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靜夜縈思
上回,陳王問沉淳:你想江湖高遠? 沉淳仰望云天,低頭時,陳王只留給他一個走向吹起嗚嗚集合號角兵營的背影。 遷都前雜事多,這幾天,陳王還是拔冗信守早前諾言,戰(zhàn)歇,叁日見一回。 有一回,提了只雞,往小院廚房走,竟要洗手作羹湯。 楚如收到訊兒、跑來觀摩,只見廚房火光沖天,大延帝在廚房門口笑看竄騰火舌,小青奮力打水滅火,那只雞羽化成炭…… 有一回又讓人送來童子雞、鴿子、紅薯,想重溫除夕夜在沉園烤紅薯烤雞吃的雅興,吩咐諸人莫動,她親自動手,最后一跑神烤出一塊塊黑炭,眾人看著御賜黑炭,也不知是吃了還是吃了? 廖成和楚如垂首,雙肩抽顫得厲害。 …… 楚如走入陳王大書房,將廖成的疑慮又問了一遍,“真會放沉淳江湖高遠?” 臨近登基大典,雖未真正黃袍加身,但女帝、天女那股天賦九五至尊皇天氣度、氣勢由內(nèi)至外爍爍澎湃。 淺紫寬袍,袍擺、袖口繡著金線飛龍,衣襟綴著明黃回字紋、淺藍祥云,低調(diào)內(nèi)斂地張揚著她對禮數(shù)禮規(guī)的僭越。 這些皆是巧手朱逸置弄的,一件衣袍換來一徹夜侍寢,俊惠朱小夫郎朱貴君侍帝的本事,其實相當(dāng)不賴。 “想甚呢?”她抬眼淡淡看楚如,“你怕是還不了解大景朝的婚律、大景朝的妻主?” 陳婆婆剛好奉燉湯進來,陳王讓陳婆婆說與楚如聽。 “妻主可休夫、男子無權(quán)提和離,莫說王宮、官貴,就是普通人家,男子敢悔婚出走?”陳婆婆冷笑,“抓回來,訓(xùn)罰至死,一床草席卷了丟了,他娘家、官府知道了也只能禁聲!” 楚如:…… 陳王:“就要啟程,他可以跟朕走、亦可跟后宮車隊走,想自個兒游晃過去、也行,轉(zhuǎn)告他:【陌上花開,汝可緩緩歸】。登基大典前,朕要在大青城見到人!” 沉淳終還是知曉石富的“下場”。 他在廊下打坐,廚娘和送魚的大姐坐石階上聊石富的雞雞:不大、可說極普通,跟大景朝男子的雞兒根本沒法比,要不是沖著嫖個男尊皇戚高官獵奇、出氣,誰花五十銅板嫖他。 看來,魚大姐花了銀子,且有些后悔rou疼。 廚娘在宮里走動,見多識廣些:大景朝男子憑雞雞粗長、持久立世,不長不粗不久沒女人要、沒吃飯,幾千年下來,雞雞自然越來越粗長持久、臉蛋身材越來越俊,男尊男子雞兒身材長相普通還不肯承認(rèn)、死不進化…… ——這是宮里寫史的太傅說的。 在魚大姐贊嘆中,廚娘繼續(xù)顯擺:“宮里太傅還說,男尊男子不懂,女尊國制才能促使男子欲歡力進化,他們繼續(xù)這般自以為是,不尊女為天,雞兒越不長進……” 甚亂七八的,沉淳暗暗瞟覷自己胯間,他就不信顧良、小白、小奶狗他們雞兒比他粗長?持久? 可這廚娘、哦、那太傅說的似也有幾分理?大景朝男子除了承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話兒自然越來越粗長、持久…… 偷聽下人說話,不太體面,他懊惱起身,把廚娘和魚大姐嚇了一跳,她們以為他打坐就跟和尚禪定似,靈魂出竅,再不聞風(fēng)雨聲。 門口鬧轟轟,院門正對王宮東門,空車由東門進,裝運后從正門出,鬧中見秩序井然。 沉淳探頭看了看,將小院門掩上,走回廊下呆然出神,這兩天她沒過來…… 他筋骨傷恢復(fù)近八成,就是內(nèi)力長進頗慢,若非練家子,幾看不出他和從前有甚兩樣,這一般人看不出來的區(qū)別,是他心中的大郁悶。 ——從前能打死叁頭虎,如今比弱雞顧良沒強多少。 楚如過來和他告別,說陳王不放心老陳相護送后宮車隊啟程大青城,讓他相助,他身手恢復(fù)了有叁成,打山賊、余黨沒問題,搓著手手興奮極,好久沒開打,“他們都怕老陳相,我覺得蠻好相處,一起毒舌男人弱雞很歡樂”。 脫離輪椅后,他成了唯一能入老陳相法眼的女婿。 “你恢復(fù)了,沒想溜?”沉淳大長腿攤在欄桿上,背靠廊柱看他。 “我不想讓人追回來,訓(xùn)罰至死,一床草席卷了扔了喂狗?!?/br> 沉淳:…… “說笑啦,”他扔了幾張銀票給沉淳,邊往外走邊說,“我病弱時,人也沒嫌我?!?/br> ——各人對陳梓佩的折服點可能不盡相同,楚如折服于敗在她手下,他甚至感謝她沒撮合沉淳為他療治的通透、感謝她從沒出面調(diào)停他與周遭的矛盾,當(dāng)他是正常人,該怎么cao還怎么cao。 走火入魔前,幾個公主都對他拋媚眼,走火入魔不良于行后,公主還是對他拋媚眼,尾調(diào)暗藏譏諷。 他像躲在角落里繞圈圈又慕飛的雞,只愿自己舔傷口、又堅信總有恢復(fù)如常那天。譏諷聲潮中,她來了,撩起他下巴、捻著他唇瓣說: 【楚相,你真會忍,非得我詐死、頭七后你才大軍壓上?】 【嗯?還會毒舌?一會寵得你不知東南西北!】 【嘗rou味后第一回十幾天沒吃男子,就拿楚相開葷吧……】 他是喜歡她的!至于尊卑顛倒、無法獨占,和最意氣風(fēng)發(fā)時經(jīng)歷、承受驟變與完完全全的無為能力,也差不離,他當(dāng)婚配也經(jīng)歷這么一遭…… 直到天昏暗下來,沉淳才回過神。 一門之隔的王宮嘈鬧后終于歸于沉寂,浩浩蕩蕩車隊啟程、前往大延新都大青城。 陳王在兵營帶著精兵應(yīng)也提前出發(fā)了。 王宮從此只作為大延帝行宮。 沉淳起身鎖了院門。 楚如走了。 她也走了,沒過來最后再看看他,沒來強行帶他走。 廖成送弟弟到驛站,今晚不回來,他索性讓廚娘、小廝、嬤嬤都回家去。 自養(yǎng)傷,第一回身邊沒任何人作伴,整個小院就他一人,夜風(fēng)料峭,夜色灑在院中廊下,黑沉沉、冷寂寂。 他洗漱后早早回廂房,將油燈芯挑暗了些,在床上盤腿調(diào)息打坐。 心卻靜不下來,想起楚如臨出院門時轉(zhuǎn)達的那句【陌上花開,汝可緩緩歸】。——這話來自傳說中另一個王寫給他回娘家的王妃的信。 想起她將所有搞事的人全斬了、將他置在這方小院、尋來了空醫(yī)他、徹夜徹夜沐雪坐院中、想起她說【孤錯了】、此是為人妻主職責(zé)情份…… 戰(zhàn)歇,百忙叁日來一回,竟拎了只雞過來要洗手做羹湯; 想起他們沙場初見、重遇、月夜蕭塤酬和、她給他帶來受封大典喜袍說圣上親證百官同賀他們行禮、給他梳頭…… 一幕幕在他腦中又重溫了一回…… 這回的體會與傷時、傷后憶想大是不同;他又想起——應(yīng)是她當(dāng)眾揭蠱后宮序次酒宴上?她與他說,孤得沉側(cè)后,非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亦非陪房、強奪、置買…… 那時他還沉浸在聞聽顧良明媒正取、相伴八載酸澀中,此時,他方咀嚼出意味來; 大景、大小林國官貴家婚配,不外乎奉母父之命媒妁之言、圣上指婚,小夫小侍以降,大都陪房、強奪、置買、酬唱酒局等等所得,他們,通通不是! 他俊好的樣子,洽好是她喜歡的…… 她叱咤沙場的軟鞭,掃過他年少青澀心扉…… 四年后、一聽說那個女尊將軍又帶兵出征,已是太子師,他托太傅說情,直奔邊關(guān); 初夜、他說:相思四載…… 他說這話時,她眸眼灼亮,她歡喜這話!所以,她說孤得沉側(cè)后,非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非置買搶奪…… 他們美好邂逅! 相思情愫深種! 鼻根有些發(fā)酸,他吸了吸鼻子,鼻息間彌漾甜膩氣味?迷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