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白清素而言，在白家的日子，雖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美好，但是比幼年時已經好了太多。她見宋玉問對白家的冷漠，也不敢辯駁，只是睜大眼瞧著他。

    宋玉問從回憶中抽出，看著白清素這幅稚氣模樣，心中的郁氣倒是散了些許，他抬手輕撫白清素的頭頂，“白嵐在商場是殺伐果斷，卻是一個冷心冷性之人。當初她收養(yǎng)玉姿，大約也是這輩子唯一有同情心的時刻，她把玉姿當meimei，也當女兒。玉姿從小乖巧貼心，自然受人喜愛。只可惜，白嵐心高氣傲，總覺得所有人都能被她拿捏，最后，她居然找了徐和?！?/br>
    徐和，就是白清素的生父，也是白嵐的前夫，白非辭名義上的父親。

    白非辭的生父，這世上除了白嵐自己，大概沒人知道，總是不可能是徐和，徐和與白嵐結婚不過六月，白嵐就生了白非辭。

    “我一直覺得她找徐和是個非常錯誤的決策。徐和的為人，我隨便一打聽都知道，狹隘陰損。縱然年輕時可以對她伏低做小，但是這人狼子野心，必然會出問題，卻不知道為什么她這種人竟然看不出來。直到我昨天回來見她時，她將玉姿的遺物給了我?！?/br>
    宋玉問撐著自己的下巴，目光郁郁，“玉姿的遺物里，有一本日記?！?/br>
    白清素眼睛都不敢眨，隱隱覺得，這本日記才是一切的重點。

    “我其實早該知道了，玉姿和我是雙胞胎，我向來行事隨性，不顧世俗，她……自然也如此。”宋玉問看著白清素的眼神，有幾分傷痛，“她愛上了白嵐。”

    所有的一切，在這一瞬間被串了起來。母親說過的話，母親看著她時的眼神，母親對于別人罵她生母時的暴怒，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白清素只覺頭皮發(fā)麻，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國內風氣保守，更何況是在風口浪尖上的白嵐。白嵐大約也知道了玉姿的心意，所以隨意挑了一個人結了婚，想要玉姿知難而退?！?/br>
    宋玉問放下了茶杯，再次垂眸，“只可惜，玉姿在感情上，與我全然相反，我隨心所欲，這人不行就換一個人，她卻執(zhí)拗堅定，白嵐結婚了，也只是壓下了所有感情，依舊留在了白家。”

    “只可惜，不適合的感情，會帶來毀滅性的結果?！彼斡駟柼秩嗔巳嘧约旱念~頭，“徐和和白嵐結婚后，常年受人譏笑，他和白嵐夫妻幾年，依舊形如陌路。而白嵐卻連白非辭都肯讓玉姿照顧，于是他漸漸妒忌心起，不知道怎么地，被他發(fā)現了玉姿對于白嵐的感情。”

    宋玉問輕輕嘆息，“接下來，就很好猜了。他威脅玉姿，強迫了玉姿，玉姿愧對白嵐，不敢說出一切，在發(fā)現自己懷孕后，眼看瞞不下去了，便離開了白家，獨自去往C城。只是徐和心思深沉，竟然被他發(fā)現了玉姿的下落，他逼迫玉姿生下孩子，想要以此再去威脅白嵐。玉姿卻在生產時大出血難產，他懼怕白嵐報復，抱了你送回老家，想要將你作為最后的護身符。”

    “……所以，母親一開始并不知道我的存在……”白清素喃喃開口。

    “玉姿當年離開白家，只是留書給了白嵐，說去國外找我。白家當時也不安穩(wěn)，白嵐分身乏術，就讓徐和鉆了空子。等白嵐把白家處理好，長久沒有玉姿的書信，她疑心一起，多番查探后，去逼問了徐和。徐和被她打了個半死，卻只肯說玉姿已死，白嵐找到了那家醫(yī)院，玉姿相關的資料卻被徐和買通人燒完了，遺體都被宋家收了回去，她問了那家醫(yī)院的所有人，也只是有人說，玉姿生了個孩子，卻不知道誰抱走了?！?/br>
    “小城本來人員就不是很專業(yè)，白嵐再怎么打聽，也找不到你的下落。徐和養(yǎng)好傷之后就躲著她走，你又被他送回你奶奶的老家。徐和心硬，從來沒去看過你，所以白嵐一直到你十四歲時，才將你尋了回來?！?/br>
    “所以……她不是小叁？她沒有對不起母親……”白清素聽完這些，有些恍惚。

    宋玉問微微嘆息，伸手撫摸她的頭頂，“她從來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素素?！?/br>
    白清素低垂著頭，眼淚簌簌滾落，落在黃花梨的矮幾上，桌上立刻多了幾點濡濕的痕跡，眼瞧著越來越多。饒是一貫云淡風輕的宋玉問也有些慌神，他起身到白清素身邊半跪下，猶豫片刻，還是將她摟入懷中，有幾分生疏地輕拍她瘦弱的脊背安撫她，“好了，不哭了，素素，一切都過去了?！?/br>
    白清素沒人安慰還好，宋玉問這么安慰她，她哭得越來越大聲，伸手就自然地摟住了宋玉問——這是被竺奚養(yǎng)出來的習慣，“我……我一直錯怪了她——嗚嗚……”

    宋玉問自小驕傲不遜，行事放縱恣意，從來只有別人圍著他轉的份，安慰別人，這還真是頭一遭。偏偏這是他晚輩，世上唯一血親，如果是個男孩也罷了，這還是個嬌嬌的小姑娘，如他meimei一般惹人憐愛。

    他僵硬了好一會兒，軟下了口氣安慰她：“好了，不哭了，素素，舅舅還在呢。以后，你就和舅舅一起生活，你和你mama缺的，舅舅都會給你補回來?！?/br>
    白清素本來哭得頭疼，一聽這話，忽然覺得有些心虛，她這才發(fā)現自己的壞毛病沒改好，把自家舅舅當竺奚抱了，她面色赤紅地松開手，低垂著頭：“抱歉，舅舅?！?/br>
    宋玉問身上穿著是一件手工刺繡的襯衫，被她的眼淚弄得亂七八糟，他見她不哭了，也不介意，松開手干脆坐在她身邊，“素素，現在，你可以和舅舅好好說說，你和那幾個人，到底是什么關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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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在素素面前是個好人……

    過去的事還是很難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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