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無聲對峙。

    片刻之后, 褚錦繡忽然收起了面上的劍拔弩張，奇道：“你就沒感覺到威壓？”

    謝霖一怔，隨后老實搖了搖頭。

    “倒是有趣?！瘪义\繡勾了下唇, 轉(zhuǎn)身,“進(jìn)來說話吧?！?/br>
    ·

    遠(yuǎn)芳亭仍是那副冷冷清清的狀態(tài)，四處彌散著清苦的藥味。對于熱衷于研究各樣食材的謝霖來說，藥味也是一種很妙的香氣。

    他走進(jìn)堂屋, 身后的門就「吱呀」一聲關(guān)上了。褚錦繡仿佛卸去了一身防備, 懶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好了, 這里應(yīng)該能放心說話，說實話, 我對你的蘊(yùn)靈草和你想去藏書閣五層的理由都很感興趣, 但最感興趣的還是你這個人?！?/br>
    謝霖：“？”

    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又看回褚錦繡臉上。

    褚錦繡：“怎么？”

    謝霖：“這地方安全……意思是外面還有人監(jiān)聽不成？”

    褚錦繡笑了：“倒也不是，只是仙門中有神識的人不少，若是心有所感，無意中神識外放，自然能聽見、看見想知道的事情。這間屋子我設(shè)下了禁制，至少修為不如我的人無法探查?！?/br>
    “這樣啊?！敝x霖消化了一下，又問，“想問您一個問題，褚?guī)熓遄娈?dāng)初為何再三邀我加入仙門？因為仙門很缺弟子么？”

    雖說當(dāng)初隱約有猜測，但也是到今天才得知真相。

    褚錦繡一愣之后，忽然大笑：“喲，這么快就經(jīng)歷過這個環(huán)節(jié)了?。俊?/br>
    “呃……”能不能不要用這么猥瑣的語氣問這個問題，太奇怪了。

    謝霖輕一點(diǎn)頭：“是的，今日幾位師兄說漏了嘴?！?/br>
    “既然知道了仙門捉襟見肘的現(xiàn)狀……你有什么感想么？”

    謝霖?fù)u頭：“我應(yīng)該有什么感想？”

    嫌棄嗎？不至于，對謝霖來說，每個仙門都很高級，「不覺得修士高貴」不代表他不清楚一個凡人想要進(jìn)入正經(jīng)仙門有多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他并不嫌天星仙門窮，反而因為藏書閣內(nèi)豐富的藏書，以及友善的同門，對仙門頗有好感。

    這或許就是大仙門的「底蘊(yùn)」了。

    ——在人，在傳承，而不在物。

    “你就沒有什么……夢想破碎之類的感慨？”

    “沒有。”謝霖莞爾，“師叔祖，你大約不知，我家中是做生意的，按仙門事事為弟子考慮周到的風(fēng)格，不窮我才比較詫異?！?/br>
    褚錦繡張了張嘴：“祖上倒也闊過?！?/br>
    對各大仙門而言，到上古秘境搶奪資源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天星仙門也是斷了這個進(jìn)項之后才開始捉襟見肘的。

    “銀錢一事，說到底不過是尋個「源」與「流」的平衡，仙門少了進(jìn)項，開支卻保持不變，貧窮是必然的結(jié)果。”謝霖道，“再賺不就好了？我做什么要「夢想破碎」？”

    “呃……”褚錦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確實挺喜歡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guī)装贇q的人了，不至于對你一個小娃娃有非分之想。當(dāng)初想留你，一是因為仙門缺人，二是看你稀奇，說來，我也有上百年沒見過凡人了?！彼龂@口氣，“這修仙界一天比一天無聊，有時候我也想給自己找點(diǎn)樂子?！?/br>
    “比如你——方銘修當(dāng)年在天星仙門的時候也就是被我揍的命，奈何這些年進(jìn)境太快，現(xiàn)在我拿他沒轍；你得罪了他，我就看你順眼?！?/br>
    謝霖：“……”

    這還真是個清新脫俗，非?！格义\繡」的理由呢。

    “第四嘛……”褚錦繡拖了個長音，目光有些滄桑地落在謝霖身上，“見到你，容易想起個故人?！?/br>
    直到這時，她才有種活了幾百年的模樣，謝霖一時好奇，想問問那人是誰。

    沒想到褚錦繡卻不說了，話鋒一轉(zhuǎn)道：“說說你的蘊(yùn)靈草，和你要去藏書閣五層的理由吧。”

    “呃……”褚?guī)熓遄?，話說一半的人很容易被打的。

    謝霖?zé)o語地說：“蘊(yùn)靈草是我無意在……山中發(fā)現(xiàn)的，當(dāng)時它旁邊還有種稀有的谷物，我平日有種菜的愛好，便挖了幾株回來想試試能不能種，不久前都種活了?！?/br>
    褚錦繡沉吟片刻：“剛種活的蘊(yùn)靈草，量可不夠大?！?/br>
    “尚在家中時，我嘗試過一種特殊的種植方法，能讓作物迅速生長，回頭我打算在蘊(yùn)靈草上試一試……”

    謝霖話音未落，就聽褚錦繡道：“我是想問你在哪里發(fā)現(xiàn)的蘊(yùn)靈草，若是不遠(yuǎn)，我可以悄悄去采些回來，補(bǔ)上今年的用量?！?/br>
    謝霖：“……”

    田心衣說過「仙靈幻境」是仙門境地，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

    “就那幾棵，我全挖回來了?！敝x霖差點(diǎn)咬到舌頭，“褚?guī)熓遄婕戎肋@東西在凡人城鎮(zhèn)中賣價也高，合該知道野外數(shù)量不多的?！?/br>
    褚錦繡有點(diǎn)失望：“好吧，那你那種種植法有幾分把握？”

    “五成?！敝x霖想也沒想，一共就成功或失敗兩個選項，凡事五五開，“至于五靈根修煉之法的書……我是夢見的。掌門師伯祖說我體質(zhì)特殊，允許我去三層看書，我修為不足，至今也只能每日看上半個時辰，五層的書怕是一眼都看不下去，但又確實需要，因此希望您能陪我去看?！?/br>
    “然后讓我念給你聽？”

    “呃……”謝霖頓了下：“您要這么說也沒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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