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伏羲院不做這種事呢？”方景新問。

    賀長生回答得毫無壓力，“大家一起死光光啊。”

    方景新聽到他的回答，忍不住笑了。

    “不必?fù)?dān)心，兇獸也是會死的?！辟R長生說，“神也會死的。大家都會死的，隨后……說不定千萬年后，又是一個兇獸、凡人和神共存的世間。”

    “如果要我活著，看著蒼生哭泣，大地受難，還是算了，讓我先走一步吧?！狈骄靶?lián)u頭。

    賀長生撐著腦袋，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真是讓人欣慰。”方景新看著賀長生，“不論我是閉關(guān)逃避現(xiàn)實，還是從哪里回來，看到的你，總還是這副樣子?！?/br>
    “你說的話倒是不準(zhǔn)確?！辟R長生反駁。

    方景新盯著他，然后微微閉上眼睛，無奈地笑了，“是不一樣了，深淵兇獸大人，喜歡上了凡人。”

    賀長生在別人面前，就沒有這么坦誠，他搓著小手，言不由衷道：“也沒有那么喜歡?！?/br>
    “哈哈哈?！?/br>
    “但是我不會忘記我答應(yīng)過你的事情?！辟R長生向他許諾。

    “我已經(jīng)……”方景新的話說了個開頭，就說不下去了。

    賀長生對他說：“你有話就直說，明知道如果讓我猜，我什么都猜不到?！?/br>
    他沒有那么通人□□故。

    “我其實很后悔和你做那個交易。”方景新攥緊手，“我那時候太絕望了，我引以為傲的徒弟背棄了我的希望，而且眼看深淵就要在這幾十年開啟，而我毫無辦法。所以……我不知道，我覺得我后悔了。”

    “是嗎？我倒是沒有后悔?！辟R長生的雙手放在座位上，翹起二郎腳，悠然自得，“挺好的。你這幾年把林見教導(dǎo)得怎么樣？他是會向石東臨一樣，背棄你的希望，背道而馳的人嗎？”

    “不?！狈骄靶碌拖骂^，慘烈一笑，“你找回來的孩子非常好，不愧是擁有和七代掌門同一個魂魄的人。我能預(yù)感，他一定可以完成任務(wù)，不顧一切。”

    四年前，方景新出關(guān)，石門打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門口等他的林見。

    他不來找方景新，方景新也是要來找他。

    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他有太多的話需要告訴他了。

    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告訴他，他的任務(wù)。

    林見，從來到伏羲院的那一天開始，就是為了深淵而來的。

    為了葬送自身來的。

    方景新在說這件事情的時候，一直都緊張地看著他。

    如果林見拒絕他該怎么辦，如果他也向石東臨一樣，承受不住這個任務(wù)該怎么辦。

    “好吧?！绷忠娨豢诖饝?yīng)，毅然決然地接受，“那就這樣吧?！?/br>
    他答應(yīng)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傳位，以及將方景新?lián)碛械男逓槎冀o他。

    去吧，剩下的就是你的舞臺了，而他要做、能做的事情不多了。

    當(dāng)然，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賀長生，把他帶回來。

    在車廂內(nèi)，無聊賀長生舉起戴著手套的手，用手指模仿蝴蝶的模樣。

    “你的手怎么了？”方景新問他。

    “我現(xiàn)在的身體是將妖魔聚起來的一團(tuán)東西，妖魔們就是我的藏身之處?！辟R長生聽到他的問題，伸出手，將一只手套拆掉。

    手套之下，是一只黑色，指甲鋒利的，完完全全怪物的手。

    給方景新展示完畢，賀長生將手套帶回去。

    “我不能用太多我的力量，所以軀體部分地方，無法變形，還是妖魔們的模樣?！彼┑亩?，是為了擋住看起來和凡人不一樣的地方，“妖魔們無法承受我的力量，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放開他們的身體，再尋找新的一批妖魔。不過這種辦法用不了幾次了，我的力量在一次次外溢。再不讓我回去我的身體，我要么被深淵拉回去，要么就要被天雷劈個半死了。”

    “不必?fù)?dān)心，你很快就能回到你的身體了?！狈骄靶聦捨康?。

    “唉?！辟R長生大大地嘆了一口氣。

    “你不想回去嗎？”方景新覺得不可能吧。

    “有點。”賀長生的回答出乎意料。

    方景新想了一下，姑且騙一下他，“其實林見，也沒有對你的身體做什么……吧。”

    “那個小變態(tài)做了什么我都不奇怪?！辟R長生郁悶的是，“我的身體現(xiàn)在肯定又臟又破，我真的無法去勇敢面對。”

    方景新眼睜睜看著賀長生的上半身趴在座位上，然后他用力捶打了一下車廂，開始發(fā)作了。

    “嚶嚶嚶，你們都不知道，我之前到底花了多少時間，才把賀昀那張無趣的臉改成了我想要的樣子，我漂亮的臉，我的身體，都?xì)У袅恕鑶鑶?，既然都丑了，我為什么還要回去。算了，我不如被天雷劈死好了?！?/br>
    方景新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嚶嚶嚶，早知道我就不該跑出來?！彼袷С?，已經(jīng)開始從源頭開始后悔了，“我要死了，不如去死好了，不行……死之前要拉林見一起死。那個超級無敵大笨蛋，為什么要擋在我的面前啊，我都想辦法讓你離開了。如果你走開了，我不就順利回到我的身體了嗎？大笨蛋啊，我為什么會喜歡上這樣的笨蛋，這就是我千萬年前，一腳踢了多個神的報應(yīng)嗎？”

    “長生?！狈骄靶孪Ｍ梢月犠约赫f話。

    “嚶嚶嚶?！辟R長生趴在座位上，完全聽不進(jìn)人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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