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歸墟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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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不怕死?!敝宦犇侨溯p蔑地哂道,“還妄想與本尊同歸于盡?!?/br> 沈墟淡淡道:“早死晚死都得死,今日不死,明日也會死,明日不死,以后也總得死,怕什么?” “但看死在誰手上。”那人砸了咂嘴,“死在你這等無名之輩手上,我可怕得要死,生怕死也死得不甘心?!?/br> 死便是死,與老虎相斗被咬死是死,捅了馬蜂窩被蜇死也是死,死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死于誰手死于何種方式又有什么區(qū)別? 沈墟心里這么想著,但無意于口舌之爭,就此沉默下來。 對方雖沒再出手,沈墟仍不敢稍有懈怠,他橫劍于胸前,凝神戒備,感覺到對方在暗處細細打量他。 “你叫什么?” 沈墟于靜默中聽見他詢問。這副嗓子的語音語調(diào)用內(nèi)力拿捏得恰到好處,低沉綿柔,令人分不出是男是女,顯是不愿透露身份。 “在下沈墟?!?/br> 沈墟卻是心里坦蕩,從不屑隱惡藏私,大大方方地回答。再說,他知道以對方的武功,要想打聽他身份實非難事,隨隨便便抓個劍閣弟子,不斷敲他腦袋就可輕松得出。 “你是風不及那老廝的徒弟?”那人又問。 沈墟正色:“你辱我?guī)煾?。?/br> “辱了又如何?” “今日你便殺了我,你若不殺我,他日我定殺你。” 那人似是沒料到沈墟打不過人還能如此口出狂言,當下大笑不止:“我不光辱你師父,我還罵你師祖!你劍閣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老王八小王八中不溜秋賊王八臭烘烘齊聚一堂,尤其是混進了晏清河那坨大牛糞,更加臭不可聞!臭不可擋!當日他因練邪功走火入魔爆體而亡,實在是死得其所!大快人心!哈哈!哈哈!哈哈!” 他這笑聲用上了五成內(nèi)力,沈墟只覺癲狂笑聲從四面八方狂涌而至,耳膜幾欲震碎,五臟六腑齊齊翻攪。 此人多半是瘋子。 沈墟心下有了判斷,便不把那些瘋言瘋語聽在耳里,只一心運氣抵擋對方聲音中摻雜的渾厚內(nèi)力。 那瘋子笑了片刻,可能自己也覺得一個人癡笑索然無味,便停了下來:“喂,你是不是風不及的徒弟里武功最好的那一個?” 沈墟不答。 他不跟瘋子說話。 “不答便是默認了。”瘋子自說自話,“今日我翻遍了整個藏經(jīng)閣也沒找到生息劍法,想必劍譜壓根不在這里。按規(guī)矩,生息劍法只傳劍閣掌教,風不及會,到時候他傳給你,你也會。喂,我與你商量個事。你要是學會了,耍給我瞧瞧行不行?” 沈墟自是不答。心想,這人潛在藏經(jīng)閣里翻遍了劍閣上下三層藏書,竟一直沒教人發(fā)覺,武功著實了得。 “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瘋子說話的語調(diào)歡欣起來,隨即又低落下去,自顧自發(fā)起了愁,“嘖,不好不好,你小子現(xiàn)在的水平太低了,什么時候才能摸到繼任掌教的門檻?風不及那廝老也不死,你又太嫩,一日難堪大任,風不及便一日不傳位于你,那我豈不是要等上千年萬年?不好不好,這樣吧,我紆尊降貴,現(xiàn)在就助你一臂之力!” 沈墟覺得他這話里有古怪,未及深思,眼前倏地紅影一閃,左右太陽xue各觸到一絲沁骨涼意,卻是那人已掠至跟前,兩指虛虛搭在了他鬢邊。 “你……” 沈墟驚駭出聲,眼球后方登時傳來一陣鉆心劇痛,如有冰錐惡狠狠鑿進眼眶。 模糊間,只來得及瞥見那人頸間凸出的素凈喉結,他就自此墮入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是的,沒錯,這個紅衣神經(jīng)病就是我們的攻君本攻(望天) 第2章 風動竹葉,聲如浪濤。 鼻尖縈繞著一陣熟悉而苦冽的松香。 沈墟全身都放松下來,知道自己正身處師父的守拙草堂。 漆黑與寂靜之中,他躺了一些時,抬手摸向眼睛。 “醒了?”耳畔即刻傳來渾厚中正的嗓音。 “師父。”沈墟支肘,欲起身。 “躺著吧?!憋L不及按下他肩膀,“你受了內(nèi)傷,雖無傷性命,也須靜養(yǎng)些時日?!?/br> 聞言,沈墟調(diào)息運氣,確感丹田處阻滯不暢,隱隱作痛,想必是昨夜勉力接的那三掌震傷了經(jīng)脈。 “你碰上了一位棘手人物?!憋L不及道。 “是。”沈墟面色平靜地闡述事實,“弟子打不過他?!?/br> “世間強手,多如過江之鯽,豈容你個個都打得過的?”風不及撫須沉吟,“不過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即是為師,在那位高人手下恐怕也討不得什么便宜?!?/br> 聞言,沈墟在腦海中緩緩回憶昨夜那瘋子詭譎的身法與招式,并暗中拿他與師父作比較,得出的結論是——難分伯仲。 正自投入,風不及溫聲詢問。 “現(xiàn)下感覺如何?雙眼能否視物?” 沈墟愣得片刻,搖起頭。 風不及揣手在榻旁落座,緩緩解釋:“此人以內(nèi)力灌注,封了你雙眼眼側的絲竹空xue。” 原來如此。 沈墟從最初的駭異中平緩下來,抬手輕撫額角,昨夜那刻骨冰冷的觸感似乎猶在。 “這股內(nèi)力霸道強勁且奇詭非常,與我劍閣內(nèi)功竟是截然相反的路數(shù),為師一時無法將其絲縷抽出散之于外。而若強行沖蕩,兩股內(nèi)力角逐抗爭,稍有差池,你內(nèi)息岔行,經(jīng)脈受損,就徹底沒了復明的希望。唉,怪哉,怪哉,此人手下留情,顯然無意取你性命,卻偏偏費心致你失明,不知意欲何為……” 他兀自在旁喋喋不休,沈墟伸手在眼前揮了揮,確認自己一絲一毫也瞧不見了,竟也不氣不惱,只怔怔地瞪著空洞的眼睛發(fā)呆。 風不及嘀咕完,轉(zhuǎn)眼就見沈墟兩眼渙散,一動不動地僵躺著,當下心生憐惜。 他這弟子生性沉郁,冷情冷意,打小笑得少,哭得也少,十七年來不曾下過懸鏡峰,過的都是波瀾不興的日子。此次突逢重創(chuàng),保不齊以后就落個終身殘疾,這等驚天變故要是落在尋常人頭上,少不得要捶胸頓足哭爹罵娘發(fā)泄一番??蛇@孩子仍是這么一副不咸不淡的樣子,好像瞎的是別人,不是他自己。 淡漠如廝,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師父。”一聲輕喚將他從思慮中拉出來,沈墟已摸索著坐起了身,他面色本就較常人白上幾分,此時更是白如霜雪,“交手的過程中,弟子得知那人是為了生息劍法而來?!?/br> “哈,又來一個!這些年來為生息劍法擅闖懸鏡峰的宵小狂徒不知凡幾?!憋L不及倒是不以為奇,“你看有誰得手了么?” “他很厲害?!鄙蛐鎻娬{(diào)。 武功厲害,瘋得也厲害。 “你想提醒為師不可大意輕敵,為師曉得。”風不及一揮袍袖,起身斟茶,展顏笑道,“不過,任他是何等厲害的角色,想從我這兒盜走生息劍法?哈哈,做他的春秋大夢去?!?/br> 沈墟唇微張,想說凡事總有個萬一,但風不及接下來的解釋打消了他的顧慮。 “我派生息劍法分劍譜與心訣兩部分,劍譜畫在紙上,一招一式乃是定式,無論它如何精妙絕倫,凡定式總有破解之道。心訣功法卻不同,它由歷代掌教口耳相傳,每代掌教又在自己的見解之上推陳出新,精益求精。常處在變化之中的心訣反過來會影響招式,旁人只道生息劍法變化多端,捉摸不定,其實不過是同一套劍招,每代掌教因?qū)π脑E的闡釋不同,使出來的便不同罷了。那些宵小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為擁有了劍譜就能獨步武林,殊不知,沒了心訣的生息劍法,不過是沒牙老虎,虛有其表?!?/br> 說完,風不及輕拍沈墟頭頂,忽而話鋒一轉(zhuǎn):“墟兒,今日為師就傳你生息訣,你需一字不落,謹記于心?!?/br> 這話說的對象若是換成常洵等弟子,只怕此時外面已經(jīng)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鞠躬磕頭答謝師恩了,沈墟只是緩緩眨了一下眼睛。 他皺著眉頭,面色凝重得像個小老頭:“師父莫要開弟子玩笑。” 風不及略顯失望:“你看我,哦不,這會兒你瞎了,看不見。你聽聽,再仔細品品,為師像在開玩笑嗎?” 沈墟品了品,說像。 風不及在其背上狠狠摑了一巴掌。 “現(xiàn)在呢?”風不及捋回氣歪的胡子。 沈墟撫背,良久,婉拒:“師父,弟子無意于執(zhí)掌劍閣門戶?!?/br> 風不及瞪起眼睛:“誰讓你執(zhí)掌門戶了?我是命不久矣了,還是你想弒師篡位了?” 沈墟:“不是說生息劍法歷來只傳掌教嗎?” 風不及:“誰說的?” 沈墟:“他們都這么說?!?/br> 常洵師兄,殷霓師姐,還有昨晚那個瘋子。 知他看不見,風不及不計形象地翻了個大白眼,耐心解釋:“你以為人人都能練生息劍法的么?這劍法的心決以上乘內(nèi)功為根柢,一來晦澀難懂,太笨的根本教不了,二來兇險異常,激進者如你師祖,練到后來走火入魔,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所以歷代掌教只能擇武學根基厚悟性較高心境穩(wěn)定的弟子來傳,這三項特質(zhì)缺一不可,而能同時集齊這三項特質(zhì)的人更是萬里挑一。自古以來,悟性高者聰明伶俐好高騖遠,難以穩(wěn)住心境。心如止水者天性淡泊,勝負心一弱,于武學上又難得精進,為師這么跟你說吧,一代弟子中能出這么一個已是幸事。再者,不是生息劍法只傳掌教,而是學了生息劍法的弟子最后大多都選擇了繼任掌教,否則劍閣久無挑大梁者,于江湖上籍籍無名,豈不危矣?” 風不及長嘆一聲,轉(zhuǎn)頭打量愛徒,越打量越滿意,由衷地道:“我看你天生就是學生息劍法的料!” 面對這種近乎吹捧的高度贊揚,沈墟看透實質(zhì),處變不驚:“師父,弟子不想學?!?/br> 一旦學了,學成了,掌門之位不接也得接,屆時各種麻煩就會紛至沓來。 沈墟不喜歡麻煩。 “……” 被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風不及一口氣哽在了喉嚨里,咽不下去吐不出來:“你,你倒是給我個不想學的理由?!?/br> 沈墟垂頭不語。 “你不說,自是心知那理由站不住腳,說服不了為師?!憋L不及飲一口茶,眼珠一轉(zhuǎn),“你找不出不學的理由,我這兒卻有一個你不得不學的理由?!?/br> 他略一停頓,手指輪敲桌面,哄道:“墟兒,難道你不想重見光明嗎?” 沈墟神色一動。 風不及覷他神情就知他心意松動,再接再厲:“封住你絲竹空xue的那道內(nèi)力雖不能以外力強行逼出,但如若你自身內(nèi)力可與之匹敵,拿捏好分寸每日運功相抵,時日一長,未必不能自行化散疏通?!?/br> 沈墟微抬眉頭。 “唉,但此事說來容易,做起來何其難吶!”風不及將兩手揣進袖子,給出了希望,緊跟著話音又夸張地一轉(zhuǎn),“內(nèi)功修為進益最為緩慢,豈是一朝一夕就能趕上的?三年五載已是不世之才,練個十幾二十年仍在原地踏步的也大有人在啊。其余的也都好說,只這經(jīng)脈閉塞,閉的時間太長了,導致器官退化,屆時哪怕沖開xue道,恐也無力回天……嘖嘖嘖,一輩子當瞎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哇……” 如此這般,翻來覆去,在沈墟耳邊念得幾個時辰的經(jīng),沈墟終于精神不濟磨不過,答允下來。 是日,風不及于草堂內(nèi)傳了生息訣予他。這心訣雖只寥寥千余字,卻是高屋建瓴,博大精深。待沈墟逐字背熟,風不及又一句句地詳加剖析,指點種種呼吸、吐納、運氣、引流之法,并再三告誡其循序漸進,切忌cao之過急。 沈墟于武學一道向來有些癡,生息訣又為他打開了一個嶄新的奇妙境界,一鉆進去,他便如久旱逢甘霖,一發(fā)不可收拾。 因日夜醉心武學,失明于他,倒算不上什么要緊事了。 但他這番廢寢忘食落在旁人眼里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師姐殷霓每日為他送來三餐,常拎來晚飯,發(fā)現(xiàn)午飯還沒吃,原封不動的碟子堆了一摞又一摞,再看茶盅,大半日的竟連水也沒喝上一口。 眼望小師弟整個人癡癡呆呆,日漸消瘦,她還以為沈墟是在為壞了眼睛而傷心。沈墟不好,她也郁郁寡歡,到后來就發(fā)展到無端坐著也能冷不防落下淚來。 “別哭啦,那木頭只是沒了眼睛,你這般傷心欲絕的,倒像是他死了一樣?!背d南狄竽蓿娝@段時間為了沈墟全沒了平時的笑模樣,心頭百般滋味難以言說,不由得發(fā)起了牢sao。 “只是沒了眼睛?哼,火沒燒到自己身上當然不知道疼!小師弟的眼睛那是普通人的招子嗎?學武之人沒了眼睛意味著什么,你不清楚嗎?你心里清楚還要來招我,真是平白惹人討厭!”殷霓打小就見不得旁人言語上有半點奚落沈墟,但凡遇到總要疾言厲色罵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