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輕笑：“戰(zhàn)神大人，原是這般不講道理，不過也是，天界的人都是這幅模樣，自恃高傲，又何嘗將萬物放在眼里?！?/br>
    “滾?！?/br>
    “戰(zhàn)神不是很享受，我?guī)Ыo你的喜怒哀樂嗎？若不是我，這些東西原都是你沒有的。”

    仿若無形的雙臂攀上他的脖頸。

    秦閔得緊抿著雙唇，手中劍凌空一揮。

    腦海中的聲音繼續(xù)道：“與我交戰(zhàn)時(shí)也不是這樣，那時(shí)候的神情，一點(diǎn)都不似活人?！?/br>
    翟如見秦閔心緒亂了，趕忙起身攻擊，利爪抓開肩上一塊，連帶著血淋淋的皮rou。

    嘲笑聲又在耳畔想起：“嘖嘖，戰(zhàn)神越發(fā)無用了，再這樣下去，定會被天道當(dāng)做棄子吧？天道知道曾經(jīng)戰(zhàn)無不勝的愛子，而今越來越無能了嗎？”

    秦閔緊抿著雙唇，盡可能不去聽混沌的嘲諷和蠱惑。

    自從萬年前二人戰(zhàn)成平手，生靈涂炭下，他將混沌吞噬，一切都不一樣了，從一開始的疲乏惰態(tài)，再到生出人的欲望，對七情六欲的渴望。

    思緒越是雜亂，負(fù)傷越是頻繁。

    萬年來天道眼中戰(zhàn)無不勝的愛子，斷不希望被天道見到自己無能，天道說過他生便為了蕩平天下諸惡，可如今萬年來難以覆滅的混沌對他的影響越來越深。

    他早就有欲望了，瑄姬常說讓他秉持內(nèi)心，莫要被濁氣所染。

    好勝是欲，想要與常人一般有心是欲，貪戀一時(shí)之歡時(shí)是妄……

    他咬著牙，長劍沒入翟如體內(nèi)，看著翟如在最后一聲慘叫下煙消云散，收回自己手中的劍。

    混沌笑了：“你殺他那時(shí)看見了吧，他沒殺過人?！?/br>
    秦閔冷聲道：“與我無關(guān)?！?/br>
    混沌冷笑：“也是，你不過只是天道用來誅殺異己的利刃罷了，怪不得天道不需你有感情。”

    秦閔兩指按在腕間，一股光亮注入血脈，耳邊再度傳來混沌的嘲笑聲：“你也僅有這樣的辦法令我閉嘴，知道我為何越來越難壓制了嗎？那是因?yàn)槟阆朐谖疑砩系玫礁嗲榫w，染上污……”

    隨著秦閔吐出一口鮮血，耳中的聲音戛然而止，秦閔眸光一冷：“聒噪。”

    四周漸漸安靜，只剩下風(fēng)聲，秦閔望向地上翟如留下的鮮血，悠悠輕嘆。

    他攤開掌心，手中是翟如殘留的精魄，在殺死翟如的那一瞬間，見它靠近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見它推著小女孩回到滿是光亮的村莊又急忙離去，他保住了翟如的殘魄。

    秦閔合上眼。

    鏟除異己，混沌這番話說得對。

    殺人害人的精怪是有，可這世間本就無法用出生判斷對錯。

    那精魄在掌中浮起，秦閔捂著肩膀起身道：“從新活過吧……”

    翟如的殘破像螢火蟲般忽明忽暗的像樹林深處飄去。

    秦閔回到村莊時(shí)，沈臨溯正坐在臺階上與小女孩說話，那小女孩笑瞇瞇地看著沈臨溯：“大人們都說翟如會吃人，可它不會的，它就是看著兇，其實(shí)很好的?！?/br>
    “翟如？你怎么知道那妖怪叫翟如?！?/br>
    女孩輕笑：“它總是發(fā)出「翟如」「翟如」的叫聲，我叫它翟如的時(shí)候，它當(dāng)時(shí)蹭了蹭我的手心，應(yīng)該是同意我這樣叫他?！?/br>
    皆時(shí)，沈臨溯聞見血腥味，朝黑暗中望去。

    小女孩道：“大哥哥在看什么？”

    “沒什么，天色不早了，快回去睡吧，不然又要有人傳家中小孩被翟如抓走了?！?/br>
    小女孩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好，那明日我?guī)闳ヒ娝?，大哥哥我跟你說它身上的毛摸起來可舒服了?！?/br>
    等小女孩離開，沈臨溯朝腥味走去，看清秦閔人影時(shí)。

    “怎又受傷了？”見秦閔看著自己久久沒有回應(yīng)，沈臨溯找話題道：“這村里的女孩說了，那妖物不傷人的?！?/br>
    說著沈臨溯拉過秦閔的手臂，看了一眼秦閔肩上的傷口，看著血淋淋的傷口皺緊眉頭：“小丫頭不是說不傷人嗎？怎就把你傷成這樣，疼不疼？”

    秦閔看向沈臨溯，低聲道：“我殺它，它自然該傷我。”

    作者有話說：

    翟如【山海經(jīng)里的南山經(jīng)中的精怪】：傳說中居住在山中的禽鳥，形狀像鵁卻是白色的腦袋，長著三只腳，人一樣的臉，名稱是瞿如，它的鳴叫聲如同呼喚自己的名字

    第37章 不作數(shù)

    沈臨溯蹙緊眉心, 湊近秦閔血rou模糊的肩傷吹了幾口寒氣埋怨道：“明知道普通傷藥無法療愈傷勢，為何不小心些。”聞言秦閔下意識退了半步，沈臨溯趕忙伸手握上他腕口：“抱歉, 是不是弄疼你了？”

    為何不是苛責(zé)？不應(yīng)當(dāng)失望嗎？

    秦閔木訥地看向沈臨溯沉聲道：“我明知他沒傷人卻殺了它?！?/br>
    沈臨溯目光仍停留在秦閔肩上的傷口, 指節(jié)輕輕挑來肩頭的碎布, 低聲呢喃道：“怎傷得那么深，嘖, 都能見到骨頭了, 多久才可痊愈?！?/br>
    “你不覺得我有錯嗎？”

    沈臨溯淺笑道：“我知道你殺他雖非你愿, 你不過是做好自己本職罷了, 何錯之有, 這世間不該之事諸多, 那能事事皆如人愿，要說氣也有……”

    “氣？”

    “氣你那么深的口子不知又要疼多久?！?/br>
    被混沌言辭所擾亂的心緒漸漸平息。

    緊繃的神經(jīng)松開，本就自傷的身體難以支撐, 倒向沈臨溯身側(cè)嘔出一口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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