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皇帝之后 第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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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李蘭雪要離開的日子,離開前一日入夜后,李蘭雪來到紫宸殿前求見。 沈亦槿幫了她這么大一個忙,她也得有所回報才是。 第一百零二章 李蘭雪一走進來就跪下給李彥逐磕了三個響頭, “多謝皇兄成全,皇兄大恩,臣妹無以為報。” 李彥逐扶起李蘭雪, “你過得好,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 李蘭雪福禮道:“皇兄,臣妹此番前來, 除了感謝,還有話要對皇兄說。” 李彥逐坐到桌幾旁,指著對面的位置, “二妹有話請講, 朕洗耳恭聽?!?/br> 他略有所感, 李蘭雪要對他說的事, 同沈亦槿有關。 李蘭雪在李彥逐對面坐下,“皇兄同意我去瘴城,想必已經(jīng)明白了一件事, 世間之大,唯有愛人身邊,才是最想去的歸宿。若此番皇兄沒有應允, 臣妹怕是憂思過盛, 也活不了多久。” “皇兄是知道的,沈姑娘在宮中過得并不開心, 雖然皇兄在盡力挽回, 可曾得到了沈姑娘的回應?皇兄放沈姑娘離開吧,別將她困死在宮中了?!?/br> 李彥逐不說話, 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 似是飲酒一般。 李蘭雪繼續(xù)道:“皇兄可還記得最近一次沈姑娘笑得開心是什么時候?那笑可和皇兄有關?皇兄別再自欺欺人了, 勉強將沈姑娘留在身邊, 用沈家父子的性命要挾她,難道皇兄真的想如此過一生嗎?” “皇兄這樣過一生無妨,遲早有一天,皇嗣的問題會讓皇兄避無可避,皇位沒有繼承者,朝堂就不穩(wěn),就會有人生出狼子野心,沈姑娘不愿侍寢,難不成皇兄要強迫嗎?” “到了那時,皇兄還是要納妃,要誕下子嗣,可沈姑娘呢?在這后宮中,要如何自處?” “皇兄可以封妃,可以強迫沈姑娘侍寢??缮蚬媚飬s要一輩子困在這個她并不喜歡的地方,困在她并不喜歡的人身邊,過著自己并不喜歡的生活,直至抑郁而終嗎?還是皇兄……” 李彥逐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幾上,“別再說了?!?/br> 李蘭雪卻不肯停下,“還是皇兄可以一直等下去,一年兩年可以,三年五載也可以,十年八年呢?皇兄……” “朕讓你別再說了!”李彥逐滿目都是痛楚,他抬頭看著李蘭雪,“二妹知道思念之苦,寧可放棄公主身份,也要去沈常松身邊,難道二妹就忍心看著朕再也見不到所愛之人嗎?” 李蘭雪輕輕搖頭,“皇兄同我不一樣,我只有沈常松,他就是我的全部??苫市质谴笈d的皇帝,皇兄勤政為民,宵衣旰食是百姓心中的明君,皇兄還有新政要推行,心中還有雄圖偉業(yè),皇兄的心要容納的事很多,除了兒女私情,還有家國大業(yè)。遲早有一天,皇兄會有越來越多的嬪妃,也會有聰慧的皇子和貼心的公主,那時,皇兄會忘記沈姑娘的?!?/br> “不會!朕如何能忘?如果可以忘,朕又何苦舍不下放不開!”李彥逐起身,“二妹說的話,朕知道了,明日二妹還要啟程,早些回宮歇息吧?!?/br> 說完李彥逐就要往內(nèi)殿行去,李蘭雪卻還不肯罷休,繼續(xù)說道:“皇兄的母妃不就是最好的例子!父皇曾經(jīng)那么寵愛柔妃,最后呢?柔妃死了,父皇有那么多妃子,還不是好好的過了后半輩子,沈姑娘離宮,皇兄依然會安然活下去,但沈姑娘留在宮中,就只剩下無盡的悲苦?!?/br> “朕讓你住嘴!”李彥逐大吼一聲,驚得門外守著的羽林軍沖了進來。 李蘭雪道:“今日臣妹冒著皇兄收回成命的風險對皇兄說出這些話,字字句句皆是肺腑之言,既為了沈姑娘也為了皇兄,皇兄別等到沈姑娘恨你,才后悔?!?/br> “臣妹話已至此,還望皇兄三思,明日起,我再也不是大興長公主?!彼蛳驴念^,“最后一次,作為大興長公主,祝愿大興風調(diào)雨順繁榮昌盛,也愿皇兄放下過往,放過沈姑娘,也放過自己?;市?,保重!” 李蘭雪起身走出紫宸殿,李彥逐卻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動彈。 他好像被人戳破了最后一個心存幻想的泡沫,讓這些他一直逃避卻最終無法逃避的事都呈現(xiàn)在了面前,李蘭雪說得對,皇嗣永遠是無法跨過的一道坎,他也從沒想過要強迫沈亦槿,哪怕撕破了她的衣服,也只是因為氣急了,終是做不出那等禽獸行為。 接沈亦槿回宮一年了,他做了很多努力,但終究沒換來一句愿意。 他是不是真的該放她走?李蘭雪問他沈亦槿最后一次笑得開心是什么時候,他細細想了想,似乎是在那間茶館,她同宋有光在一起的時候。 那個笑容始終刺傷著他的心,他陪著她出宮,去茶樓進賭坊逛青樓,她都沒有笑得那么開心過。雖然如今沈亦槿已經(jīng)不再排斥他,也不再對他說狠話,但并不像是對他的心生愛慕,更像是一種無力的妥協(xié)。 衛(wèi)安走到李彥逐身邊,“陛下,奴才伺候陛下就寢吧?!?/br> 方才他們爭執(zhí)的聲音很大,衛(wèi)安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他明白此時主子心中的糾結不安,但更明白,李蘭雪說得都沒錯。 李彥逐道:“衛(wèi)安,朕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陛下沒錯,喜歡一個人,想要把她留在身邊何錯之有?!奔词怪览钐m雪說得都對,但衛(wèi)安始終覺得沈亦槿并非對主子一點情意都沒有。 從一開始,沈亦槿等在府外,爬墻頭,送藥膳,送拜帖,求他跟去北地,都讓衛(wèi)安歷歷在目,他不相信,這些感情能輕易消失。 “可是,她并不開心?!崩顝┲鹂聪蛘铨堃蔚奈恢茫瑸榱俗夏莻€位置,他唯一做錯的事,就是沒有回應沈亦槿的感情。 翌日一早,沈亦槿獨自來到宮門口想為李蘭雪送行,卻被告知李蘭雪連夜就離開了,只給沈亦槿留了一封信。 信上畫著兩個女子坐在靜月閣的金桂樹下相互依偎。畫下寫著一行字:何苦話離別,遙盼再見日。 沈亦槿不禁笑了,這還真是符合李蘭雪的性格。 從宮門口往靜月閣走去,在通向鳳陽閣的岔路口,沈亦槿停下了腳步,她覺得十分孤獨,李蘭雪走了,這偌大的后宮如今真的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姑娘。” 身后傳來一個聲音,沈亦槿回頭看見一個小太監(jiān)手里拿著一封信。 “宋將軍讓我把這封信交給姑娘?!?/br> 宋將軍?沈亦槿接過信稍作思索,就明白這封信是宋辰遠給她的,正要問那個小太監(jiān),一抬頭,那小太監(jiān)早已不見了身影。 回到靜月閣,沈亦槿打開信,周正剛勁的字跡躍然紙上。 沈姑娘,老夫有禮了。陛下因忌憚犬子對姑娘之情,將犬子調(diào)往邊疆駐守,犬子戰(zhàn)場重傷,幸而未喪命,然為父者,甚是擔憂,姑娘今盛寵,若開口求陛下召回犬子,是為可行。 老夫自知宋家有愧于沈家,不該厚顏相求,怎奈甚憂犬子命喪戰(zhàn)場,還請姑娘念在犬子一往情深,救沈?qū)④娪诖蠡?,幫老夫這個忙。 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宋辰遠。 沈亦槿拿著信,心情十分復雜,宋家雖然背板了沈家,但也曾在大殿上為沈家求情,宋有光更是一路相護,直至到了瘴城,還救下了父兄的性命,這個忙她不能不幫。 更何況宋有光被調(diào)派到邊疆,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她理解宋辰遠作為父親對兒子的擔憂,也能想象他是如何拉下臉面寫這封信的,他定然是已經(jīng)求過李彥逐被拒了,實在沒有辦法,這才來求自己。 可李彥逐拒絕的事,她再去求,又該如何求? 之前她曾對李彥逐說過愛慕宋有光的話,再為宋有光求情,她很怕會惹惱他。 沈亦槿不知該如何辦,在房中焦急踱步,她不敢將信留下,只能先燒了。 一連幾天都在為這件事憂心,真是吃不好睡不好的,還沒等她想清楚,芷寧就又拿著一封信進來了,“姑娘,剛門口有個小太監(jiān),交給我一封信,讓我交給姑娘?!?/br> 沈亦槿看著信封上的字,就知道是宋辰遠寫的,便對芷寧交代道:“小太監(jiān)給你信的事,別對任何人說。你先下去吧?!?/br> 芷寧退下,沈亦槿打開了信。 沈姑娘,老夫慚愧,又來叨擾姑娘,有些事姑娘需得知曉。老夫雖愛子深切,也知為國家效忠乃是應當,只是從邊疆傳來消息,犬子每每作戰(zhàn)一馬當先,不顧生死,似有赴死之意,重傷后不曾好生將養(yǎng)身子,依舊日夜練兵。老夫猜想,犬子愛姑娘深切,自知此生與姑娘再無緣相見,才心存死志,此話,老夫無人可言,只得對姑娘言明,還望姑娘救犬子一命! 拿著信,沈亦槿的心沉了下來。 她竟是不知宋有光對自己情深至此,還一直認為有初綠陪在身邊,會漸漸將自己淡忘,沒想到他會這般執(zhí)拗。 事已至此,這份恩情,她是求也得求,不求也得求了,若宋有光真的戰(zhàn)死,她就得愧疚一輩子。 給宋有光求情,并不同于給李蘭雪求情,她很有些膽怯,不敢前去求情,她已經(jīng)能夠想像李彥逐會如何質(zhì)問她,如何氣惱。 可這份情不求又不行,糾結了很久,沈亦槿最終還是決定求情,她想著屆時隨機應變,盡量不惹惱李彥逐。 李蘭雪生病之前,李彥逐幾乎每日都會到靜月閣用晚膳,那日因她質(zhì)問宋有光受傷一事后,好幾日,李彥逐都沒來,直到她為李蘭雪求情,李彥逐又恢復了每日都來用晚膳。 可奇怪的是,自李蘭雪走后,李彥逐就一次都沒來過。 沈亦槿心中忐忑,她不知是李彥逐朝政繁忙還是因為久久得不到她的回應,有些想放棄了。 又恰逢宋辰遠送來這樣的信,真的讓沈亦槿一個頭兩個大,不過,這樣也好,若李彥逐真的對她沒了耐性,何不就此機會,把想問的話都問清楚。 翌日,她親手做了一桌子菜,讓芷寧去紫宸殿通稟,請李彥逐到靜月閣用晚膳。 李彥逐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晚了,一桌菜涼了大半。 其實剛過晌午就得到沈亦槿相邀的通稟,只是他心中既開心又懼怕,以他對沈亦槿的了解,無事是不會找他的,單純的相邀用膳是不可能的。 今次又不知是什么事,他心中很不安,在紫宸殿中躊躇了很久,耳邊不?;仨懼钐m雪說過的話,他很害怕今日沈亦槿會求他放她走。 自那日李蘭雪來過紫宸殿后,李彥逐日日都陷入惆悵之中,他是真心愛著沈亦槿的,也是真心希望沈亦槿能過得歡心,若強行將她留下只會讓她失去笑顏,痛苦地活著,那他就太自私了。 李彥逐的心已經(jīng)動搖了,所以很怕沈亦槿會求他,他既想要她歡喜,又害怕她離開。 沈亦槿以為李彥逐不會來了,剛讓宮人將菜品撤下去,就聽見了衛(wèi)安的聲音:“陛下駕到——” 她又讓人將菜重新端了上來,自己則來到了正院等著李彥逐。 幾日未見,李彥逐遠遠看見沈亦槿,心中酸楚,李蘭雪的話猶在耳邊,他刻意的逃避不去見沈亦槿,沒曾想只會讓思念越加瘋長。 他大步走過來緊緊擁抱沈亦槿,一言不發(fā)。 沈亦槿嘴角微微翹起,李彥逐的懷抱很溫暖,之前她還以為他想要放棄,應是她猜錯了。 她輕輕攬住他的腰,“陛下幾日未來,可是朝堂發(fā)生了什么事?” 李彥逐道:“不必憂心,一切都好?!彼蛞嚅茸阶狼埃粗鴿M滿一桌菜,道:“你是不是也沒吃?今后不必等我,要先填飽自己的肚子?!?/br> 沈亦槿為李彥逐夾菜,“陛下,今日這些菜品都是我親自下廚做的。” 李彥逐拿著筷子的手停了下來,有些歡喜又有些忐忑,沈亦槿入宮這么久以來,也會做一兩樣菜品,可像這樣滿桌的菜都親自做,從沒有過。 他問道:“亦槿,你今日是不是有話要說?” 沈亦槿緊張起來,李彥逐未免也太了解她了,自己還什么都沒說,他就知道了。 “陛下,我們先用膳,這些菜品都是陛下愛吃的?!彼龏A起一塊菌菇放在李彥逐碗中,“這耳絲拌鮮菇好久沒做了,也不知還合不合陛下的胃口?!?/br> 李彥逐看著這道菜,不覺想起了兩人在清水縣時的情形。 “亦槿,當初在清水縣,我若不再隱藏對你的愛意,去瘴城之前我若對你表明心意,讓你等著我接你,你會不會等?” 這個問題,沈亦槿從來沒想過,她始終想的都是遠離上京,和父兄過普通百姓的生活。 只是入宮這么久,李彥逐對她的點點滴滴,已經(jīng)慢慢侵蝕了她的心,如今這個謊言,她再也說不出口了。 “或許吧?!?/br> 李彥逐又道:“那你還會嫁給宋有光嗎?” 既然提到了宋有光,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說清楚宋有光為她所做的一切,為一會的求情打好基礎。 “流放的路上,我已經(jīng)沒什么銀子了,父親和兄長都受了傷,我的腿也行動不便,是宋公子找了郎中給我們醫(yī)治,還給我們找來了馬車,若是沒有宋公子,我這條腿恐怕就廢了。到了瘴城,也是宋公子買了小宅院,給了我一個安身之處,他每日都要上山采藥,賣了藥的銀子全都用來給我和父兄買吃的穿的,打點衙役們。驛站走水,要不是宋公子,父兄就會葬身大火,父兄若死了,我也不會獨活,怎么還能坐在這里和陛下用膳呢?” “宋公子是我們沈家的恩人,而當時,我也是心甘情愿要嫁給他的?!?/br> 李彥逐沉默許久,又問:“亦槿,你告訴我,是如今和我在一起心中歡喜,還是在瘴城同宋有光在一起心中歡喜?” 沈亦槿笑道:“我自小就不喜歡深宮?!?/br> 李彥逐握著筷子的手微微顫抖,他的心頓疼,好似被刀劃開一般,他蹙眉又蹙眉,不想讓眼中的濕潤被沈亦槿看見。 低頭吃了一口飯,努力控制著不讓自己的情緒表現(xiàn)出來。 沈亦槿覺得今日的李彥逐有點反常,上次她不過提了一句宋有光,他就冷了眼眸,說她沒有心,可今日他既沒抬頭看她,也沒有惱怒,而是平靜地吃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