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他撥開尖叫、哭喊的人群爬上樓梯，光線一寸寸減弱，他伸手扣住了最后一道縫，又硬生生把門給拉開了。

    不料出口迎接他的是一支全副武裝的安保部隊，漆黑的槍|口對準了星，使他無處可逃。星剎住腳步，保安隊帶頭的那個表情冷酷的光頭抬了抬步|槍說：

    “請您和我們走一趟，先生?！?/br>
    第24章 POLICE

    1

    /

    時間：19日晚7：00

    地點：阿爾法城警察局，博物館分局

    事件：搶劫未遂、嚴重破壞公共財產(chǎn)、引發(fā)社會恐慌

    “舉好自己的姓名牌，挨個站在身高墻前面?！?/br>
    白墻，黑色刻度線，他們舉著牌子站過去。

    “正面，眼睛看我?！?/br>
    “側(cè)面，轉(zhuǎn)身?！?/br>
    “再照一張背后?！?/br>
    快門咔擦，照下三位嫌犯不屑的神情。

    2

    /

    蹲牢房的滋味不好受，三個男人擁擠在狹小昏暗的空間里，轉(zhuǎn)身都費力，何況他們連晚飯還沒吃，而鐵柵欄外的警員已經(jīng)泡上了方便面，紅燒牛rou味，開水一沖香氣便散開。

    云岸坐在沙諾對面，盤著腿，不斷吞咽自己的饑餓，伸手甩出一對A：“要是半年前有人跟我說，我會和一個害博士重傷的男人一起蹲號子還一起打牌，我一定會把他的腦袋打爛?！?/br>
    “人生總是充滿了變數(shù)，就像牌局。”沙諾銜著香煙，從牌中抽出兩張，慢慢翻過來：“JOKER?！?/br>
    云岸被壓過一籌，無奈散了手里的牌：“不玩了，兩個人沒意思?！卑训匕迳系募埮坪缓喙馄诚蚪锹淅锏暮诎l(fā)男人：“星，你加入嗎？”

    星背對他們側(cè)臥著，不吭一聲。

    “怎么了？從進局子起就一直這樣?！痹瓢秾⑴K兮兮的、不知被多少罪犯摸過的紙牌分成兩摞，拇指自下而上撥動，讓兩摞牌交疊在一起：“星，等會兒會有人來保釋我們的，你別擔心?！?/br>
    星還是不說話，整個人散發(fā)出一種頹敗的氣息，就像被大雨淋過一遭。

    “讓他安靜一會兒吧?！鄙持Z按滅煙頭，望向云岸：“小子，進局子你倒挺熟悉，不是第一回 了吧。”

    “?？停洗伪蛔r我用的假名還叫周小?！痹瓢稘M不在乎地說。

    外面兩個警員正看球賽，電視聲音調(diào)得很大，邊看邊用塑料叉扒著泡面，最后還不忘把桶里的湯喝完。大概吃飽喝足，球賽又到了中場休息時間，一位中年啤酒肚警員站起來擦擦嘴，晃動著腰帶上的電棍朝他們走來。

    “喂，你說你們幾個，年紀輕輕干什么不好，非要崇拜那什么...殷亓文明。”一開口滿嘴泡面味，還帶著南方口音，把他們當成殷亓文明狂熱分子了：“上回抓了幾個來偷梁師衡雕像的，說是要擺回家供著，我就不明白，現(xiàn)在的日子也不難過，有吃有穿，老去崇拜古代干啥？”

    沙諾說：“煙抽完了，還有嗎？”

    “想得美?！本瘑T瞪了他一眼，抄起他們仨的檔案：“你們這樣的人吶，之后還要被進一步送檢，一旦發(fā)現(xiàn)參與韋弗黨活動就要被拖去古拉格群島勞動改造，不僅如此——”

    他話沒說完，警局門突然被推開，只見座位上另一位警員猛地跳起來，扶正帽子：“林副館長？”

    鼻青臉腫的林實走了進來，正了正衣領：“別審了，放人吧?！?/br>
    啤酒肚警員一愣：“林副館長？您是來保釋他們的？”

    “是的，文件交給我簽字。”林實揮揮手，不耐煩且?guī)е鼓畹囟⑾蚶畏坷锶恕?/br>
    警員腦筋一轉(zhuǎn)，趕緊從泡面桶底下拽出保釋文件，又恭敬呈上鋼筆。林實在十幾頁紙上刷刷簽了名，朝警員點頭：“放行吧?！逼【贫蔷瘑T摸一把胡渣，解下鑰匙卡，念念叨叨地把門鎖給打開了：“這次算你們走運?！?/br>
    連頭連尾，他們在警察局的時間不過五小時。

    一行人跟隨林實走出警察局，就像犯了錯的小學生。星是走的最慢的一個，回頭張望，紅藍兩色警燈在夜色中交替閃爍，漸漸被蒙在霧里。他們已經(jīng)走出很遠，涼風掀開衣角，吹散了殘留的熱氣，前方，林實終于在音樂噴泉邊停下腳步。

    鼻青臉腫的男人對他們說：“下次不要再來我的博物館了?！彼碱^緊鎖，嘴角下撇，星相信這應該是林實所能做出的最憤怒的表情?！澳銈冏甙?，再也別來找我，最好也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們，到此為止，懂么？到此為止！”

    星雙手插兜：“那，槍怎么辦？”

    “和它的主人商談去，它歸屬一個私人收藏家所有?！绷謱嵞贸鲆环庑?，沒好氣地丟給他：“今天下午那位收藏家囑咐我交給你們這群偷槍賊。”

    信封用火漆封了口，上面粘一支白羽毛，正面印著幾個燙金花體字，“圣靈島·諾曼莊園”。信封的材質(zhì)厚重，摸上去有種絲絨的觸感，每一處細節(jié)都體現(xiàn)著主人的尊貴。圣靈島是漂浮在海上的一座孤島，好像梁師衡小時候就在那里長大，沒人知道島上竟然隱居著一位收藏家。

    林實交付完信件，轉(zhuǎn)身離開，幾人看著林實的背影，都覺得有點對不起他。林實邁著大步，手臂在身側(cè)一絲不茍地擺動，這樣可笑的走姿卻讓人生出一種敬意。

    “真是個老好人。”云岸說：“最容易吃虧的那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