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制造指南 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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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正是明淵的叔祖父,時任春神的句芒。當初明淵的祖父承繼青陽氏一脈宗祧, 成為那一代的青陽帝君, 尚還年幼的句芒被兄長送去了青帝手下。原話是“隨便給他找點事做, 別讓他有機會天天在空桑搗亂”。 于是句芒便留在伏羲氏領(lǐng)地,轉(zhuǎn)眼到了今日。 “我并沒有不許爺爺回來,”明淵神情不變,“月生她也并不是我的妻子。” “這話說得,可半點沒有我青陽氏一脈的志氣?!本涿⒉灰詾橐?,“現(xiàn)在不是,將來也總該是。不過十世輪回劫罷了,你能護得住她一世,自然能護得住她十世。等燕月生歷完劫數(shù)回到天界,你們還是可以再續(xù)前緣,相守終生的?!?/br> 明淵嗤笑一聲:“爺爺說得這般輕巧,還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燕月生前世只是為了完成她的工作,利用了明淵的感情。如果她根本不愛他,再續(xù)前緣又從何談起? 明淵自小缺少父母教導關(guān)愛,喜怒不形于色,自嘲這種事從未在他身上發(fā)生過。句芒吃了一驚,仔細打量他這侄孫,才發(fā)現(xiàn)原先意志堅定不動如山的青年眼中,竟然多了些許迷茫和痛楚。 “你這是在哪里碰了壁回來?”句芒自問自答,“要讓你動氣可不容易。沒有其他人,一定是燕月生。只是她如今入了塵世輪回,根本不記得前生之事,怎么還能給你氣受?” “爺爺渡過情劫嗎?”明淵不答反問。 “這玩意是近些年興起的吧。我那個年代,有的不過生老病死苦五劫而已?!本涿⑿淦痣p手,“你看你叔祖父我孤身這數(shù)萬年,像是渡過情劫的樣子嗎?” “難道爺爺就不想變得更強?” “變強的途徑有許多,未必就要渡情劫這一條。即便你如今情劫未渡,這天界除了青帝黑帝之外,難道還有你無法打敗的神族嗎?” “還有昊天?!泵鳒Y抬頭看那桃花樹。一陣和風吹過,粉色花瓣落了他一身,桃花香氣盈袖。 “你和他比什么?人家是應天道而生的,無父無母,和我們這些上古神族本就不是一類——” 說到這里,句芒不知想到什么,“噗”的笑出聲。明淵不解其意。句芒也不解釋,止了笑聲道:“昊天生來與眾不同,是天道欽點的天界領(lǐng)袖,自然比我們強些。即便你當真成功渡過情劫,也不見得能擊敗他?!?/br> “我還沒渡情劫,爺爺怎么就能如此篤定?” 句芒遲疑問:“你當真這么想?” 青陽氏雖然好戰(zhàn),可也不會無緣無故與旁人爭執(zhí),句芒想不明白,明淵為何執(zhí)意要與昊天爭個高下。 “這么說來,昊天應天道而生,確實不需要歷劫,遑論情劫。在渡劫這一點上,你確實已經(jīng)勝過他??蛇@又有何用?你爹不爭氣,此生為情所誤,青陽氏的重擔早晚一日要落在你的肩膀上,你要為全族著想,早些將你喜歡的姑娘娶進門,舒舒服服過你的小日子,何必和天庭較勁?” “如果這兩件事不能共存呢?” “什么?” 明淵此言發(fā)自肺腑,話一出口便知失言。他待要找補幾句,忽而想起燕月生盤腿坐在榻上,斬釘截鐵地說她討厭他的模樣。 他驟然心灰意冷,一并沒了追究暗殺燕月生幕后主使的決心。 “沒什么,只是忽然覺得自己在下界蹉跎十六年,實在是可笑至極?!泵鳒Y輕笑一聲,“原以為她一顆真心待我,我自然不能辜負。如今她竟然告訴我,她討厭我,前世全是我自作多情。” 月下老人說燕月生生來草木,不懂愛恨,竟然是真的。 “你這孩子,難道就不半點知道樹妖一族的傳統(tǒng)?”句芒忽然問。 谷中起了風,簌簌吹落一樹桃花。明淵攤開手,粉紅花瓣落入他掌心。這棵樹正是燕月生的本體,昔年明淵為了保護她,將垂死的桃樹從天府宮移栽至此。從那一年開始,這棵桃花的花朵便終年不落,仿佛日日都是春天。明淵以為是扶桑谷氣候使然,也未曾在意。 “什么傳統(tǒng)?” “對于樹妖來說,開花是一種求偶的象征。一旦開了靈智,成妖的樹族便無法開花,只能用幻術(shù)造出花朵。這一點無法靠主觀控制,直到他們遇到相愛的命定之人?!?/br> “命定之人……” “我雖不在天庭當差,可也聽說過這一代南斗司命,本體是月老用來系姻緣線的桃花樹,感姻緣之氣后修成人形。也正是在有人形之后,這棵桃樹再沒開過一朵花。燕月生成為司命入主天府宮,月老不得不去瑤池移栽了一棵蟠桃樹,以為結(jié)繩備用。”句芒瞇起眼睛,“小明淵,你仔細想想,你是哪一天看見燕月生本體開花的?如果她當真討厭你,何必淪落至此?” “不要當真以為草木無心啊?!?/br> 悠悠的嘆息被風卷走,明淵忽然記起前世李秋庭病死那一日,神魂歸位的他沖進延壽司找燕月生,卻發(fā)現(xiàn)天府宮早已人去樓空。院中桃樹被人推倒,樹干暴露在空氣中,主干折斷得七零八落,傷口流出碧青的血液。面容陌生的仙女半跪于地,撫摸著樹干默默流淚。滿地皆是凋零的桃葉,狹長卻干枯,如同少女正在流逝的生命。 熟悉的氣息從樹上傳來,明淵轉(zhuǎn)世為南齊末代君王的時候和燕月生朝夕相處數(shù)載,立即辨認出來。 “……是你嗎?” 幾乎是明淵靠近樹下的同一瞬,枝頭如米粒般微小的花苞忽然萌發(fā),幾次呼吸間便綻放了一樹碧桃,每一片花瓣上都沾滿了神血,鮮艷卻詭異。花朵越明麗,桃樹枝干的色澤便越干枯,竟像是回光返照的模樣。 原本跪在地上的桃花仙子回身,淚眼模糊地注視著闖入院中的明淵。 “少君,求你救救她!” “現(xiàn)在只有你能救她,求求你救救她!” 燕月生因明淵情劫一事觸犯天規(guī),被天帝貶下凡間,不僅沒有值日神在身邊看護,過往親友也被勒令不許前去探望。天庭眾仙受昊天管束,自然不敢抗旨。只有明淵這個身份尊貴的苦主,可以不必遵守天帝旨意。 “我當時以為她是回光返照……”明淵喃喃,“怎么會是這樣?她從來沒對我說起過這件事。” “在下界看護情劫的時候,燕月生應該也沒機會回天庭,自然不會發(fā)現(xiàn)這一點,更不會告訴你。有時候很多人是不明白自己的心的,但心會欺騙自己,這一樹桃花卻不能?!惫鹿汛蟀胼呑拥拇荷駬u頭,“不然我當初為什么會出手救她?我還以為給青陽氏救了個孫媳婦,合著你在下界十六年什么都沒干,只學會半途而廢了?” 青年原本漠然的眼神驟然鋒銳:“我知道了?!?/br> “知道了還不快去?”句芒踢了他一腳,“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你離開這么一會兒功夫,下界可過去了不少時間。若是她出個三長兩短,我看你去哪里后悔?” 扶桑谷久無人居,空曠寂靜到令人心里發(fā)涼。離開許久的明淵打開桌上匣子,里面只有一條紅繩。 前世司命總用它結(jié)辮,后來紅繩失蹤,她雖有些奇怪,但找不到也就此丟開一邊,隨手裁剪了一段月光來束發(fā)。當時燕月生并沒有想到,從她眼皮底下偷走紅繩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看護的對象,尚未長成的少年李秋庭。 被父皇拋棄,孤獨生活在冷宮中的皇子李秋庭病態(tài)地迷戀著下凡的白衣神女,搜集收藏他能找到一切燕月生用過的物件。當時的少年并沒有意識到,他到底偷走了一件怎樣了不得的東西。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便是月老的姻緣線吧?!?/br> 明淵收攏手掌,臉上難得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倘若你一直無法看清你的心……” 作者有話說: 第34章 、親人相見 身為明夷宗宗主, 崔鳴劍當然不止周采意一個親傳弟子。周采意早年被崔鳴劍收養(yǎng),同門還有兩個師弟。只是崔鳴劍最看好的繼承人,自然還是他親手養(yǎng)大的周采意。 周采意天賦卓絕, 又有仙緣眷顧, 若是好好修行,此生必能突破桎梏成仙。她也知道這點, 日課未曾落下半分。有時弟子從屋外經(jīng)過,常瞧見半空無數(shù)刀光劍影,便知道是大師姐在練劍。 萬千劍影散去, 周采意仗劍落下, 額上微有汗意。她沒有抬頭, 直接道:“郡主這么晚還不歇息, 找我有事?” 一直在暗處窺視的燕月生往前一步現(xiàn)出身形:“先前被不認識的人暗殺, 現(xiàn)在心還在砰砰亂跳, 怎么也睡不著。左思右想, 還是周姑娘這里最安全?!?/br> 客人在明夷宗遇刺, 對三大劍派來說, 不能不說是一種挑釁。周采意正要安撫幾句,無意瞥見燕月生的視線,似乎并沒有落在她身上。 “郡主在看什么?” “那邊樹影動了一下,我以為是只貓,所以多看了一眼?!毖嘣律绯J栈啬抗狻?/br> “明夷宗沒人養(yǎng)貓?!敝懿梢庹Z氣生硬。 “那可能是只鳥吧,”燕月生渾不在意, “周姑娘院中可有多余房間,借我住一晚?我實在害怕極了?!?/br> 周采意沉默片刻:“我今夜大概不會歇息, 郡主如若不嫌棄, 可以睡我的床?!?/br> “這怎么好意思呢?”燕月生客氣了一句, 并沒有動身去屋里,端端正正坐在石凳上。 “剛才我就想問了,周姑娘這么晚不睡,可是有什么心事?” 值日神周登從墻頭一躍而下,牢牢盯著燕月生的眼睛。 他原先并沒有留意這孩子,畢竟周采意只喜歡男人,而燕月生顯而易見是個女孩,怎么也影響不到李貞英的情劫。和工作無關(guān)的閑雜人等,周登向來不會多花心思。 但燕月生方才往這邊看過來,徑直撞進周登的目光里。少女嘴角勾起,恍惚間是個笑容。值日星君心頭一跳,忽然意識到武曲違反天規(guī)也要殺死的這孩子,身上似乎有些蹊蹺。 周采意從未察覺身邊有神祇庇佑,雖有疑慮,但并未過多留意。她回避了燕月生的問題,簡單回答:“修行中遇到了一點小問題,所以睡不著而已??ぶ鲬摬粫靼??!?/br> “因為沒有修習過明夷劍,所以不會明白嗎?”燕月生沉吟,“若是我拜入明夷宗門下,是不是就能明白了?” 周采意吃了一驚:“郡主是想——” “不必再叫我郡主,我早已不是什么郡主了?!毖嘣律m正周采意的稱呼,“不錯,我想修行,只是苦于無人教導。若是明夷宗不嫌棄,我愿意拜入明夷宗門下,當一位灑掃弟子也行?!?/br> 周采意不蠢,轉(zhuǎn)眼已經(jīng)想明白燕月生此舉用意:“燕姑娘可是心中怨憤未釋,想要修仙為家人報仇?” 燕月生沒有說話,周采意已經(jīng)自顧自說下去:“弒君之事,非同小可,何況人死不能復生。即便燕姑娘當真大仇得報,也無濟于事,只能將罪名坐實,這又是何苦?” “活著的時候不能報家仇,枉自擔了謀逆虛名,我不甘心。” 燕月生并不憤怒。她歷經(jīng)這幾月磨難,早就明白了一點:想讓別人切身體會到她的痛苦,是千難萬難的。所以她也不怪周采意將復仇說得輕描淡寫,因為失去家人的當事人,是燕月生而非周采意。 “我尚未年滿三十,按明夷宗的規(guī)矩無法收徒。何況郡主身份特殊,這件事怎么都應該先稟報宗主?!敝懿梢猹q豫片刻,還是提醒道,“郡主若能放棄仇怨,此事還有三分指望。若郡主執(zhí)意修習明夷劍復仇,我?guī)煾冈趺匆膊粫饝?。為一己之私刺殺君王,若被紫微星氣運反噬……” “必會墮魔?”燕月生接口道。 “你竟然知道?” “知道又如何?已經(jīng)決定要做的事,不管需要付出什么代價,總是要做到的。” 值日星君在旁邊聽這孩子將弒君之事說得如此輕描淡寫,頓時毛發(fā)直豎。他隱隱覺得這語氣有些熟悉,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燕月生年方十六,到底太過稚嫩,能看出當初白衣神女的一點模糊輪廓,周身氣質(zhì)卻與昔年天府宮主人相去甚遠。周登和南斗六星的交情都算不上深厚,連他們本名都不太清楚,自然沒往被貶下凡的司命身上聯(lián)想。 但這不妨礙他暗暗記下燕月生的姓名模樣,準備回天庭的時候立即稟報天帝。 正月二十,明夷宗發(fā)生了兩件大事。頭一件,宗門來了一位貴客,卻在明夷宗內(nèi)被人暗殺。若不是大師姐周采意及時趕到,客人怕是性命難保。明夷上下雖不知燕月生什么來歷,那刺客又是何許人也,卻齊齊為客人在宗內(nèi)被刺殺一事感到極為憤怒。個個挖地三尺,誓要將那敢挑釁明夷宗威名的刺客抓出來打一頓。 第二件事,宣布閉死關(guān)的二長老丁義山竟然出關(guān)了。 燕月生前一夜睡得晚,第二天起得略遲。剛一出門,便被屠汝陵撲過來抱住。女童力氣不小,燕月生只覺下半身掛了個重物,幾至寸步難行。 “為什么要換房間?”屠汝陵小聲問,“都沒有告訴阿陵,阿陵還以為jiejie已經(jīng)走了?!?/br> “昨晚碰到刺客,我一個人睡不安穩(wěn),想和周姑娘湊個伴?!毖嘣律桓种复猎谕廊炅昴X袋上,將她從身邊戳開,“有話好好說,別拉拉扯扯的?!?/br> “那jiejie怎么不來和我睡?” “我需要一個可靠的人在我身邊,阿陵是覺得,你比周姑娘更能打?” 屠汝陵臉色一變。此時周采意恰巧拾掇好衣物,一腳跨出門,撞上屠汝陵怨憤的眼神。周采意茫然不解,但也未放在心上:“師父傳令來,要我?guī)闳ト〗馑帯!?/br> “還有,二長老想見你。” 丁義山按輩分是崔鳴劍的師叔,修為卻及不上他師侄,劍法也未必比得上他師侄孫。修士修行貴在專一,而丁義山分心太過,在吃喝玩樂琴棋書畫上頗有心得,習劍的功夫難免落下了點,平日也不太靠譜。 崔鳴劍至今記得他拜入山門的那一日,師父帶他去見宗門師叔伯。其余師叔師伯都送了一份見面禮,只有丁義山根本沒想起來有這回事。他打量崔鳴劍半日,冷不丁道:“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聲師叔,還想從我這討見面禮?” 此番丁義山年初宣布閉死關(guān),明夷宗上上下下都在驚嘆,二長老何時轉(zhuǎn)了性,終于知道發(fā)奮修行。只有崔鳴劍知道,丁師叔是恨上了京城的那一位。然而他修為一般,明夷宗又不能因為一個長老對上天機閣,丁義山暫且只能忍著。 殿門外光線一暗,丁義山立即站起身來,然而只是一位灑掃弟子路過而已。他臉上掛不住,假裝見到一只飛蟲,一邊在空中拍打一邊訕訕坐下。 “師叔既然這么關(guān)心那孩子,為何不親自去見她,反而在這里干等?”崔鳴劍忍笑。 “我是長輩,她是晚輩,沒有長輩巴巴跑去見晚輩的道理?!倍×x山冷哼一聲。 崔鳴劍點頭:“理是這個理。只是睿郡主千里迢迢從京城趕來,師叔不早不晚,正好這關(guān)頭宣布閉關(guān)。那孩子看起來就是個心眼多的,怕不是以為師叔不想見她,隨便找個理由打發(fā)她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