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時。

    許多年沒用的刑場再次被圍了起來，文武百官在行刑臺周圍圍了一圈，再之外，就是城衛(wèi)軍了，還有百姓不少前來圍觀。

    眾人只能看到監(jiān)斬臺上坐著一個戴著金色面具的人，他滿身清淺，氣質(zhì)出塵，于這骯臟之地簡直格格不入。

    可他就穩(wěn)穩(wěn)地坐在監(jiān)斬臺上，穩(wěn)如一尊大佛。

    周圍議論聲紛紛，洛無塵抬頭看了眼天色，一旁立即有人討好的給洛無塵匯報時辰。

    “大人，時辰已到。”

    “帶上來?！彼穆曇艉茌p很輕。

    不一會兒，哭嚎聲便響成了一片，其中只有傅夫人面無表情。

    在洛無塵看來，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冤枉的。

    他們啖血吃rou，可有半分冤枉？

    ——沒有！

    就在行刑之際，洛無塵看到傅夫人朝他看了過來，她在聽到「行刑」兩個字的時候，臉上是揚(yáng)著解脫的笑，她朝洛無塵輕聲道：“大人，能否請你讓我跟煙兒葬在一起，不入傅家陵。”

    沒有人注意聽傅夫人說了什么，可洛無塵卻聽清了。

    他朝傅夫人輕輕點(diǎn)了下頭，算是應(yīng)了。

    傅夫人閉上了眼，嘴角揚(yáng)著笑。

    當(dāng)一聲聲慘叫貫徹耳膜的時候，洛無塵的嘴角就不曾消失過。

    他看著鮮血浸染透了地板，每個人臉上都痛苦極了。

    他在想，當(dāng)初他們看著前朝皇族被處以如此極刑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種心態(tài)？

    不，下一瞬洛無塵便否認(rèn)了。

    那時，他們在哈哈大笑，他們在說這些皇族細(xì)皮嫩rou的，言語間全是侮辱。

    洛無塵現(xiàn)在做不到像他們那樣哈哈大笑，他只能像從前那些人看著他的時候那樣，看著他們。

    看著他們?nèi)绾巫兊妹婺咳?，看著他們?nèi)绾卧谀且坏兜兜牧柽t之刑下，變成一具具骨架。

    周圍的人在每一次的慘叫聲中都抖了一抖，洛無塵藏在面具之下的眼睛漸漸通紅，蓼實(shí)想要上前去，可是卻被洛無塵制止了。

    ——他要看著！

    澹臺漭的視力非常好，不止澹臺漭在看著監(jiān)刑臺上的洛無塵，許多人都在看著他。

    澹臺漭不知道別人有沒有看到、或是發(fā)現(xiàn)。

    總之他看到了。

    洛無塵的露在面具外面的眼睛漸漸紅了些許，那里面盛放的神情像是瘋狂，又像是煎熬，可更多的，卻像是不滿足的解脫。

    為什么？

    傅勝的下場不是他一手促成的嗎？他為什么會露出這種神情？

    這一刑，足足執(zhí)行了一個多時辰，邢臺之上的哀嚎聲徹底消失，大多人的神情都是木訥的，只有看向洛無塵時，他們的神情才會稍作變化。

    圍在周圍的百姓有的不忍直視，稍稍年長的，卻是回憶卻又懼怕的神情。

    澹臺漭異常厭惡他們?nèi)绱朔磻?yīng)，卻礙于圣旨，不得先離，直到那位尊貴的國師發(fā)話，“除了傅夫人，其余人，全部扔去喂鷹?！?/br>
    洛無塵的話在現(xiàn)在，那就是代表著皇帝，誰人敢不聽。

    護(hù)城衛(wèi)立即跪地接令。

    洛無塵有些虛弱地抬起了手，蓼實(shí)識趣地上前扶住他，擔(dān)憂地在他耳邊輕聲道：“公子……”

    洛無塵卻捏了捏他的手，示意沒事。

    那些想要獻(xiàn)個殷勤巴結(jié)巴結(jié)洛無塵的大臣們見此，都投去了擔(dān)憂的視線，礙于珉武王在場，根本不敢上前去。

    此事一了，洛無塵只是蒼白了一天臉色，并無多大的反應(yīng)。

    洛無塵聽說，印少明被逼著看了這么一場酷刑，在家吐了整整一天，更別說其他大臣之子，不曾見過這種場面的，在未來好幾天里都食不下咽。

    聽聞就算曾經(jīng)見識過這等場面的大臣，夢中也時常被這殘忍驚醒。

    朝中表面皆是平靜。

    皇帝已經(jīng)命人在宮外給洛無塵修建國師府了，短時間內(nèi)洛無塵也搬不出去。

    這樣平靜的日子，過了許有半月。

    這半個月，澹臺漭也相對消停，遇見洛無塵下朝，或者洛無塵從仙靈宮回來，會恭敬地抱拳朝他行禮，洛無塵盡皆無視。

    許是被無視得多了，也許是洛無塵終于殺了一人，洛無塵的心緒產(chǎn)生了更為明顯的變化。

    最直觀的，便是蓼實(shí)看到洛無塵臉上的笑多了起來，語氣也變得比從前輕快。

    可是布下的網(wǎng)卻是越鋪越大，越鋪越大。

    遠(yuǎn)在宮外的青黛聽聞傅勝被處以凌遲之刑，還由他們公子監(jiān)刑時，望著京都的方向望了很久很久。

    憑他們公子的做事風(fēng)格，真正出手了，不到最后，他就不會停手。

    他必須得拿點(diǎn)實(shí)質(zhì)的東西回去了。

    這半個月，青黛送回來的消息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可是洛無塵一點(diǎn)都欣慰不起來。

    他看著面前密密麻麻的信蠶，這些信蠶全是這幾天到的，青黛一次傳了兩百多只信蠶回來，現(xiàn)在那些信蠶全都在內(nèi)殿，赤雪看得雙眼放光，翅膀興奮得直撲騰。

    一只信蠶許是察覺到了赤雪垂涎的神色，轉(zhuǎn)頭就朝赤雪吐了一口絲，直接纏死了它的喙。

    赤雪就用爪子擼，見它就要擼掉了，其他信蠶異常團(tuán)結(jié)的都吐絲。

    不過幾息間，赤雪就被纏成了一顆白色的繭從鳥架上直直摔了下來掉在半空。

    “軍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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