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漭在知其矛頭竟直指他頭，坐在書房中的他看著他爹的來信，忽然覺得洛無塵當(dāng)真是無情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

    他是真的毫無顧忌，哪怕他們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磨難，甚至有過肌膚之親，依舊未能在他心底留下半分波瀾。

    密室的門發(fā)出「咔擦」一聲響，澹臺漭偏頭看過去，就見江隨云披著大氅，頭上戴著大氅的帽子，朝他款步而來。

    “小將軍？”江隨云在他對面坐下。

    澹臺漭自然知曉江隨云想要問什么，這段時間他也不是沒有從密室去過笑春風(fēng)，道：“非出我手?！笨梢膊恢朗裁丛?，澹臺漭并未說出洛無塵的名字。

    想他澹臺漭這輩子何曾受過此等冤屈，偏偏僅有的數(shù)次都栽在洛無塵手里。

    江隨云忽然從袖里拿出一封信，放在桌案上遞給澹臺漭。

    “這是什么？”澹臺漭拿起信封，只見信封上的火漆印章，是赤令軍的印。

    “等不及了。”江隨云輕聲道，語氣卻是沉重的。

    這一句「等不及了」于澹臺漭而言，無異于懸在頭頂?shù)牡掇Z然落下，不過瞬間便將他砍得鮮血淋漓。

    他握著信的手微微攥緊，帶著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的顫抖，道：“這是誰的意思？”

    赤令軍成長為今日的模樣，早已不是江隨云說什么便是什么。

    赤令軍人員眾多，大多都是不滿宋氏暴戾治國之道，更多的卻是他曾經(jīng)看到的那些兵荒馬亂與貧瘠慘淡。

    有時候，人被逼到無路可退時，爆發(fā)力遠(yuǎn)比想象中的恐怖多了。

    江隨云抬眸看著澹臺漭，那眼神明顯在說：誰的意思重要嗎？他們早就該走到這一步了。

    澹臺卓總言時機(jī)不對，可現(xiàn)在群臣亂，洛無塵又留給了他們這么大的一道豁口，他們此時不抓住機(jī)會，更待何時？

    “科舉之門大開，于我等實在是百利而無一害?！苯S云聲音清淺，又道：“小將軍，留給我們的時間實在不多了。”

    洛無塵可為他們的盾，可也是他們最不安定的因素之一。

    澹臺漭聽懂了江隨云的意思，他要他看住洛無塵，讓他別壞了他們的計劃，此事，半分馬虎不得。

    可這樣做，無異于要去欺騙洛無塵，他——不愿。

    見澹臺漭沉默，江隨云不知澹臺漭跟洛無塵的關(guān)系究竟發(fā)展到了何種地步，可京都盡皆在傳澹臺漭乃是洛無塵的人，想必關(guān)系是很好的。

    而澹臺漭，也是他們接近洛無塵，取得洛無塵信任，方便他們行事最好的砝碼。

    澹臺漭沉默了很久，他知道早晚會走到這一步，可沒想到，這一步卻是來得這樣快。

    江隨云就在旁邊安靜的等著他，直到澹臺漭忽然抬起了眼睫，問江隨云，“成，能否放過洛無塵?！?/br>
    這便是澹臺漭答應(yīng)了，條件卻是讓他留洛無塵一命。

    江隨云應(yīng)下了，如非必要，他也沒想過要洛無塵的命。

    可洛無塵的手段實在太高，至今他們都沒弄明白洛無塵混跡朝堂，究竟用意何在。

    可觀他對付傅勝，又是珉武王，江隨云心中是有猜想的。

    他覺得，洛無塵跟他的目的其實是一樣的，甚至很可能是前朝某位死相凄慘的大臣的子嗣。

    可偏偏江隨云將前朝大臣尚還存活的遺孤統(tǒng)統(tǒng)查探過，并未有洛無塵這么一號人物。

    而他也不信，洛無塵會是看不慣宋氏皇朝現(xiàn)今暴戾作風(fēng)的俠義之士。

    他唯一知道的，那便是，洛無塵要朝臣亂，要天下順。

    這樣的人，江隨云是惜的。

    澹臺漭的應(yīng)表面是如此，可心里，他沒想過要去如何利用洛無塵，他對洛無塵，從未有半分虛假。

    洛無塵若是不愿，大可將他就地格殺，他不能仗著對洛無塵的三分了解，便對其為所欲為。

    他要做什么，他陪，就算沒有任何回報，他也陪。

    恩義向來兩難全，有得必有失，澹臺漭心里是有抉擇的。

    江隨云見澹臺漭神色堅毅，懂了澹臺漭的意思，只得輕嘆一聲，便又從密道離開。

    澹臺漭不介意成為洛無塵的盾，他愿意成為洛無塵的盾，卻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忍受，別人將洛無塵捅在刀尖上去抵擋什么。

    他的身子骨那樣孱弱，根本經(jīng)不起半分波瀾。

    是夜。

    澹臺漭忽然間特別想洛無塵，他趁夜偷偷潛伏進(jìn)了國師府。

    國師府里安靜極了，在洛無塵住的小院旁邊，是赤雪那個頗為豪華的鳥籠，赤雪睡覺會打呼嚕，那聲響，也不怕吵著里面的洛無塵。

    赤雪聽到動靜的時候，忽然就警惕地拍響了翅膀，澹臺漭怕它動靜太大，猛地掠過去捏住了它的喙，威脅道：“你敢叫我就擰斷你的脖子。”

    赤雪：他用爪子撓了一下澹臺漭，澹臺漭身上的衣裳立即發(fā)出「刺啦」一聲，從胸口到胯，被赤雪劃拉出了好長一道口子。

    澹臺漭：前面忽然漏了風(fēng)，他一把拽住大開的衣裳，就聽赤雪低聲道：“流氓，小流氓?！?/br>
    澹臺漭：不用多想，肯定是在洛無塵身邊學(xué)的，不是青黛就是白芍教的。

    可他猜錯了，這是洛無塵教的。

    澹臺漭捂著衣裳潛進(jìn)了房間，房里彌漫著濃重的安神香。

    洛無塵近日里狀態(tài)很不好，若是沒有安神香助眠，他徹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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