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知躲去了哪里，外面漆黑一片，只能聽見偶爾的一兩聲海潮聲，其實沒有什么可看的，可溫墨就這么靜靜坐著，遙望著那片濃墨般的漆黑，一直等到啟明星掛在天邊，他心底才稍微有了些亮色，便沐浴在這一點點微光中睡了過去。

    *

    再次醒來天色已經(jīng)大亮，耀目的陽光令他睜不開眼睛，他忍不住用小臂擋在眼前。

    好半晌了，才慢慢放下了手，眼前站著一個身著白色制服的beta基地管家，他面容平靜，朝著落地窗邊的溫墨微微一鞠躬，“早上好?！?/br>
    而后面不改色捻著角落里一件被撕碎的內(nèi)褲丟進了垃圾桶，并換上了新的垃圾袋。

    溫墨看了眼電子鐘，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早上八點了，他扯過一旁的睡袍，將斑駁的身體給裹了起來，給對方騰出了打掃的位置。

    從浴室里洗漱出來，狼藉一片的床已全部換了新的床品，管家也已消失不見，餐桌上留著一份煙熏rou三明治和牛奶，這是他的早餐。

    溫墨沒有什么胃口，只喝了兩口牛奶便放下了，他往手機插銷中插入另一張手機卡，撥通了號碼。

    張謙此刻正候在會議中心門口，聽得手機震動，他垂眼一瞧，神情不由一怔，旋即余光不動聲色往周圍掃了一圈，這才走到窗沿接通了來。

    手機那頭的聲音輕輕的，“你好，張上尉?！?/br>
    張謙喉結(jié)一動，問：“什么事？”

    對方依舊是那樣柔和的嗓音：“我想去一趟溫家，中午12點前回來，可以給我派個車么？”

    ——不是別的。

    張謙說不出是遺憾還是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背肌一下放松下來，他緩了緩，刻意讓自己的聲線保持平靜無波：“好的，幾點？”

    “過十五分鐘，可以么？”

    “可以。”張謙問，“還有別的事情么？”

    “沒了?！睂Ψ筋D了頓，輕聲道：“張上尉，謝謝你了。”

    “不客氣。”

    放下了手機，張謙像是失力一般往后退了幾步靠在窗沿上，窗外的陽光透過樹枝縫隙灑進來，將他的臉照得斑駁，他在這樣的光暈中慢慢閉上了眼睛，身側(cè)的拳頭卻也慢慢捏緊了。

    *

    十分鐘后，溫墨提前出現(xiàn)在了樓下，司機還沒到，他看了看表，走到一部自助咖啡機旁點了份濃縮。

    機器嗡嗡嗡運轉(zhuǎn)起來，咖啡液并沒有出來得那么快，溫墨百無聊賴般抬起了眼眸，將目光放得很遠。

    基地的地勢較高，從這兒放目過去，可以遠遠望見東面的一個海邊度假區(qū)，因距離的緣故，偌大的面積落在眼中只剩下一枚硬幣一般大小的影子。

    平叛戰(zhàn)爭的后期，前線的軍人們慢慢從戰(zhàn)場上退了下來，度假區(qū)規(guī)劃了若干個休閑區(qū)，其中S區(qū)與A區(qū)分別是聯(lián)邦高級軍官及低階士兵可以去的地方，這意味著Omega不能出現(xiàn)在這兩塊區(qū)域。好在經(jīng)營者為了堵上O權(quán)人士的嘴，也規(guī)劃了一片F(xiàn)區(qū)專供Omega們休憩游玩，但多年后，那里已經(jīng)變成聯(lián)邦最有名的紅燈區(qū)“軟鄉(xiāng)”。

    嘀的一聲提示音將溫墨的視線從遠方拉了回來，紙杯里已經(jīng)裝滿了熱騰騰的咖啡液，溫墨拿了，接他的車也來了。

    他坐上了車，扣上了安全帶，突然開口了，“能從沿海路過去么？”

    “?。俊蓖ㄇ诒行┟曰?。

    去S區(qū)不必經(jīng)過沿海路，這樣其實是繞了一大圈。雖然只是個Omega而已，但接受命令是軍人的職責(zé)，所以他并沒有說什么，只應(yīng)了聲好，便按著溫墨指示的路線開了過去。

    從基地開出兩公里后便上了沿海路，沿途有若干帶著信息素隔離罩的alpha士兵巡邏著，硬幣大小的度假區(qū)慢慢地放大了，他終于經(jīng)過了“軟鄉(xiāng)”，不愧是聯(lián)邦最大的紅燈區(qū)，即便是大白日也仍呈現(xiàn)出深夜紙醉金迷的靡麗，炫目的霓虹燈牌下站著些打扮妖艷的Omega，眼角或帶著疲憊或帶著春意，空氣中充滿了一股懈怠與頹喪。

    溫墨望向遠處，是充滿陽光的S區(qū)，幾個alpha軍人坐在窗臺明鏡的吧臺那里談笑風(fēng)生。

    溫墨喝了一口咖啡，將目光收了回來。

    *

    中心城，C區(qū)。

    吉普車繞了幾個彎，在一座嶄新敞亮的別墅門前停了下來。叛亂平息后，這片別墅區(qū)的價格愈發(fā)高漲，幾乎已是普通人家窮盡幾輩子都難以企及的程度，溫家的別墅正是坐落這里。

    溫墨跳下了車，抬頭看了一眼那花團錦簇下的大門，步上臺階按了門鈴。

    很快，一張略有些年紀(jì)的女人的臉從開啟的門縫那里探了出來，看見溫墨的那一刻她眉頭微微一皺，但很快，她又帶上了殷勤的笑臉。

    “墨少爺回來了！”

    溫墨無視一般進了去。

    孫媽面色一滯，在背后做了幾個咒罵的口型，忙跟了上去。

    溫墨徑直進了大門，餐桌上的五個人齊齊抬起頭來，見到溫墨面色各異，其中一個六七歲小男孩露出歡喜的表情，一拍手：“大馬，我的大馬！”

    趙嵐面露尷尬，呵斥了一下小孩，含笑開口了：“是小墨啊，可巧，正趕上早飯，孫媽，添雙筷子?！?/br>
    孫媽應(yīng)聲去了。

    溫墨微微鞠了躬：“父親，母親?！?/br>
    被稱父親的是趙嵐的丈夫溫從戒，他輕咳了一聲，淡淡道：“回來怎么不先說一聲?！?/br>
    “自己的家想回就回，說什么?！壁w嵐笑罵一句，拉著溫墨的手笑得熱情：“一年多沒見，看著氣色倒是好了不少，坐吧，還站著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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