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袖一愣，不由道，“我看這郡城里其他擺攤，煮一碗面要收兩倍、三倍的米面。咱們種的蔬菜那么新鮮，不換最貴的米面，卻要換銅錢？？郡王你這么做生意，難道不會虧死的嗎？更何況這西市根本沒別的商鋪，根本沒有人啊，誰會大老遠(yuǎn)跑來買?。?！”

    謝潛神秘一笑，道：“你懂什么，做買賣總是要先賠后賺的。更何況，孤可是這兒的老大，做生意怎么可能賠本呢？！就按照孤說的辦，三天之內(nèi)，罷了，五天吧，這店鋪必須開業(yè)，若一天賣不完的東西，第二天便都打包送到西營去！”

    小袖撇撇嘴，心里直犯嘀咕，謝郡王又開始瞎指揮了。以前那么多次，雖說有一小半讓他瞎貓碰上死耗子做對了，可這毫無道理的生意，但凡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來百分之百只賠不賺，還做個屁??？！但……現(xiàn)在的謝潛再不是往日的一窮二白的謝潛了，仗著西營的支持肆意胡作非為，就算賠到褲子都沒了，恐怕賀飛云賀將軍也愿意由著他折騰。

    想通了這個道理，小袖心里不停腹誹，卻沒敢當(dāng)面反駁，心不甘情不愿地答應(yīng)下來。兩人沿著東街走向西街，期間經(jīng)過郡民們居住的區(qū)域。果然，有人認(rèn)出來“郡守大人”，紛紛停下來行禮打招呼。謝潛掛出溫和的笑榮，用他慣常滿分的交際能力，詢問郡民們生活上的難處，得到了“糧食不多”，“生活不便”之類預(yù)料之中的答案。

    謝潛便耐心地逐一告訴大家，再過幾天，西市將會開始售賣新鮮蔬菜，偶爾也會賣一點米、面等主糧，不收別的，只收銀錢。

    郡民們將信將疑，謝潛并不多加解釋，巡完他想看的地方，次日，便帶上小桃小袖，兩袖清風(fēng)地回了西營。

    張二狗一大早天沒亮就趕回來了，謝潛路過灶臺附近時，他正扯著嗓門聲嘶力竭地大叫，依稀是在罵新招納的勒墨幫廚的錯處。

    謝潛聽了幾耳朵，并不往心里去，溜溜達(dá)達(dá)來到中軍帳前，才發(fā)現(xiàn)，幾天沒來，原本前議事廳后寢賬的結(jié)構(gòu)，在靠近寢賬那側(cè)，多圈出來一塊地方，搭起了一座沒有出口的新隔間。雖然一樣都是帳篷，但……原來不是夠住了嗎，怎么又另起了一間？

    他有心去看看究竟，又記起開蔬菜鋪子這件事，尚未來得及和這邊的孫氏等人打招呼，還要去和管賬的茍愈討價還價一番，頓時一個頭大成了兩個，干脆原地折轉(zhuǎn)方向，先從最麻煩的下手。

    這么多時日過去，茍愈還是很倒霉，從晉陽城回來半天都沒得歇，從早忙到晚，忙得眼下青黑一片。臨近過年，年終總該盤一盤賬吧。謝潛過去的時候，他正指點著飛鷹軍的兩個新手、另加一個黍郡的半熟手搞年終清算。他上躥下跳，從一個梯子下來，又上另一個梯子翻下來一摞沒盤的賬本，一打眼看到謝潛游手好閑地?fù)踔猓樕系谋砬榱⒖套兊孟喈?dāng)不好看。

    謝潛涼涼道：“怎么大才子忙得連竹溪香都沒時間熏啦？”

    茍愈推了推鼻梁上快滑下去的水晶鏡片，一身的怨氣濃得有如實質(zhì)，道：“有話說有屁快放！”

    財務(wù)顧問不好惹啊。

    謝潛暗嘆一聲，不敢再拔這炸毛狗的毛，趕緊把他打算開蔬菜店收攏資金的想法說了。

    茍愈皺著眉，吝嗇地給了兩個字的評價：“可行?！彼肓讼?，大約認(rèn)為不太對得起超高的月餉，又補充道，“但蔬菜不比米糧好用啊。”

    “是這么說?！敝x潛一嘆，道，“可惜地主家余糧也不多啊。孤打算暫且先賣著試試看，待年后，到附近郡、縣收了米糧之后，回來再開新的米糧鋪子吧。同樣也是平價出售，只收銀錢?！?/br>
    茍愈眉頭一皺：“你哪來的資金？”

    謝潛叉腰，搓搓食指與拇指，得意道：“皇兄給了點，不多，幾百吧?！?/br>
    “倒也勉強(qiáng)夠了?！逼堄呐闹x潛，道，“這么久了，你總算開始干人事了?？芍换厥浙y兩不足以盤活黍郡市場?，F(xiàn)下西營、郡城的工事即將完工，你要快點開幾個花錢的工程才運轉(zhuǎn)得起來?！?/br>
    謝潛眼睛一亮，道：“搞漕運，有沒有戲？”

    茍愈鏡片一閃，道：“岷河上通眉山，下往宜賓，你這設(shè)想雖好，可總不能從屁都沒有就開始搞，退而求其次，上哪變一隊造船師傅來？！你那作坊里有老把式？”

    顯然是沒有的。

    謝潛可惜地一嘆，道：“那只好從修路開始了?！?/br>
    茍愈點點頭：“那就修。”

    一狐一狗達(dá)成共識，茍愈繼續(xù)去盤他的賬，謝潛跑去找孫氏開會，找作坊師傅開會，又將沉迷和大哥陳蓬打獵的陳莽叫回來開會。等他被一群人輪番嫌棄了個遍，已經(jīng)是月上梢頭，也完全錯過了晚餐時間。

    他摸摸咕咕作響的肚子，去灶上討了兩塊炊餅，吊兒郎當(dāng)回了寢賬。一挑開門，一股粥飯香味撲鼻而來。

    ……嗯？

    謝潛循香四顧，發(fā)現(xiàn)居然是從新蓋的小隔間傳出來的。走近一瞧，隔間地面特地鋪了一半石板，另一半地面整平了，壘起一座小小的爐臺。這隔間的地面，有一半鋪滿防水的石板，另一半平整過的地面上，壘出來一座小小的爐臺。爐臺上掛煙囪，一邊接浴桶，火口上還砌了放鍋的凹槽，顯然既能燒水，也可以稍微煮些吃的。而粥飯香，正是從爐臺上煨著的砂鍋里而來。

    ……區(qū)區(qū)一營之主，居然堂而皇之行使特權(quán)，在自己的寢帳里公然蓋了半間浴室加小廚房？！這是什么土神仙的日子？連他這個郡王，都還沒住過這樣奢靡的房子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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