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jīng)黑透了，帳旁升起了篝火。賀飛云叫人搬來一塊平坦的大石代替桌子，又讓親衛(wèi)把重新騰熱的晚飯擺起來，一邊和謝潛吃遲來的晚飯，一邊審那總算清醒過來的“小弟”。

    “小弟”被帶上來之前，可能已經(jīng)挨過一頓排頭，灰頭土臉地一來就磕頭求饒：“大人饒命！”

    身后的飛鷹兵丁狠狠一掌拍下來，斥道：“饒什么命？！報姓甚名誰，老巢在何處，有什么陰謀??！”

    “小弟”痛哭道：“是草民錯了，是草民多嘴。草民賤名馬大坨，是韭菜溝的人，老巢……額、寨子在禿子山窩窩里，陰謀……那個，官老爺，陰謀是啥個意思？”

    看在馬大坨阻攔過“二哥”好幾次的情面上，謝潛笑瞇瞇地打圓場，道：“你也不必太緊張，好好講道理，可以將功折罪。陰謀什么的，咱們先放在一邊不提，且說一說，你們打算干什么，二更天會來多少人，從何處來，這些，你總該知道吧？”

    他的語氣和緩，頗有安撫的意味，讓緊張的馬大坨漸漸放松了一些。

    趁大多數(shù)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謝潛一邊勸說，一邊迅速將面前裝著剔好魚rou的盤子，和賀飛云面前的交換了位置，又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夾素菜吃。

    馬大坨苦著一張臉，沖謝潛也磕了一個頭，道：“官大人，您這語氣是官大人吧？草民很想說，可草民真的不知道您是大官，要是早知道，就是殺了草民也不敢——……”

    “欸——”謝潛咬一口饅頭，拿筷子點點他，道，“什么殺不殺的，剛才你為孤求過情，孤心領(lǐng)。只要你知無不言，再愿意配合我們將軍的行動，孤可以保證你的平安。”

    “真的嗎？！”馬大坨面露喜色，試圖站起來往前蹭，立刻看守的兵丁一腳踹回原地，那兵兇著臉罵道：“干什么？！跪好了說話！！”

    馬大坨只好哭喪著臉又跪了回去。謝潛溫柔地問：“現(xiàn)在可以說了嗎？”

    馬大坨：“說，我說！大人，草民是二哥、呃，就是剛才那個，叫馬二手的介紹……上山的。草民只想跟著混口飯吃，哪想到二、馬二手和……大當(dāng)家有些過結(jié)。小半年來，寨子里和馬二手關(guān)系好些的陸續(xù)被擠兌，還有些干脆跑路了。而且……人數(shù)、做什么這些，大當(dāng)家從來都只告訴心腹，絕不可能透露給草民這樣的催巴兒啊。不是草民不想說，實在是草民不知情?。?！”

    謝潛點點頭，一口饅頭就一口野菜，正吃得細嚼慢咽又均勻，不意被賀飛云塞過一筷子魚rou過來，鮮香滑美的口感轟然爆開，一下子艷壓海棠，蓋過了所有的滋味。

    可——這不是他剛剛剔好的魚rou嗎？？？

    謝潛：“……”

    賀飛云渾然忽略謝潛譴責(zé)的目光，也同時忽略了飛鷹軍兵丁震驚的眼神，淡淡道：“你沒說實話。拉下去吊起來，吹半個時辰再審?！?/br>
    謝潛：“？！”

    馬大坨當(dāng)下鬼哭狼嚎起來，被堵上嘴，連拽帶推地帶了下去。

    謝潛目送人被送走，努力咽下嘴里的魚rou，問：“你怎知他在撒謊？”

    賀飛云看他幾眼，冷著臉，又挾起一塊魚要塞過來。謝潛慌忙攔著他，道：“哥，大哥！大將軍！這是剔給你的魚，不帶原封不動還回來的?！?/br>
    賀飛云不接話，放下筷子，另說道：“此人獐頭鼠目，刁鉆滑頭，真假難辨。”

    “所以敲打服了再審？”謝潛恍然，十分服氣地點了點頭，懷柔政策雖有效，可對付這種不知底細的山匪，卻遠不如絕對的威懾力效果好。他單手托腮，少女懷春狀觀瞻旁座的賀飛云，嘆道，“賀將軍比孤閱歷豐富，不愧為被人暗戀的美人?！?/br>
    熟悉的戲碼又來了。旁邊的親衛(wèi)見識過不少次，卻仍舊被謝潛的矯揉造作逗得忍笑不已。賀飛云的神色一冷，道：“何人，我怎不知？”

    謝潛：“將軍說笑了，孤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賀將軍怎會不知孤暗戀你呢？”

    親衛(wèi)們、兵卒們撲哧撲哧笑個不停。謝潛天天來堵門，天天被賀將軍甩臉色，時間久了，飛鷹軍里早就人盡皆知。雖然不至于非得打聽清楚謝潛出了什么丑、又鬧了什么笑話，可若遇上了，難免要圍觀幾眼。再加上謝潛平時毫無架子，總與所有人嘻嘻哈哈混在一起，久而久之，兵卒們難免暗生幾分沒來由的優(yōu)越感：

    堂堂郡王又怎么樣，還不是天天圍著我們將軍轉(zhuǎn)嗎？

    現(xiàn)如今郡王又一次當(dāng)眾調(diào)戲，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在等待賀飛云發(fā)威、謝潛出丑的固定劇情。賀飛云看得分明，不知為何，隱隱覺得有些刺眼。他微微皺起眉，原本要說的話風(fēng)一轉(zhuǎn)，道：“郡王，暗戀一詞，是以‘偷偷’，‘不讓對方知曉’為前提，請問你何處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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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賀飛云：你這人，怎就不能收斂，非要上趕著當(dāng)眾出丑不可？！

    謝潛：將軍的意思是……私下就可以了嗎？

    賀飛云：哼！

    謝潛：懂了，以后孤悄悄地調(diào)戲，保證不叫旁人知曉。

    賀飛云：……

    第19章 細皮嫩rou

    “何處符合？”謝潛眼睛笑得像兩彎月牙，道：“自然是何處都符合。當(dāng)著將軍的面，孤光明正大的明戀，可孤又不能時時刻刻與將軍相見，不能相見的時候，只能‘偷偷’‘不讓賀將軍知曉’地暗戀了呀。當(dāng)然，倘若賀將軍對孤如何暗戀感興趣的話，孤就算不好意思，也不好拒絕，日后私下悄悄告訴將軍就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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