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餓——你快洗牌！”陸笙殺紅眼，只想一雪前恥。

    夏郁青這時候轉(zhuǎn)頭看陸西陵，也問一句：“陸叔叔你餓嗎？冰箱里還有新鮮蔬菜，可以煮面條?！?/br>
    陸西陵拿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音量答道：“先繼續(xù)欠著?！?/br>
    事實證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想贏的意志根本無用。

    之后又打了五局，陸笙只贏一局。

    “不打了。”陸笙扔了牌，往茶幾上一趴，“……你們算賬吧，愿賭服輸?！?/br>
    夏郁青和陸西陵一共贏了十一局，一局兩百塊，碰上有炸彈的還會翻倍，算下來差不多是三千塊。

    周潛立即表態(tài)：“陸小姐，這錢我來掏吧?！?/br>
    陸笙“嗯”了聲，隨意地?fù)]揮手。

    周潛拿出手機(jī)，要轉(zhuǎn)賬給夏郁青。

    夏郁青說：“我跟陸叔叔一人分一半，然后夏天的時候，我不是還借了一千塊嗎，正好現(xiàn)在就還掉，周哥你只用轉(zhuǎn)給我五百。”

    周潛倒有點不知道怎么辦了，看向陸西陵。

    陸西陵說：“按她說的辦?！?/br>
    他不得不感嘆，夏郁青看似單純直爽，實則七竅玲瓏：打牌雖說是鬧著玩，但規(guī)則在那兒，陸笙又說了愿賭服輸，這錢她不拿顯得矯情；而三千塊對他們而言不值一提，對她卻不是一個可以坦然收下的小數(shù)目；至于借的那一千塊，要單獨還，多少顯得有些鄭重其事了。

    現(xiàn)在這個只拿五百塊的做法，一舉兩得，所有人都不尷尬。

    陸笙轉(zhuǎn)頭看了眼墻上的掛鐘，“都兩點半了?！?/br>
    夏郁青問：“你們要回去休息了嗎？”

    陸笙點頭，“可能要走了，明早還要去上香——哦對了，青青你要跟我們一起去么？”

    “陸爺爺和陸奶奶也去？”

    “對。”

    “那我還是不去了，我不是撒謊了嗎，跟長輩有點不好解釋?！?/br>
    陸笙就不勉強，只說：“撒謊的事可不能有下回了啊，我真的會生氣的?！?/br>
    “好?！毕挠羟嘈φf。

    周潛從副玄關(guān)門出去，先去地下車庫挪車，陸西陵則去了一趟洗手間。

    他出來時，卻見陸笙腦袋挨著夏郁青，兩人正盯著夏郁青的手機(jī)屏幕。

    陸笙說：“……你就說了新年快樂？”

    夏郁青說：“對?！?/br>
    “那他肯定也只能回你新年快樂啊。他不是去迪士尼玩了嗎，你可以以此展開話題，比如問他好不好玩啊，過年人多不多啊，買了快速票沒有啊……你還可以拜托他幫忙帶點周邊，這樣下次見面的機(jī)會不就有了嗎?！?/br>
    “……笙笙姐你好會?！毕挠羟嘁荒槼绨荩澳乾F(xiàn)在發(fā)是不是來不及了？”

    “現(xiàn)在有點刻意了——你留意一下，他應(yīng)該會在朋友圈里發(fā)相關(guān)的游玩照片吧，等他發(fā)了，你就給他點贊，然后趁機(jī)展開話題?！?/br>
    “好！”

    “總之，微信聊天的精髓就在于制造話題，而且話題的走向必須是開放的而不是閉合的，這樣才能聊得有來有回?！?/br>
    “嗯嗯！我記住了！”

    “陸笙?！标懳髁牾久汲雎?，“還不準(zhǔn)備走？”

    陸笙這才站起身，提起沙發(fā)上的包，“青青我們先走啦——等你匯報后續(xù)。”

    夏郁青笑著說好。

    此時，站在不遠(yuǎn)處的陸西陵看了她一眼，那目光讓她很難看懂。

    夏郁青將陸笙和陸西陵送到門口。

    換好了鞋，打開門，陸西陵對陸笙說：“你先去車上，我跟人單獨說兩句話?！?/br>
    陸笙點頭，沖夏郁青揮揮手，“拜拜！”

    “拜拜?！?/br>
    陸笙出門之后，陸西陵掌著門，輕輕一下摔上了。

    他背門而立，低頭看向夏郁青。

    夏郁青等著陸西陵開口，但他很久都沒出聲，先前叫她耗盡cpu計算半天而不得其解的微妙感又回來了。

    她抬頭看他一眼，他在門廳淡白潔凈的燈光下，目光疏淡，沒有太過明顯的表情。

    她無端有些緊張，不由自主放緩了呼吸。

    終于，陸西陵出聲：“走了。你早點休息吧?！?/br>
    夏郁青愣一下。

    他只為了說這么一句廢話么？

    陸西陵轉(zhuǎn)身，抓住門把手往下一壓，門打開，他徑直走了出去。

    夏郁青對他也說了句“拜拜”。

    他揚起手來隨意一揮當(dāng)做應(yīng)答了。

    歪靠在車后座，陸西陵打開車窗，點了支煙，仍然只抽了一口，手臂搭在窗上，寒冽的風(fēng)自指間掠過。

    他缺乏立場抑或動機(jī)去詢問夏郁青，雖然最容易的方式就是以長輩身份：哪里人，什么專業(yè)的，多久加上微信的？

    但矛盾在于，他要是真端上這長輩的架子，動機(jī)就更不成立：是多閑得慌才去管晚輩的人際交往，他連親meimei陸笙談什么男朋友都懶得過問一句。

    隨意吧。

    他想，關(guān)他什么事。

    車停在陸宅門口，陸笙打著呵欠下了車。

    周潛停好車，把車鑰匙交還給陸西陵，又讓他稍等，有個東西給他。

    周潛掏出錢夾，從裝著照片的隔層里，夾出張紙條遞給陸西陵。

    陸西陵接過展開一看，是張借條：今借到陸西陵先生人民幣壹仟元整……

    什么亂七八糟的。

    陸西陵沒看完，蹙眉，一把揉了紙條，遠(yuǎn)近一看，沒垃圾桶可扔，只得先揣回口袋里。

    臨睡前，陸西陵給手機(jī)定鬧鐘，發(fā)現(xiàn)微信里多了一條消息。

    夏郁青：雖然您不讓我道謝，但是我還是要說，這個除夕我超級超級開心。謝謝您！再次祝您新年快樂。以及，晚安！

    陸西陵手指在屏幕上停頓許久，還是回復(fù)：晚安。

    學(xué)校初十復(fù)課，但有好些學(xué)生會在老家待到元宵節(jié)過了才來，老師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404宿舍全員到齊，第一件事就是互通期末考試成績。

    程秋荻的《計算機(jī)基礎(chǔ)》僥幸沒掛科，65分低空飛過；另一門同樣慘不忍睹的就是《行為科學(xué)統(tǒng)計》，剛剛好考了60分，懷疑這里頭有老師放水的成分。

    方漓的這一門也只有75分，新傳院不上高數(shù)課，《行為科學(xué)統(tǒng)計》的地位就等同于數(shù)學(xué)了。

    方漓說：“我問了下，好像這一門的分?jǐn)?shù)普遍都不高?！?/br>
    程秋荻說：“問過青青了嗎？”

    夏郁青露出學(xué)霸式的羞澀笑容，“我98分?！?/br>
    “……”

    程秋荻湊過來看夏郁青教務(wù)系統(tǒng)上的成績單，“英語83分，《新聞學(xué)概論》95分，《傳播學(xué)概論》97分……夏郁青你是人類嗎？”

    方漓也跑過來看，“青青你平時成績好高，幾乎都是滿分。”

    “我要是老師我也給打滿分——青青你是年級第一嗎？”

    “不是，是第二。英語沒考太好?！?/br>
    程秋荻：“……學(xué)霸的沒有考得太好是只比我低3分?！?/br>
    這時候，方漓留意到了一直沒說話的趙鈺潔，便問：“鈺鈺，你考得怎樣？”

    趙鈺潔沒什么表情地說：“還行?！?/br>
    聊過分?jǐn)?shù)，大家討論這學(xué)期體育選課的事。

    南城大學(xué)新傳院大二才會開放自由選修課，大一只有思修、軍事理論這些通識必選課。

    體育不一樣，每學(xué)期都得選。

    夏郁青上學(xué)期選了排球，這學(xué)期打算繼續(xù)。排球不是熱門課程，不用擔(dān)心到時候校園網(wǎng)卡得選不上。

    聊天時，夏郁青將自己的成績單截了一張圖，發(fā)給了陸西陵。

    沒多久，收到了陸西陵的回復(fù)：不錯。

    夏郁青望著手機(jī)屏幕笑出來。

    根據(jù)這大半年跟陸西陵相處的經(jīng)驗，“不錯”在他那兒已經(jīng)是很好的評價了。

    這天在教一上完了《媒介經(jīng)濟(jì)學(xué)》，夏郁青收到輔導(dǎo)員的電話，讓她中午有空的話到院辦辦公室去一趟。

    夏郁青在食堂吃過飯，沒回宿舍，直接去了院辦。

    辦公室里有四張桌子，不止輔導(dǎo)員單獨一人。

    輔導(dǎo)員叫夏郁青稍等，從抽屜里找了幾份資料，起身說，“我們?nèi)ヅ赃厱h室說吧?！?/br>
    會議室里沒人，進(jìn)去以后，輔導(dǎo)員掩上門，“坐?！?/br>
    夏郁青在輔導(dǎo)員對面坐下，無由地幾分忐忑。

    輔導(dǎo)員笑說：“別緊張，就是找你了解點情況。”

    夏郁青點頭，“老師您說?！?/br>
    “是這樣的……”輔導(dǎo)員低頭看了看資料，“我們收到一份舉報，說你貧困生的身份存疑?！?/br>
    原措辭是“疑似騙取貧困生補助”，輔導(dǎo)員轉(zhuǎn)述得較為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