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哥兒，醒了？還記不記得你鄭大爺了！”老漢坐在他旁邊，既感慨又傷心。“唉，不記得也是常事，你父親去了多年啦，是我們沒照看好你。”

    水時看著身邊這些人，并不能認(rèn)全，水哥兒他的記憶本就不大清晰，更何況是幼年時候的事情呢！也只大概記個輪廓罷了。但他一想，也無外乎原主父親的那些好兄弟。

    水時是有些敬佩和感動的，都說人走茶涼，但這些人還能為了當(dāng)年的兄弟情分，不顧東山的艱險與未知的預(yù)言，決然的進(jìn)山找不太可能還活著的故人之子，足見這些人的深情厚誼。

    水時要起來，身上卻有些軟，冬生在鄭老漢的示意下，半跪在地上扶起水時。

    他這才弱弱的說，“各位叔伯我隱約都記得，幼年的時候沒少得你們的愛護(hù)，如今更是冒著艱險來東山救我，侄子很感激，都記在心里。”

    眾人聽了心中熱乎，這才算沒白跑這一趟！又見水時說話有條有理，還隱約記得他們，便將心全放下了。既確認(rèn)了身份，又確認(rèn)了這孩子思維正常，沒在山上被折磨出什么毛病。

    鄭老頭看了更是滿意，雖說孕痣淡了些，但性子才是緊要的，他兒子眾多，也不愁老三不能開枝散葉，大不了過繼去一個！

    冬生又給水時喝了些熱水，水時被扶著，卻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但若是當(dāng)代的哥兒，怕已經(jīng)聞弦知雅意，但他卻認(rèn)為正常的很，沒往心上去。

    等他雙手撐地坐穩(wěn)，這才忽覺手下的觸感熟悉，水時借著明亮的月光定睛一看，這不就是他最初鞣制好的厚盤羊皮么！

    他心中一突，趕緊轉(zhuǎn)頭看向冬生，“這羊皮怎么來的！”

    沒等冬生回答，水時眼見從林中溜溜達(dá)達(dá)出來一批毛發(fā)锃亮的小馬！他驚訝的看著編著小辮子的嬌俏黑馬。

    “它怎么在這！”

    冬生卻疑惑，“誒，這不是你自己收拾來的么？”

    水時頓了一下，“呃，我睡迷了，怎么回事？”隨即，冬生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冬生當(dāng)時被一個沒看清的野獸一巴掌拍暈，昏在樹下好久，還是鄭老漢帶著獵犬，找到了他們。

    之所以說“他們”，是因為當(dāng)時水時已經(jīng)穿著一身成色極好的毛皮，靜靜的躺在一叢柔軟的干草中，身邊還站著一匹很神俊的小黑馬，馬背上又馱著藤筐裝起的一堆東西。

    小馬不近人，見人來就躲的遠(yuǎn)遠(yuǎn)的，他們背走水時后，小家伙又噠噠的墜在后面。況且眾人以為是水時自己收拾的細(xì)軟物品，也都沒去翻。

    水時心中直跳，面上卻平靜，“我當(dāng)時收好后又沒想著拿，誰知道小馬自己追上來了，這是我在野外救的一只小家伙?！?/br>
    冬生很信，直言道，“哈哈，它也知你對他恩厚?！?/br>
    水時此刻卻沒有說話的心思，且眾位叔伯見他與冬生說話，也都自覺又去圍在前面火堆旁了。

    于是他撐著地站起身，召喚小馬過來，小黑馬見水時叫它，便不再猶豫，甩著尾巴優(yōu)雅的走到水時面前，還用腦袋蹭了蹭他。

    水時緊忙翻起這兩個他平日用的最多的竹筐，其中一個裝了他那日狼泉邊鞣制好的大量皮貨，已經(jīng)干了，軟軟的放在一起。在翻動之間，還能看到三十多枚他一直很寶貝的漂亮雛蛋。

    另一只筐里，則是干果榛栗與好幾朵他還未吃完的大靈芝，底下還壓了一堆厚厚實實的狼毛，他織完的狼毛大毛衣就團(tuán)成一團(tuán)塞在里邊。

    水時看的眼睛發(fā)熱，鼻子發(fā)酸，半晌，心里默默罵了一句。

    “傻子！這是給你織的。”

    但已無回頭路可走，轉(zhuǎn)眼眾人便到了界河，離開了東山狼群的領(lǐng)地，抄近路翻過山嶺，到了熱河村。

    在山梁上看下去，熱河村著實有些規(guī)模，只是地形并不平整，每個土屋都建的錯落有致，并不如何齊整。到了這個點，都是人們生火做晚飯的時刻，家家戶戶的煙囪上都冒著炊煙，裊裊的，如同村邊上那條河中微微散上來的熱氣，既有生氣。

    村子的方位也建的講究，冬日的風(fēng)向?qū)岷拥撵F氣吹到另一側(cè)，以致村落中干干凈凈、暖暖和和。但河對岸的另一側(cè)林中，樹木都被熱氣熏的掛上一層厚厚的樹掛與冰霜，遠(yuǎn)看著極美。

    這處的溫度明顯比西山中暖和，水時摘下了頭上圍的狐貍皮，放在了小馬背上的背簍里。眾位漢子也很高興，他們這一趟雖說遭了點罪，但沒有徒勞而返，是最大的造化！

    鄭老漢呼哨一聲，趕緊帶著眾位兄弟和水時，下山梁，往村子的東頭坡上走去。

    路上走過許多人家，時不時有一堆小孩子凍的鼻涕直流，但依舊樂此不疲的聚在一起抽冰陀螺。或有大人出來叫他們回家吃飯，就看見鄭老漢一行人。

    一個大媽端著一碗烀熟的土豆，見狀便問，“鄭頭，這天齁冷！山里打獵去啦？”

    老鄭卻回頭一笑，“七嫂子吃飯吶，嗨，沒獵，去接孩子，林大哥的哥兒叫我們接回來了?！?/br>
    七嫂子一愣，熱河村這幾個哥們?nèi)ミh(yuǎn)山村大鬧的事，早就被他那孫舅母傳開了，但熱河村村民自給自足，也比較團(tuán)結(jié)排外，更感激水哥兒父親為人仁義，荒年里烤打獵接濟(jì)過不少吃不上飯的鄉(xiāng)親。這家就在其中，家中只有一個七嫂子與一個哥兒。

    嫂子與尋多村民得知此事后，本都要跟去東山，但鄭老漢都給擋下了。如今看到水哥兒好模好樣的回來了，眼睛一熱，緊忙上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