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東風(fēng)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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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范閑語帶寒聲的這句話,林婉兒心頭一凜,知道回府后一直保持著平靜的相公,其實心里已經(jīng)惱怒到了極點,她將一碗溫茶輕輕地放在范閑的面前,和聲說道:“若若還在醫(yī)館里,要不這兩天讓她先回府,不要在外面拋頭露面了?!?/br> 范閑搖了搖頭,說道:“meimei如今視行醫(yī)重于一切,這件事情不要打擾她,我自己便處理了。如果賀宗緯倚仗著陛下的旨意,便要去套近乎,正好隨了我的意?!?/br> 柔嘉此時心頭百轉(zhuǎn)千回,只想著回府去見父王,然后讓他進(jìn)宮去處理這件事情,起身福了一福,趕緊出府回家。 待她走后,范閑與婉兒互視一眼。 “你也太狡猾了些,居然故意在柔嘉面前說,這豈不是逼著靖王爺入宮吵架?” “王爺很久沒進(jìn)宮了,我為他們兄弟和睦著想,逼著王爺進(jìn)宮,陛下應(yīng)該感謝我才是?!狈堕e搖頭說道,話語里帶著一抹惱怒。 林婉兒蹙眉說道:“可是皇帝舅舅明明知道你不可能答應(yīng)這門婚事。” 范閑有些出神,嘆了口氣后說道:“這兩年陛下對賀宗緯是真的青眼有加,他是真心希望我能和都察院和平相處,而且總以為若若既然不喜歡弘成,那么總該喜歡賀宗緯這位大……才……子,倒沒存什么壞心事?!?/br> 世上好心辦壞事的例子很多,英明如慶帝也不能例外,范閑能夠體諒皇帝的心意,卻不能忍住對那只癩蛤蟆的輕蔑,史上最不屑一顧的大才子三字,就此出爐。 …………一盞茶冷。 范閑摸了摸頭發(fā),臉上再也看不到一絲怒意:“陛下給我發(fā)了狠話,他要護(hù)著賀宗緯,我可不想在這時節(jié)與宮里翻臉。而且賀宗緯這兩年碰著我就扮孫子,我也找不到由頭出手。” 婉兒輕聲說道:“陛下只是希望你與賀大人能夠在朝中和平相處,卻沒有想到,卻觸著你的逆鱗。” “我不是天子,不是龍,沒有什么逆鱗?!狈堕e說道:“但為了若若的婚事,當(dāng)年我整出那么大的動靜,甚至把苦荷都搬到了南慶。陛下如果以為可以控制我的生活和周遭,那他便是想錯了?!?/br> 范閑微諷說道:“陛下是真看好這門婚事??扇绻矣部沟降祝麤]有辦法,也只好收回旨意,只是……抗旨的罪名不輕,誰知道他又想從監(jiān)察院或內(nèi)庫里削走什么東西?!?/br> ————————————————————其實范閑這次真的誤會了皇帝的意。慶國的皇帝陛下雖然是天下第一人,但他也只是個普通人,知道了范若若回京的消息后,天子心頭一動,很自然地聯(lián)想到了至今尚未婚配的賀宗緯,他以為靖王那邊早就沒戲,自然愿意讓殿下的大臣之間有個天作良配。 賀宗緯是大齡男青年,范若若是大齡女青年,皇帝陛下以為自己是在做好事,只是淡淡問了一句,想看看這事兒可否成行,而且以為安之應(yīng)該能體悟朕心,不料他的反應(yīng),竟是在御書房里當(dāng)面沖撞了起來。 皇帝沒有治范閑一個御前咆哮失儀之罪,已然是法外開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安之你是忠臣,賀宗緯也是大大的忠臣,兩個忠臣聯(lián)姻,實在是件傳頌千古的美事,為何你就這般憤怒與失態(tài)? 難道是你小子心里有什么想法?誰也不知道皇帝的心里會不會這般yīn晦忖。但正如林婉兒所言,慶帝是一位極為強悍的君王,如果范閑能夠好聲相求,或許此事還有回轉(zhuǎn)之機,然而范閑當(dāng)面頂撞,卻是堅定了皇帝的決心。 他不允許世上有任何人迕逆自己的旨意,即便是最信任最恩寵的范閑也不行。 一時間,范府與賀府即將聯(lián)姻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京都,雖然宮里還沒有發(fā)下明旨,但據(jù)知道內(nèi)幕消息的人講,此事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不可改變了。 文武百官在訝異之余,細(xì)細(xì)想來,這門親事對于朝廷確實大有益處,陛下果然是圣心幽遠(yuǎn)。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范閑對賀宗緯的態(tài)度,也知道他一定會反對,但是范閑再厲害,終究只是一個臣子,難道他還能比陛下更厲害? 在聽說胡大學(xué)士親入范府,勸說范閑同意這門親事后,這個風(fēng)聲傳到了最頂尖的地步。 被監(jiān)察院整治極慘的官員,平rì里懾于范閑權(quán)勢之下的人們,都開始等著范家小姐嫁入賀府的那一天,等著看小范大人活吞蒼蠅時的表情,準(zhǔn)備看一場最好看的笑話。 范閑自入京后表現(xiàn)的太完美,給了太多人壓力,難得有看小范大人失態(tài)憤怒無措的機會,誰都不愿意錯過,所以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替賀宗緯搖旗吶喊。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預(yù)料,范閑什么事情都沒做,既沒有再次入宮與皇帝大吵一架,也沒有去踹開都察院的大門,把賀宗緯暴打一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詫異,因為當(dāng)年范閑在府中親自打了賀宗緯一記黑拳的故事,是京都流傳已久的八卦,如今范閑眼看著自己meimei便要嫁給賀大人,居然還能表現(xiàn)的如此平靜,難道小范大人改xìng子了? 沒有過兩天,所有人都知道了范閑平靜的原因,原來此人根本沒有準(zhǔn)備演戲給滿朝文武看,而是平靜地坐在一旁,等著看別人的笑話。 看皇帝陛下的笑話。 兩年不曾入宮,只知鋤草為樂的靖王爺,當(dāng)今天子的親弟弟,在某一個深夜入宮,與皇帝陛下一通大吵,據(jù)宮里的太監(jiān)說,吵的是異常激烈,最后靖王爺甚至摔了御書房內(nèi)一個青花瓷的筆洗。 后靖王爺憤憤而去,當(dāng)年王爺小時候打架沒打贏自己的兄長,看來如今吵架也沒有吵贏。 但緊接著,第二天靖王爺便去了都察院,毫不顧忌王爺?shù)捏w面,指著賀宗緯便是一通大罵,罵的賀宗緯臉sè劇變,卻只有連連點頭的份。 靖王身份太尊貴,不論是太常寺,內(nèi)廷都不敢管他,更不要說京都府、城門司這種維持治安的衙門了。 所有人此時才想起來,三年多前,宮里似乎隱約有旨意,準(zhǔn)備讓范家小姐嫁給靖王世子李弘成的。所以看戲的人們都住了嘴,生怕靖王爺哪天打到了自己的門上來。 這正是:靖王爺大鬧都察院,小公爺妙手逆乾坤。 而用安坐于府飲茶聽?wèi)驗闃返姆堕e的話來講,靖王出馬,一個頂倆!皇帝要亂配婚,自己便能找著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出來治他。 …………對于這件事情,陛下當(dāng)然很清楚是范閑在暗底里做的手腳,只是他對靖王這個兄弟也沒有什么太好的法子,只是讓內(nèi)廷去王府宣讀了旨意,將靖王好生訓(xùn)斥了一通,卻也不可能拿出什么實在的手段,去阻止王府松土挖墻。 當(dāng)然,在靖王看來,自己的兒子李弘成在定州等范若若苦苦等了三年多,皇帝居然一轉(zhuǎn)手讓范家小姐許配給賀宗緯,這才是真正無恥的挖墻腳。 范閑平靜地在府中看著這幕大戲的進(jìn)展,只要宮中指婚的旨意一天不入府,他便有時間多看看,靖王爺雖然久不問事,但身份地位在這里,陛下總要忌憚一下自己兄弟的情緒。 過了些時rì,京都里的局勢平靜了許多,宮里與范府靖王府還在拔河,賀宗緯自己倒是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態(tài)度。范閑從宮里獲得的第一手消息是,陛下已經(jīng)當(dāng)面對他提出了這門婚事,這位賀大人寵辱不驚,只是平靜謝恩,表示愿意。 范家小姐的婚事,雖然影響極大,但畢竟影響不到朝廷的運行。問題在于這門婚事背后,陛下的意,以及rì后慶國朝廷兩院間的和諧發(fā)展,才事關(guān)緊要。 有敏銳的人察覺到,陛下與范閑之間的角力,不僅僅是顏面上的問題這般簡單,更是君臣之間的一次壓迫與反壓迫。這世上,不是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便是西風(fēng)壓倒東風(fēng)。 皇帝陛下如今便是在試探著吹東風(fēng),不料卻錯誤地擂響了靖王爺這架老戰(zhàn)鼓。 ————————————————————已入冬時,寒冷的空氣似要凝結(jié)了一般,卻又被民宅中的火爐氣息烤的松動了一些。就在由冰冷的西風(fēng)與萬家火爐的暖意交雜中,留在青州養(yǎng)傷的王十三郎與葉靈兒終于回到了京都。 葉靈兒因為當(dāng)年二皇子的服毒自盡,始終對于自己的父親大人未能完全釋懷,所以只是送了封信回葉府,便住進(jìn)了范府之中,與林婉兒為伴。 范閑只得親自去樞密院通知了葉重一聲,這位如今慶**方第一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后,黯然長嘆一聲,拍了拍范閑的肩膀,沒有更多的表示。 葉重知道女兒住在范府,自然沒有什么問題,但想到最近范若若的婚事,卻是忍不住問了范閑兩聲。 他身為樞密院正使,也不明白陛下為什么一定要讓范閑丟臉,也不明白范閑為什么要一直硬抗著——在他看來,賀大人已入門下中書,倒是配得起范若若,只要范閑點個頭,靖王府那邊找不著理由再鬧,一切事情都會變得順當(dāng)起來。 看來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執(zhí)著,卻都忽略了范閑的執(zhí)著,范閑這一世不想做的事情,還沒有人能逼他做的,即便皇帝也是如此。 范閑沒有和葉重解釋,只是笑了兩聲,便離開了樞密院。他沒有回府,而是坐上馬車,向著太學(xué)的方向駛?cè)ァ?/br> 妻子和葉靈兒那丫頭正在府里說八卦,他卻要去看八卦——葉靈兒和王十三郎已經(jīng)回京,宏成當(dāng)然也回來——靖王爺這座破戰(zhàn)鼓快被陛下擂破,他必須親自出馬燒這一把火去。 馬車行至東川口便停了下來,范閑上了離書局不遠(yuǎn)處的一間酒樓,要了幾個小菜,一邊慢慢吃,一邊往書局方向看去。澹泊書局的對面便是有間醫(yī)館,名字是范閑親自取的,字是由舒蕪寫的。 范家小姐主持的醫(yī)館,只用了很短的時間,便在整個京都獲得了極大的好評。她本身醫(yī)術(shù)jīng湛,收費又極低廉,也不論病人貴賤,只是排號問診抓藥,不多時,便搏得了京都平民百姓的交口稱贊。此時將至暮時,醫(yī)館門口的寒風(fēng)中依然排著長隊,林婉兒從范府派過來的得力家丁,正在館外維持著秩序,分發(fā)著熱湯,一切的細(xì)節(jié)都照顧的極為周全。 范閑瞇著眼睛看著那處,果然看到了那位面sè微黑的官員,不是賀宗緯還是誰?受到了宮里的壓力,他不可能見賀宗緯一面便打?qū)Ψ揭淮?,而且他發(fā)現(xiàn)賀宗緯此人果然聰明,居然知道誰說話都是假的,只有范家小姐自己點頭才是真的。 近這些天,賀宗緯下朝之后,竟是都會來醫(yī)館向范若若問好,然后才會回家。慶國男女之防并不像北齊那般嚴(yán)苛,加上范若若本來當(dāng)街行醫(yī),就不可能顧忌這么多,所以賀宗緯依禮相見,竟是誰也無法攔阻。如今這已經(jīng)成了京都眾人皆知的消息,已然傳成了一段佳話一般。 范閑的目力極好,看清楚了meimei在問診之余,偶爾也會和賀宗緯說上兩句話。對于這點他也并不意外,因為早在五年前的一石居處,他便知道m(xù)eimei與賀宗緯識得,應(yīng)該是靖王府詩會時認(rèn)識的,其時范家小姐乃是京都才女,賀宗緯是京都才子,二人自然相識。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想到這些年來京都里所有人的變化,不禁有些心神異樣。 當(dāng)年的賀宗緯傲氣未脫,臉黑如炭,便是想拍自己的馬屁,也顯得那樣不自然,所以完全不在范閑的眼中。沒料著幾年過去,此人竟然一洗jīng神,變得如此沉穩(wěn),骨子里或許還是幾分傲意,但行起事來,卻是一絲傲氣也無,成熟之快,實在令人瞠目結(jié)舌。 難怪此人在自己的刻意詆毀之下,依然獲得了朝中大部分官員的支持,以及宮中那位的喜愛。 范閑坐在酒樓上冷眼看著,便是要看看這位賀宗緯到底有沒有能耐在自己與皇帝老子的角力中,突發(fā)奇兵,解決這個僵局。 便在此時,一騎自街那頭飛奔而來。范閑放下酒杯,瞇眼一笑,心想自己的奇兵終于到了。 靖王世子李弘成回京述職,剛剛從宮里出來,沒有回王府,身上甲胄未去,連一個親兵也未帶,便問明了醫(yī)館所在,單槍匹馬,來到了醫(yī)館之外。 范閑在酒樓上遠(yuǎn)遠(yuǎn)看著,見著李弘成下馬與賀宗緯平靜見禮,又與若若說了幾句什么。距離太遠(yuǎn),不知道說話的內(nèi)容,但可以看得出來,meimei的神情倒是有幾分見著故人的喜悅,但緊接著,不知道李弘成說了什么,竟是與范若若爭執(zhí)了起來。 范閑心頭一緊,伸出了半個腦袋,他對meimei的冰雪xìng情十分了解,心想李弘成這豬頭莫不是說了什么不得體的話,把meimei搞得罪了? 便在此時,賀宗緯似乎上前解釋了幾句,李弘成此時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吩咐范府的家丁把醫(yī)館的門關(guān)了,然后在范若若微怒的眼光中,極為蠻不講理地把她抓了起來,押到了馬上! 得得馬蹄聲中,初始回京的靖王世子,就這樣抓著范家小姐上了馬,然后往著范府的方向駛?cè)ァ?/br> 留下一街脫落的下巴——那時節(jié)還沒有眼鏡。 看著這一幕,范閑不禁傻了眼,臉sè十分難看,心想弘成這小子硬是要得,幾年前還只知道看詩會扮文雅泡風(fēng)骨,如今在定州打仗三年,竟是會玩霸王這套了! 范府的家丁及醫(yī)館的仆役,還有等著看病的病人們也傻了眼,只是這些范府家丁當(dāng)然知曉最近發(fā)生了什么,靖王府最近在鬧什么,范府與靖王府關(guān)系太好,這些人便當(dāng)根本沒有看見這一幕。 而最傻眼的當(dāng)然是那位一直保持著風(fēng)度與氣度的賀宗緯大人,醫(yī)館閉門,人們漸漸散去,賀大人單身孤影,站在醫(yī)館門口看著街頭發(fā)怔,他是不敢去范府的,因為他怕范閑真的打自己,所以便只能自己無助地看著,這一幕看上去,實在是凄涼到了極點。 …………范閑慢慢回過神來,回復(fù)了平靜,心知李弘成斷不會亂來,只怕是上知道消息后氣炸了,才會表現(xiàn)的如此強橫。如果要讓范閑選擇自己的妹夫,如今斷了紅粉緣,洗心革面的李弘成,當(dāng)然要比賀宗緯好太多,一念及此,一抹笑容浮上了自己的臉頰。 “請賀大人上來坐坐?!彼麑⒕票従彅R在桌上,對身后的沐風(fēng)兒吩咐道。 不一會兒功夫,賀宗緯皺著眉頭上了酒樓,坐在了范閑的對面。這是很多年來,這兩個人第一次在私下見面。范閑輕輕用手指轉(zhuǎn)動著小酒杯,知道樓下有宮里的眼線,應(yīng)該是陛下恩旨賞給賀宗緯的跟班,卻也并不如何在意。 “吃?!狈堕e一舉筷子。 賀宗緯雖然不知道小范大人召自己前來究竟為何,卻也不懼,極為光棍地開始吃菜,看這架式,如果范閑不喊停,他竟是不會落筷。 看著這幕,范閑心里對此人倒生出幾分欣賞,能在自己目光注視下,還能如此自然的人,世上并沒有幾個,尤其是此人心知肚明,自己極為厭憎他。 菜罷酒畢,范閑平靜開口說道:“賀大人這幾rì都來醫(yī)館看顧,我這做兄長的,也要謝一聲?!?/br> “小公爺氣?!辟R宗緯微澀笑著應(yīng)道。 范閑一挑眉頭說道:“先前那幕您也看著了,靖王府是個什么態(tài)度,您應(yīng)該清楚?!?/br> 賀宗緯微一失神后緩緩說道:“小公爺好手段?!?/br> “這和手段無關(guān)?!狈堕e看著他很直接地說道:“一直以來沒機會和你相坐說話,今天是個難得的機會,我便直接和你說了。這事兒沒可能,你便死了這條心吧?!?/br> 賀宗緯微黑的臉sè一凜,半晌后極為誠懇地說道:“小公爺,宗緯自知……” 范閑偏著腦袋聽著對方的話,一個耳朵進(jìn)去,另一個耳朵出來。賀宗緯很誠懇地述說了對范若若的傾慕之意,解釋了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很謙恭地希望范閑能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沒有什么意見?!狈堕e說道:“現(xiàn)在是靖王府對這件事情很有意見?!?/br> “但上次宮里指婚靖王世子,被小公爺擋了回去?!辟R宗緯絲毫不亂,微垂著眼簾,眼中閃過一道執(zhí)著的光芒。 “水來土淹,旨來火燒,我能擋一次,便能擋第二次。”這話有些大逆不道,但范閑偏就當(dāng)著賀宗緯的面說了,便是欺負(fù)他不敢用這話進(jìn)宮去告自己的御狀,“不要以為陛下對你說過什么,你便可以癡心妄想?;蛘哒f,賀大人以為能討好了若若,便可以繞過我這個兄長?” “你也知道我很討厭你,所以并不在乎多得罪我一次。但我必須提醒你,得罪也是分程度的,把我得罪狠了,我真會提菜刀上你府上去覓你。” 范閑很認(rèn)真地提醒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