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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雪的聲音尖利,似泣,所有人都附近的人都聞得了這道尖利的聲音。 正在整軍的青黛跟蓼實聽得這道聲音,齊齊轉頭朝聲音傳來之處看了過去,就見赤雪渾身都灑著金粉,仿若成仙的鳥。 “公子!”青黛跟蓼實幾乎是在同時偏頭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眼中驟然緊縮的瞳孔,立即放下手里的事朝琉璃殿飛奔了過去。 另一邊的江隨云也聽得了這道聲音,兩人對視了一眼,相互扶持著盡數趕往琉璃殿。 原本清冷的琉璃殿,不過片刻便擁擠了起來。 該到的,不該到的,都到場了。 他們到的時候,就見洛無塵躺在澹臺漭懷里,嘴里不住地吐著血。 江隨云想要過去,卻被楚陵拉住了,江隨云不解地看向楚陵,楚陵朝澹臺漭看了過去。 澹臺漭抱著洛無塵,手像是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似的,道:“洛無塵,洛無塵,你怎么樣洛無塵,洛無塵……”澹臺漭慌了,看著洛無塵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好似下一秒這個人就會死亡。 澹臺卓看著澹臺漭帶血臉上的晶瑩,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這是成年后的澹臺漭,第一次落淚。 以往不論怎樣,澹臺漭都不會哭,自他娘死后,澹臺漭便再也不曾哭過了。 “阿漭……”澹臺卓在心里嘆息一聲:“洛無塵對你,當真就那么重要么?” 這個答案是肯定的,澹臺卓早就知道,因為知道澹臺漭的固執(zhí)堅持,他管不了,澹臺漭這人只要認定了什么,連死也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正因為知曉澹臺漭這樣的性子,澹臺卓對于澹臺漭對洛無塵的心思,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洛無塵感覺自己的臉上落上了幾滴溫熱,又聞得澹臺漭如此呼聲,便知是澹臺漭哭了。 哭什么呢?所有人都知道他不過是強弩之末,就連師父這個節(jié)骨眼上都不曾回來為他去找沈牧亭,妄想救他一命,他的歸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所有人才任由他權傾朝野,卻分毫不為所動,甘心為他所用。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洛無塵,不過是個命不久矣的破布娃娃,他有威、有勢,他故了,江隨云才能理所應當的踏上那尊皇位。 洛無塵清楚得很,可心里卻依舊忍不住的酸楚。 他熬得太累了,從未有過片刻的放松。 這一放松下來,洛無塵只感覺自己的喉間像是開了閘,想要再次說一句「無礙」,可張口就是忍也忍不住的血自喉間溢了出來。 他能聽見澹臺漭在說話,可是卻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他動了動嘴,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發(fā)出聲音,整個人耳朵、眼前、都是空的。 “太醫(yī),叫太醫(yī),叫太醫(yī)?!卞E_漭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勢,扯了一旁的大氅裹著他,把洛無塵死死抱在懷里,直接往太醫(yī)院的方向沖了過去。 沒走一步,他足下都是血印,明明戰(zhàn)事已然停歇,可他身上就是血涌如注,根本分不清那些血是他澹臺漭的,還是洛無塵的。 青黛跟蓼實還有林柚趕過來的時候,只能看到澹臺漭赤紅著眼睫,眼前除了那通往太醫(yī)院的宮道之外,好似什么也看不見了。 他看不見青黛跟蓼實,更看不見在他身后緊緊追趕的驚疑未定的群臣。 澹臺卓忍著喉間的那股哽咽,見江隨云也要沖上去,道:“公子,你不能走?!?/br> 江隨云不能走,現今洛無塵病重,生死難料,這國需得有人打理。 現今正是戰(zhàn)后,江隨云,片刻都不能走。 江隨云的步子一頓,幾乎是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澹臺卓,楚陵不動聲色的走到江隨云身邊,看著澹臺漭跟洛無塵消失的方向,道:“隨云,這是洛無塵的心血?!?/br> 洛無塵為你沖掠堅持到如今的地步,拿命在為你鋪路,你如何能負了他。 “可是……”江隨云喉間哽咽得不行,最后還是道:“他是我皇兄啊?!睆那皬奈匆娺^,卻在相逢后,處處為他著想的皇兄,他怎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連看一眼都不能。 “洛無塵,不會怪你?!背晟焓州p輕壓住江隨云的肩膀,好似這樣就能給江隨云無限的勇氣。 道理江隨云都明白,可他……可他…… 很久之后,江隨云才哽咽道:“我知道了?!?/br> 他知道了,現今若是沒人坐鎮(zhèn),國將再亂,洛無塵這一年多以來所做的一切都會付之東流。 時隔一年,江隨云再次拿出了曾經身為赤令軍首領的魄力。 有洛無塵在的時候,江隨云是將赤令軍全權交由澹臺卓與洛無塵的,而今再次回手,倒也不顯生疏。 青黛、蓼實、林柚、澹臺漭,就連負傷的邵雪月也瘸著腿在洛無塵病重這幾日時時守在門外。 兩天之后,緊閉的房門大開,林冬引滿頭是汗地從屋內出來。人出來的時候,幾乎站立不住,幸得林柚反應快,一把將他扶住,道:“林太醫(yī)……” “國師的身子……”林冬引從未見過有人能病重成這樣,身體像是已然死亡,偏偏他還有呼吸,隨后他朝在場的眾人跪了下去,“老夫無能?!?/br> “不,你能?!卞E_漭的眼睛血紅,在林冬引跪下去之前單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硬生生地將他提在半空,不準他跪,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你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