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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失去了很多記憶,景暄心里卻還有一種奇怪的信念,亡魂應該是屬于人族的一部分,鬼族不過是代為管理,不該越俎代庖地干涉什么。 他將暈過去的小鬼族帶回了酒店。 事已至此,景暄跟那位“老師”就沒什么好說的了。景暄將女助理交還于他,告誡他不可再禍害人,以后沒了“召喚神”,好好做個正經(jīng)人云云,隨后就放人離開了。 謝燃恰好喝完一杯清茶,目光落到了景暄手上:“鬼族?” “嗯。”景暄將剛剛聽說的事情如此這般地給謝燃說了一遍,“……說起來,我最近看見的鬼族數(shù)量的確變多了……” 他一偏頭,才發(fā)現(xiàn)謝燃不知何時站了起來,面色冷得像冰,那雙眼睛更是刀子似的剜著他。 這樣的態(tài)度,已經(jīng)不是冷漠,而是“恨”了。 景暄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得罪了謝燃,導致他那么大的反應,忙問:“怎么了?” 這樣的目光看得他有點不舒服……他還是更習慣謝燃總是懶洋洋的眼神。 “你是那個‘鬼王’?”謝燃的問話簡直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恨意在短短六個字中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鬼王,顧名思義,是鬼族的王。 那其實是個頭銜,不代表某個特定的鬼族,但雖然謝燃不清楚鬼族內部是如何選王的,可他記得鬼族已經(jīng)幾千年沒有更換過“王”了。 新王登基是大事,無論如何都會昭告全鬼界,從謝燃出生到離開鬼界一共兩百多年,他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消息。 很小的時候聽母親說過,她活著的時候也沒有聽說過,這意味著現(xiàn)任鬼王的年齡比他母親還要大。 長壽是力量的佐證,沒人懷疑那位王者是否有坐在王座的資格,謝燃就更不會去懷疑,因為那跟他無關。 對他而言,只要知道百靈一族和鬼族關系不錯,只要不冒犯到鬼族,百靈會始終處于鬼族庇護之下就可以了。 他本來是這樣以為的。 直到那一天,漫山遍野的黑色陰氣將骨生花海一并染成黑色,戴著面具的“鬼王大人”率領著他的麾下,將百靈族的領地踏平。 聽說他要源源不斷的“魂靈真火”,那是百靈賴以生存的東西,定期提供給他一部分當然可以,可他要得太多了。 那天謝燃不在族中,短暫地逃過一劫,依稀從其他種族的口中聽說此事,當時就瘋魔了。 可他只有一個人,一雙翅膀,連鬼族的駐地中心都闖不進去,反而差點被抓,好在當時鬼王并不在,謝燃拼盡全力逃了出來,他在鬼界留不下去,只好跌跌撞撞地來到人間。 神族的地盤上,有百靈不喜歡的“仙氣”,他只能來人間,毫無選擇。 他知道單憑自己很難復仇,這些年留在人間,他活得日漸懶散,還以為心中的恨意被這一天天的平和生活給磨掉了大半,卻沒想到在聽見“鬼王”兩個字的時候,立刻紅了眼眶。 怒氣在心中聚集,無意識地,他的頭發(fā)、面頰、胳膊,軀體乃至雙腿,每一寸肌膚上都燃起的熊熊的蒼藍色火焰,熾熱而絕望地燒著,好像只待主人一聲令下,就會向面前的敵人撲過去。 唯一還能讓他短暫保持理智的原因,是這段時間以來和景暄的相處,是景暄一次次不計代價的幫助……叫謝燃不敢相信,他會是那位無惡不作的“鬼王大人”。 景暄一臉莫名:“我怎么可能是?他說他十年前接到的命令,是,我是失憶了,渾渾噩噩地在世上飄了很久,但我好歹記得我飄了不止十年?。 ?/br> “你不是……?” 謝燃連眼睛里都是火,這讓景暄無法看清他的眼神。 但他的語氣有種說不出的意味,像是歇斯底里,又像是垂死掙扎,“你真的不是……?” “不是,”景暄頓了頓,“鬼族和人族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我真是鬼王,我也不可能下這么腦殘的命令好么?” “是么?!敝x燃周身的火焰小了下去,“你最好真的不是……” 他說著,腳下一個踉蹌,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像是站立不穩(wěn)。 景暄立刻上前扶他:“嘶——” 少量的火焰不算什么,但今天的火焰顯然…… 等謝燃重新站穩(wěn),景暄便抽回手,而后從自己的掌心處看見一片明顯的灼傷。 魂靈真火,到底是“真”火。 那是百靈族伴生的、隨著他們生命共同燃燒的火焰……會灼人的。 第36章 景暄花了點時間才讓謝燃冷靜下來。 胡亂燃起火焰的后果,就是進來本就顯得很疲憊的謝燃整個都虛弱了起來,景暄無端被他照面示威,卻還要耐著脾氣給他喂陰氣,整只鬼都快沒脾氣了。 “你能不能跟我說說,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景暄一邊喂,一邊沒好氣地問。 謝燃躺在酒店的床上,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 他這樣子像個失了魂的人,看得景暄不太高興,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一點點把那些往事說了出來。 那些他很久沒有去想的往事。 非常痛苦的一點是,不去回憶,是因為他無能為力。 試想,百靈全族都沒能抵擋的攻勢,憑他一只受了傷的小鳥又能做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