已經(jīng)出落得清艷出塵。 她僅僅坐在那里撫琴,便已經(jīng)美得像是一幅畫。 那一刻,南瀅方才體會到相形見絀這個詞語的含義,她十分不甘心,卻又不得不承認(rèn),從前那些長輩說的不是假話。 萬幸,沒過兩年這位出塵絕色的族姐就自毀聲名被逐出府去,成了整個南氏一族的恥辱。 如今人們要說南氏一族最漂亮的姑娘,想起的不再是白馬公府的小姐,而是她南瀅。 見到王妃之前,她本來十分自信,想著無論是族中哪一位姐妹,左右不會比她更貌美,只要王爺見到她便會寵幸她。 但此刻這位她以為此生都不會再見到的族姐竟又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南瀅不僅對于自己美貌的自信蕩然無存了,甚至對于能不能讓王爺對她有一二動容都感覺難以把握。 她萬分震驚的看著眼前人,一時好似雷劈,半響回不過神來,“是你!竟然是你?” 南歡聽著這話心中愈發(fā)奇怪,她暗暗思索,想了一番卻也想不出眼前人在哪里見過。 她的態(tài)度倒好似見過她一般。 心中如何想,南歡神色卻是不顯,只是一派慣有的倦怠與漫不經(jīng)心,“你是誰?” 這話問的那么漫不經(jīng)心,又那么居高臨下。 她將人家記在心中記了這么多年,但在對方的眼中,她卻是個連名字都沒有的無名小卒。 南瀅面上一陣紅一陣白,她深吸一口氣,強裝鎮(zhèn)定,反問道:“王爺沒有向王妃提起過我嗎?” 就算南歡是王妃又怎么樣,王爺不還是把她給留下來了,一留這么多天,她不相信王爺對她就一點心思都沒有。 女子爭寵,容色不是最重要的,年輕比容色更重要。 就算她容色不及南歡,至少她比她年輕且身體健康。 況且,她雖不知道南歡分明已經(jīng)聲名盡毀被白馬公府逐出府卻還能嫁給平北王是怎么一回事。 但她知道這位族姐是因為癡心于魏氏子,拒嫁他人才聲名盡毀,這些年又在外cao持著賤業(yè)生活,沒有什么清白可言。 一個男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接受這樣一個妻子。 她心中做完這么一番建設(shè),找出種種理由,總算找回了些許自信。 南歡的神色平淡,她靜靜看了她一眼,眼底古井無波。 南瀅那點自信在她的注視中危若累卵,忍不住一顆心都提起來了,怕讓她看出什么端倪。 她只能猛掐掌心,面上勾出虛假的笑容,“哎呀。看來王爺并沒有向您提到我呢。真是的。王妃喚我一聲meimei便是。咱們都是一家人?!?/br> 南歡聽出她的言下之意。 這意思是,眼前的少女是宋暮在府中的姬妾。 她挑了一下眉梢,低語道:“這倒是有趣了?!?/br> 在坊間,她一直聽說宋暮不近女色,后院空空。 這幾天以來宋暮也是一字一句都沒有提過自己還有其他的妻室,就連仆從口中也一點關(guān)于府中姬妾的信都沒有。 謊話既然已經(jīng)說出口,接下來要往下順就更容易了。 況且,平心而論,她說的也算不上是謊話。她又沒有說自己是王爺?shù)氖裁慈?,只讓王妃喊自己meimei。 她們兩個既是同姓同族又是同宗的姐妹,自然是一家人,她喊王妃一聲jiejie也算不得錯。 南瀅挺了挺胸口,面上的笑容愈發(fā)燦爛,“聽說jiejie的身體不好,meimei一直沒有前來探望,jiejie可莫要怪我?!?/br> 這話說得夠明白了吧。 一個新婚不到一月又素來體弱的新婦驟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新婚丈夫在府中藏著另一個沒名沒分的寵姬,焉能不氣? 她本以為這話能讓南歡變了臉色,卻不料南歡聞言面色毫無波動,反倒掩唇打了個哈欠,“別站著了,多曬啊。有話坐下說?!?/br> 她話音平淡,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波動。 非要說,只能從眼底看出一點……困倦? 南瀅只覺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愈發(fā)看不懂這位族姐,一時倍加警惕,覺得她不止容色出眾,恐怕心機也是一等一。 真不愧是南袤養(yǎng)出來的女兒,這份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功力真是深不可測。 她提心吊膽的遠(yuǎn)遠(yuǎn)在憑欄的石座另一邊坐下,面上卻是笑道:“jiejie,你的身體可真是不好,聽說jiejie大婚時昏倒了?唉,差一點王爺就要讓我替您拜堂呢?!?/br> 南歡靜靜的聽完這么一番高論,總算搞清楚了這人的來意。 這小姑娘是拿她當(dāng)成了情敵,跑來炫耀宋暮有多愛她的。 從前她天真了些,非要讓魏玉立誓一生一世一雙人,只能有她這一個妻子,不能有妾室。 他倒是也愿意哄她,說此生娶到她一人為妻就足夠。 她聽得心花怒放,深信不疑。 如今親眼瞧著宋暮的后院冒出個鮮嫩年輕的姬妾,捫心自問,好像也沒有什么感覺。 男人嘛,三妻四妾也是常事。 她開口剛想說話,忽然瞥見亭外一道快步行來的身影。 男人眉目硬朗,日光下一張臉上半點表情也沒有,愈發(fā)顯得威武而危險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