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為太弱，日后救不了朱鶯，也反害自己。

    郁東：“……”

    他服下倒確實可以。

    當(dāng)即他站起，甚至比他自己想的還要快一步。

    之前烏骨丹、魚骨梳篦的滋味，都讓他想起來就唇齒生津。

    試丹，真是比他修煉更積極。

    “那小十六，我就替你先服用部分?！庇魱|已然移到了這百層筑基丹的旁邊。

    他毫不猶豫拿出了芥子袋里的筷子。

    他們已經(jīng)完成今日的第二輪考核，此刻是額外的參悟獎勵時間。

    可以正大光明地服丹了。

    郁東堂堂筑基，一筷子夾向這百層筑基丹，就發(fā)現(xiàn)了異常。

    與以往蘇漁煉制的任何丹藥不同，這丹尤其松軟，戳下去已是一個小渦旋，好像按在了一大團(tuán)棉絮填充的厚實錦被上，還頗有彈性地反震了下他的筷子。

    但這種反震，跟之前服用過的玉蝦丹不同，玉蝦丹爽彈，而這百層筑基丹卻是綿彈。

    郁東正要小心取下一小片，卻被蘇漁叫住。

    “建議多層一起服用?！?/br>
    千層餅、千層糕，此類小食，若是拆開一層層單獨服用，口味輕薄柔軟，也十分不錯。然而此刻要的不是結(jié)實緊實嗎？

    她強烈建議他們體會這百層一起、充斥在整個口腔中的滿足感。

    多層食用，容易口中干澀，難以吞咽，這就考驗一個白案的功底。

    但蘇師傅技高膽大，絲毫不怕。

    “多層？”

    郁東當(dāng)即照做，在眾人圍觀下，將竹筷收起，拿出了他的乾坤尺，靈火靈水沖洗后，就在碩大百層丹上，用乾坤尺切到最底部，切下一塊方寸的百層小方丹。

    他這動作，南潯其他弟子看了估計要吐血，但至穹峰眾人卻覺得很正常。

    二師姐的丹，能用乾坤尺來切，是乾坤尺的幸運啊。

    他們齊齊看向尺上，不過方寸、卻壘得小臂高的百層丹，發(fā)現(xiàn)它因為郁東動作微微一顫，眼看有些傾斜，他們都一聲驚呼。

    “糟糕這丹太高了！要倒了！哎，五師兄小心！”

    但還沒等郁東伸手護(hù)住，這舉在胸前、幾乎到他下顎高度的百層小丹，就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立住了。

    他移動了下，它也只是稍微輕顫，底座卻巋然不動。

    果然是平地高樓，穩(wěn)穩(wěn)的。

    蘇漁頷首，“放心，按照你們說的筑基要求，沒那么容易散了?！?/br>
    大家聞言，都摸了下額頭的冷汗。

    然后就覺得不對。

    這是服丹的應(yīng)該有的擔(dān)憂嗎？

    什么時候還擔(dān)心丹太高而倒下去？

    簡直離奇啊。

    郁東哭笑不得，直接夾了五層丹藥的厚度，一口吞下。

    一瞬，他就愣住。

    整個口中，都似乎被柔軟又溫和的棉絮填滿了，他好似躺到了墊得十層厚的蠶絲軟被上，前所未有的順滑、柔軟舒服。

    從前，他覺得修仙死路一條，只想悠然一生。

    可此刻，他頓時感到過去數(shù)年仿佛白白浪費，他以為的悠然，甚至沒有此刻感受到的這一絲柔和來得極致。

    待他齒間扣住這丹，嚼動服用，卻猛然一愣。

    好有彈性。

    綿軟的第一感覺之后，竟然是富有力量的溫?zé)醿?nèi)里，富有嚼勁。

    微甜的谷香，與清新的靈茶氣味。

    一層又一層在他嘴中連綿，你方唱罷我登場，一浪接著一浪。

    郁東加快了服丹的動作，口中不停咀嚼，吞咽。

    原來如此。

    原來，這就是筑基的道理。

    看似松散平緩，卻緊而又實。

    以為緊湊嚴(yán)密，卻彈軟輕盈。

    兩種大道看似矛盾，卻是達(dá)到了平衡。

    藥力一瞬滑入郁東咽喉。

    他悟了。

    天地之間，一陰一陽，乃是平衡。

    盛極必衰，否極泰來，根本沒有什么必然的唯一。

    修仙必死，是錯的。

    郁東在蘇漁與其他弟子的矚目下，長吁一口濁氣，竟是盤腿閉上了眼。

    一瞬，藏書閣十二層，竟是從天而降一道充沛靈氣，寬如白練，灌入他頭頂。

    蘇漁負(fù)手而立，面色淡定地問身邊已經(jīng)張開小嘴的杭婉兒，“這似乎不是入定，這是做什么？”

    做什么……杭婉兒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角。

    蹭蹭上前兩步，她筑基后期的修為都被郁東頭頂白練一震彈開。

    “五師兄……他在筑基！”她小臉失色。

    蘇漁哦一聲，面色舒緩，“看來有些用。”

    至穹峰其余弟子還算鎮(zhèn)定，但閻琰、陸一舟、衛(wèi)釗，這三人早已筑基過的弟子跟杭婉兒一樣瞠目結(jié)舌。

    “他怎么在筑基？五師弟十年前筑基過了！怎么現(xiàn)在又筑基了?。俊毙l(wèi)釗差點從輪椅上站起來。

    蘇漁淡定頷首，點到一半就頓住。

    嗯？

    她轉(zhuǎn)頭，就見所有人都驚異又欽佩地看向她。

    藏書閣內(nèi)，其他峰頭的弟子還在努力參悟無字天書，雖然煉氣筑基大多睡去，但金丹還在參悟。

    如今長老團(tuán)與峰主還未離去，都在觀看表現(xiàn)第二優(yōu)異縹緲峰的情況。

    “陳書辛已經(jīng)參悟了，咦，他怎么領(lǐng)悟失敗了？”

    峰主易葛臉色難看，望著投影陣，恨不能現(xiàn)在入藏書閣問愛徒的情況。

    “但縹緲第二位金丹也快悟了。老易，果然你們縹緲峰藏了不少能人啊?！钡谝环宸逯饕粚楉ζ饋眍H有些滲人。

    易葛似笑非笑，“尚可罷了。”

    兩人正打著機(jī)鋒，就見一道寬闊白練，從天而降，落入藏書閣的飛檐頂層。

    一瞬，兩人聲音頓住。

    “有弟子在筑基？”十一峰峰主袁融訝異道，“看位置，似乎是至穹峰?！?/br>
    他身邊的十二峰美人峰主也是訝異，水眸閃爍，望向天際，“怎么這天降靈氣形成的筑基之路……如此寬闊？”

    張道人都老眼怔了下。

    筑基乃是修煉三千大道的起始。

    一旦踏入門檻，天道就會賜下純粹的先天靈氣。

    先天靈氣的多少，一般與弟子筑基的質(zhì)量相關(guān)。

    如果筑基扎實，未來大道可期，那么天降的先天靈氣就會比他人更多。

    但是——這也太寬了！

    尋常弟子一般只有小臂寬度。

    “老夫還是第一見到宛若床榻之寬的筑基之路。”

    張道人微笑，不愧是他看中的至穹峰。

    眾元嬰：

    粗俗！

    怎么用如此比喻，形容先天賜福？

    但一眾元嬰抬頭，看向天際寬如……床榻的靈氣，還真覺得有點貼切。

    這至少是他人的三四倍。

    這筑基的質(zhì)量，實在少見。

    前排向來很少言語的戒律院長老，都不由睜開了半闔的眼，望向天際，“沒想到，至穹峰蕭牧歌之后，竟然還有如此天才。此弟子未來可期，洪老?！?/br>
    那個剛從藏書閣出來的紅袍長老，當(dāng)即嚴(yán)肅頷首，“我待會去問一問?！?/br>
    凡是天才，門派都相當(dāng)重視。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有潛力的弟子輕易埋沒。

    “這百年來，天降靈氣逐漸稀薄，我還以為規(guī)則式微，沒想到只是我們天才稀少?！痹谶駠u。

    其余長老紛紛頷首。

    但剛點頭到一半，又見天際落下一道床榻……不，寬如白練的先天靈氣，朝藏書閣毫不客氣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