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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了吧!”洛無塵輕聲道。 沒有人敢問扔哪里,這句所謂的扔,多半就是亂葬崗了,也不可能有人敢來為印家父子收尸。 邵雪月察覺到洛無塵的腳步有些虛浮,上前兩步扶住他,下一刻洛無塵就甩開了他的手,轉(zhuǎn)頭視線冰冷地看著他,“臟。” 不是邵雪月臟,而是他手上沾染的血臟。 邵雪月氣鼓了一張臉,配著這幅長相,實在有些滑稽。 洛無塵身上的衣服跟大氅都被邵雪月沾染上了珉武王的血,洛無塵上了馬車就把大氅跟外衣脫了,身上穿得單薄。 好在馬車里有暖爐,倒也不是特別冷。 青黛跟蓼實是申時末散值,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一個時辰了,現(xiàn)今見得他們公子如此模樣,蓼實接了車夫趕車的工作,青黛鉆進了馬車內(nèi)里。 “公子……”青黛解下自己的披風,為洛無塵披上,把洛無塵換下的白衣堆在馬車一角。 “公子,難受的話,下次我們就不做了。”青黛心疼地蹲在洛無塵膝邊,卻也知道他們公子都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不可能回頭,補充道:“讓我跟蓼實,我們兩個,隨便一個都可以?!?/br> 只求你不要委屈了自己。 洛無塵的臉色是蒼白的,唇色多了幾分不自然的紅潤,他摸了摸青黛的頭,微笑道:“無礙?!?/br> 青黛瞬間癟了嘴,眼睛里很快就凝聚上了淚,但是他憋著,沒有哭。 洛無塵只得把他扶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身側(cè),略顯虛弱地靠在青黛比幾個月前更為結(jié)實的胸膛上,再次道:“我沒事?!?/br> 他受得住,他不止受得住,心里還是高興的。 他幼時就決定,如果他能活下去,這些人加諸在他們身上的,他會一一討回來。 滔天權(quán)勢他從來都不稀罕,可那時候他發(fā)現(xiàn),就算身為帝王,只要你輸了,下場便是任由宰割。 從前他不稀罕的權(quán)勢,是極為鋒利的一把刀。 他能割別人,也能傷自己。 但是,只要這把刀在自己手里,那刀鋒會轉(zhuǎn)向誰,那便是由自己決定。 洛無塵閉上眼,在青黛的胸口蹭了蹭,青黛不敢動作,只得坐得更穩(wěn)。 洛無塵也不知道是累極還是如何,在馬車里睡了過去,青黛將碳火撥得旺了些。 從洛無塵出了國師府就尾隨著洛無塵的澹臺漭一直不曾現(xiàn)身,卻也將這幾個時辰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此時他抓著馬車下的底盤,聽著馬車內(nèi)的對話。 澹臺漭有一點想不明白,為什么? 為什么這些事,他就得非做不可?既然做了,又為什么要難受? 馬車還沒到國師府的時候,澹臺漭便偷偷下了車,隨后幾個縱躍回到了國師府內(nèi),又從內(nèi)出來。 他方才從國師府出來,澹臺漭就見青黛將洛無塵從馬車里扶出來,一旁的蓼實打算接,看樣子,竟是打算把洛無塵抱進去。 澹臺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擠開了蓼實,一把將洛無塵從青黛懷里接了過來。 青黛跟蓼實:?? 兩人一人憤怒地盯著他,一人目光沉沉地盯著他,青黛作勢就要來搶,澹臺漭非常不要臉地小聲道:“他睡著了,難道你看不出來他很累嗎? 兩人:正因為察覺到他們家公子太累,所以他們動作才那么輕柔,才不甘跟澹臺漭動手打起來。 要真對上,澹臺漭未必是他跟蓼實聯(lián)手的對手。 “把公子還給我?!鼻圜煜袷切『阂撬频纳斐鍪?,聲音很小,生怕驚擾了洛無塵。 澹臺漭:他的視線從青黛手上移到他臉上,臉上露出一個嗤笑,抱著洛無塵就回了房。 洛無塵的體重并不重,澹臺漭怕他晾著,專門回了一趟洛無塵的房間為他取了一張厚厚的狐裘。 洛無塵此時窩在狐裘里,睡顏安詳,沒有那浮于表面的微笑,也沒有凌人的盛氣,臉色蒼白,唇色略紅,乖巧得像是一只小狐貍,沒有那些鋒利的獠牙,也沒有虛偽的偽裝,安安靜靜的。 澹臺漭抱著洛無塵的手不由緊了些,好似這樣才能讓洛無塵略微有些冰涼的身子暖起來。 第66章 “公子不會有事?!鞭嵖闯鰜砹? 澹臺漭并沒壞心, 也不會對他們公子怎么樣,否則上一次公子把他欺負成那樣,應當趁著這幾日就動手了。 而且他們公子,也并未對澹臺漭如何。 公子——信澹臺漭。 “我不是怕公子有事。”他們公子雖然累極,到底不是紙糊的,還會斗不過澹臺漭么,他就怕澹臺漭見色起意。 蓼實:?? 他疑惑地回頭,“不是怕公子有事你急什么?” 青黛:他居然不知道怎么解釋。 說是有事吧, 像有事。說是無事吧, 可他真怕公子被欺負了。 這邊澹臺漭已經(jīng)把洛無塵抱進了屋, 輕輕地把他放在榻上,洛無塵都沒動分毫。 澹臺漭把狐裘拿開, 為洛無塵脫了鞋襪,給他蓋上被子,在床邊盯著洛無塵的睡顏看了良久。 他在想:洛無塵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說他鐵石心腸,可他又對身邊的人極好。 說他孤情寡義, 可他就算抓了邵雪月,也沒當真對其如何。 洛無塵,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