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漭的身量比洛無塵高一些，他輕輕扣著洛無塵的頭，讓他貼在他的胸膛上，輕聲道：“洛無塵，未來不論那條路，你都不能撇下我。”

    洛無塵輕笑，忽然抬眼看向澹臺漭，這個角度，他能看到澹臺漭的下巴，“我何時撇下過你？”

    澹臺漭低頭，看著洛無塵臉上那清淡的笑，忽地俯身吻了下去。

    那一吻很長。

    落雪簌簌，成了他們清冷又蕭條的背景。

    良久以后，澹臺漭才松開洛無塵，洛無塵臉上帶著笑，笑澹臺漭自以為將那股不安藏得很好。

    可是這條路，他們從來都不能回頭。

    不論有沒有楚陵，荙楚都會舉兵來犯他霽國，這條路，從來都不是他們決定要不要走、又能不能走的。

    赤雪在院子里啄雪玩兒，小乖蜷縮在雪地里，不時抬頭看一眼赤雪，赤雪便會威脅一凜，小乖便又會把頭縮回去。

    “進(jìn)去吧?！卞Ｅ_漭輕聲道。

    洛無塵朝赤雪看了一眼，赤雪立即不玩兒了，乖乖站在小乖身邊，充當(dāng)羈押鳥。

    洛無塵搖頭失笑，跟澹臺漭相攜進(jìn)了屋。

    翌日，一直注意著楚荀等人動向的蓼實匯報——楚荀，終于有動作了。

    于此，洛無塵倒是沒做多言，他把朝廷中的人都撇開之外，換上了聽風(fēng)樓跟雪月閣的人，將楚荀送回荙楚的消息盡數(shù)截下。

    信上無一不是對洛無塵的防備之詞，說自己想要離開霽國怕是很難，朝母國求助。

    洛無塵微笑著將信紙盡數(shù)燒毀。

    “公子？”蓼實有些不安地看著洛無塵，楚荀的動作實在太快了，他們截下了這些，可會不會又漏網(wǎng)之魚呢？

    “總不能不給荙楚借口不是？”洛無塵不信楚荀當(dāng)真就這點本事。

    而荙楚，也確實收到了楚荀的密信。

    彼時，楚陵正被綁著雙手立于殿前，他身上到處都是鞭傷，可那張臉卻是如初，分毫不受影響。

    已然冬至，他卻穿得單薄，衣衫上都是帶血的鞭痕，視線嘲諷又淡漠的看向龍椅上，那個所謂的自己的「父皇」。

    此時，荙楚皇帝看完了楚荀的來信，忽地一巴掌狠狠拍在龍案上，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氣得不輕。

    旁邊伺候的陰冷老太監(jiān)上前順著荙楚皇帝的背，寬慰道：“皇上，太子殿下的能力想必您也明白，不必如此動怒?！?/br>
    他們此行霽國，到底做足了準(zhǔn)備。

    可盡管做足了準(zhǔn)備，楚荀這次全然沒有在荙楚時的威風(fēng)，反而處處受阻。

    受阻便算，到底身在別國，主動權(quán)不在自己手里，可連沈牧亭的影子都沒摸到，到底還是讓皇帝生出了楚荀無能的想法。

    看到皇帝如此模樣，幾乎能料想到洛無塵做了什么。

    皇帝抬眼看向殿中楚陵，盡管他受了傷，卻依舊站得筆直。

    荙楚皇帝忽地將龍案上的折子一窩蜂全扔在了楚陵身上，折子四角尖銳，翻開的紙張卻也如刃，在楚陵臉上，留下了一道道淺淺血痕。

    “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荙楚皇帝雙手撐著龍案，暴怒質(zhì)問出聲。

    第106章

    “我軍在邊界施壓, 洛無塵怎么會這么大膽，不顧他費力復(fù)國的霽國死活？”荙楚皇帝生的并不如他現(xiàn)今氣勢這般暴戾，反正生得極為斯文秀氣。

    楚陵覺得荙楚皇帝當(dāng)真可笑，他把失敗盡皆怪在他楚陵的頭上。

    就因為他楚陵生來便是罪人，所以所有的不測、過錯都該他來背。

    楚陵并沒有回答打出皇帝，而是問他：“請問皇上，我楚陵姓甚名誰？又適合身份？”

    “你自然是我荙楚罪人, 冠以皇姓, 乃是朕的親兒子?！鼻Q楚皇帝半分沒有猶豫。

    楚陵抬起手, 烤著他的手銬鎖鏈隨著他的動作發(fā)出叮鈴碰撞聲, 他動作緩慢地擦掉自己臉上的血，這才抬眼看向荙楚皇帝。

    楚陵在微笑, 他自小便有荙楚第一美人之稱，這稱呼頗為嘲諷，因他身負(fù)罪鈴，縱然身為皇族, 卻極少有人尊他敬他。

    此時他在笑著，讓荙楚皇帝略微失神。這張臉，無處不讓他想到那些無法磨滅，被稱為國恥的罪孽。

    荙楚皇帝深吸了一口氣, 沉聲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如實招來, 朕或許可以饒你一命?！?/br>
    楚陵依舊在笑, 第一次用一種異常疏離的語氣對荙楚皇帝說：“在下無可奉告?！?/br>
    他為荙楚做了太多了，卻依舊換不來滿身清白，倘若他不論做什么，怎么做，都要帶著這滿身可笑的罪孽而亡，何不多拖幾個人下地獄呢？

    “你——”荙楚皇帝氣得額頭青筋暴跳，伸手指著楚陵，到底什么都沒說出來，皇帝的貼身太監(jiān)上前幫皇帝順著背，冷聲道：“愣著干什么？還不把五皇子帶下去。”

    楚陵挑眼看向了那個太監(jiān)，隨后落在皇帝身上，最后垂下眼眸，仍由人押送他回了那個不見天日的黑暗之地。

    荙楚皇帝的目的已然很明白，楚陵要活著，那便只能信沈牧亭，信洛無塵，信——他的隨云。

    黑暗里，楚陵雙足針扎一樣的疼，這里是蘇荷曾經(jīng)待過的地方，楚陵也待了很多回，這屋子周圍遍布毒蟲，只要他生了出去的想法，還未踏出門，便會被這些毒蟲蠶食殆盡。

    可長久待在這里也不是什么辦法。這個屋子是全封閉的，時間一久，里面的空氣便不足，解釋他也會窒息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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