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勉丞失神地陷入沉思，“不要強迫自己被所有人喜歡嗎？”

    “嗯！”育成澄笑嘻嘻地，“有人喜歡接受我的開朗，就肯定有人討厭拒絕我的自來熟，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同理，有人討厭厭煩你，就一定有人能發(fā)現(xiàn)你的閃光點。能耐心幫助老人的人怎么不被大家喜愛呢。啊——”

    害怕路老師誤會，她趕緊解釋：“我沒有跟蹤你哦，是聽顏庭和店長說的。上次在派出所的時候，他們聊起過你，說你看起來不好好說話又很兇，但是對于在店門口迷路的老人就很有耐心，還免費做了飲品給她，跟店長說從自己的工資里扣什么的。昨天晚上我就想，也是嘛，能幫別人關心水龍頭的人肯定不是壞人啦。”

    路勉丞猛地看向她。

    育成澄回憶著：“我們第一次在男廁相遇，你拖著受傷的身體離開時，不是很自然地幫我關了水龍頭關，還順手把我的另一個快掉出來的拖把放好了?！?/br>
    路勉丞的喉結輕微滾動，忍著內(nèi)心的酸澀，輕笑，“這算什么理由。”

    “很重要好吧。不是經(jīng)常說‘不要看人說了什么，要看人做了什么’。你的嘴和脾氣是壞了點，不過這都不是什么大毛病?！庇沙涡攀牡┑耙晃以趺磿夷銕兔δ?。我也是很挑的，你以為什么人都能隨便入得了我的眼嗎？”說到后面，她忍不住自豪，拍起胸脯。

    路勉丞拉離黏在她身上的注意力，“你這樣相信別人，很容易被騙。我可是在你喜歡的人面前說了你的壞話?！?/br>
    看路勉丞無奈地發(fā)笑，育成澄也笑，“你不是一直不喜歡我，說壞話也不奇怪?！?/br>
    “他很生氣?！?/br>
    育成澄確認著：“周砥嗎？”

    “嗯?！?/br>
    啊，原來他生氣是因為這個。育成澄的手指忍不住摸上嘴唇。

    “那……”她轉而露出諂媚的笑，搓手，歪頭看他，眼睛里滿是期待，“嘻嘻，剛才說的話不會反悔吧。是要幫我吧?！?/br>
    看她揚起的盈盈笑臉，路勉丞確定，在她頭頂?shù)氖腔ò?，他忍不住伸手，把它小心捏進手心。他的聲音干澀：“如果我說，我也想要攻略你怎么辦？”

    育成澄的笑容凝在臉上。

    “如果我說，我好像對你也有了點興趣，好像也有點喜歡你。怎么辦？”

    他裝作毫不在意，但育成澄的表情卻越來越板正，思考過后，她開口：“我知道我這個人比較不錯，確實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錯誤的感想。”

    她墊腳，抬高手在他肩上拍兩下，表露擔心：“你仔細回憶想一下你之前對我的看法，明明討厭我到不行。你還說我呢，你這不是更容易被騙嗎！怎么這么容易搖擺產(chǎn)生錯覺呢！別人說點你的好話你就上鉤啦，不能呀。感慨和暖心可不能等同于喜歡啊，要分開！”她絮絮叨叨地補充著，在內(nèi)心感慨著，談過那么多戀愛，路老師怎么比她還單純。

    路勉丞怔在原地。他早該反復告誡自己，育成澄擁有別人無法打敗的自洽邏輯系統(tǒng)。摩挲手心的花瓣，他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自言自語：“……我果然給自己找了一個大麻煩?！?/br>
    “什么麻煩？我嗎？”

    “不然呢?！彼樖秩拥艋ò辏偷卮蜷_門，“你該回去上課了?！?/br>
    “啊……”育成澄的眼角垂下來，慢吞吞地問：“那……那攻略周砥的計劃呢？”

    “看微信！之后發(fā)你！”路勉丞只能投降。

    育成澄激動地跳起來，嘴角重新上揚：“路老師，你真是大好人！”

    “澄澄？”順著樓梯向上的許禮發(fā)出疑問，礙于視線的阻隔難以看清，但正在原地彈跳的小熊貓怎么想都是育成澄本人，“你怎么在這，早讀都開始好久了?！?/br>
    育成澄猛然想起今天的早自習自己是領讀人，“?。∥彝?！”

    “快回去吧?！痹S禮將手里的一沓卷子遞給她，“王老師要問起，你就說去幫我整理卷子了。”

    育成澄感激涕零，隔空吹過幾個愛心，卷風跑走。

    許禮嫌棄地揮開空氣中正在噘嘴的愛心，看向面前插兜的男生，點頭示意：“又見面了?！?/br>
    路勉丞無視她，轉身抬腳，聽見她在身后接著問：“你不會蠢到現(xiàn)在就告白吧。”

    他猛地回頭。

    “哦?？磥聿轮辛恕！痹S禮點頭，面無表情，“為你遺憾。”

    “你要是遺憾的話，表情不應該更真誠一點嗎?！甭访阖┍粴庑?。

    “確實?！彼兑怀蹲约旱哪槪砬檫€是毫無波動，“我的問題?？赡苁且驗椴]有真的為你遺憾吧?！?/br>
    “你是來嘲笑我的？”剛被發(fā)卡，還要被旁人提醒他的悲慘嗎。

    許禮不解，推高眼鏡，“咱倆又不是很熟，有什么好嘲笑你的。我只是恰好路過，不小心猜中你的少男心事，禮貌性地敷衍一下?！?/br>
    “不用對我禮貌，你不是很討厭我。我記得什么‘蠢男人’，對吧。”路勉丞嘆氣。

    “嗯。不過昨晚澄澄拼命幫你解釋了。”她拿出手機，豎起屏幕給他看，左邊的信息氣泡，一大塊挨著一大塊擠壓成一串，小熊貓在期間反復流淚嘆氣捶胸頓足。手指短時間內(nèi)滑不到底。“我決定相信她說的，拋棄一下偏見。特意在路過時表現(xiàn)一下友好。”

    路勉丞感到?jīng)_擊力很足的不知所措。

    她像完成任務，看一眼表，“好了，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辈良缍^時又停下，“還是要補充一句，我覺得你沒有勝算，不用再勉強了。還有，你敢對育成澄做點什么——?！彼龕汉莺莸刈鲆粋€抹脖子的動作。

    原來，她并不是面癱。

    等了叁個課間，午休時育成澄收到路勉丞傳來的信息，四隊詞組，十分簡潔，一眼望去像是一串響亮的口號：滲透，反復，抽開，追擊。

    四組詞語太過抽象，育成澄完全沒有頭緒。

    許禮在她旁邊嗤笑一聲，黃瓜被她咬得清脆，“這家伙還有點水平。起碼語文應該不差?！?/br>
    育成澄艱難轉頭，不可思議地問：“你看得懂？”

    許禮拿出剩下一根黃瓜，掰一半塞到她半張的嘴里，“產(chǎn)生曖昧的四個步驟。這個我還是懂的?！?/br>
    育成澄一臉的難以置信，對自己的識字水平產(chǎn)生深度懷疑，“那我為什么看不懂？”

    許禮坐回座位，攤開習題冊，淡然道：“可能是因為我比你更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吧?！?/br>
    “什么？”黃瓜掉出來。

    “什么‘什么？’。注意你的口水?！痹S禮嫌棄地扔出一包紙巾。

    育成澄快被黃瓜噎死，好不容易嚼完咽下，聲調(diào)提兩個八度：“我完全不知道?。　?/br>
    許禮神情沉穩(wěn)，轉起筆，開始做題，“那不是很正常，我也沒說過?！?/br>
    育成澄哀嚎一聲，舉著黃瓜倒在課桌，臉在桌面狠狠摩擦，嘴角下垂，多少有點不甘心，聲音充滿消沉：“所以果然只有我是沒有經(jīng)驗的笨蛋么。”

    同桌從習題冊中抽出一只手，敷衍地在她頭上拍幾下，象征性安撫道：“我以為你知道，才會找我和路勉丞?！?/br>
    “并不是。路老師另說了，選你當然是因為你是我的好朋友啊。”育成澄回答得干脆，口氣理所當然的理直氣壯。

    后腦勺的手停滯，育成澄看同桌的神情有點奇怪，詢問的話還沒說出口，頭頂斜前方出現(xiàn)她的名字：“誰是育成澄啊？育成澄在嗎？郭老師找?！?/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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