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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的結(jié)界里……”謝燃一張口,便下意識地咬住嘴唇,像是想說又像是不敢,微蹙著眉猶豫了好半晌。 景暄:“嗯?” 謝燃沉默了幾秒鐘,才繼續(xù)問:“在你的結(jié)界里,我為什么變不回人?” 景暄眨了眨眼:“原來你是變不回來才變成鳥的樣子的?” ……那不然呢? 謝燃自從來到人界,好像就沒有用真身示過人,唯獨在景暄的結(jié)界里,他莫名其妙變了回去,還變不回來。 “我以前見過一個鬼族,可以看穿一切偽裝……” 謝燃說到這里,倏地抬眼,看清了景暄眼底的茫然。 他忽然覺得有點沒意思,默默把嘴閉上了——那其實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會兒謝燃剛出生,還是個沒換羽的小鳥,對那個鬼族的印象也不太深,現(xiàn)在時過境遷,隨便遇見一個鬼族就是老熟鬼未免太巧合了點。 “算了,”謝燃垂眸,“應(yīng)該是我弄錯了吧?!?/br> “謝燃。”景暄叫住了準(zhǔn)備離開的房間的他,“你是不是認識我啊?” “???”謝燃一愣。 “你給我的感覺真的很熟悉……”景暄擰眉想了一會兒,“但很多事我都不記得了。” 謝燃:“……” “在醫(yī)院的時候我剛剛想起來,以前可能去過有很多百靈的地方,也許是百靈一族的領(lǐng)地?”景暄“嘖”了一聲,“可惜更多的還是沒印象?!?/br> 謝燃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你是真不記得?” “對啊。”景暄說,“我騙你干嘛?” “……” 謝燃抿了一下嘴,低聲說了句:“反正我成年以后,應(yīng)該沒見過你?!?/br> “成年以前呢?” “那我也沒印象了?!?/br> 景暄:“……” 謝燃低著頭,打開房門出去了。 聽到聲音,正在觀察女助理臉的程成突然抬起頭,問:“謝哥,能幫我畫一張我媽嗎?” 謝燃的目光瞥過去:“你打算聽那個老鬼的?” “誰是老鬼?”景暄從屋里出來,自然而然地將下巴放到謝燃肩膀上,冰涼的身體隔著二指的距離站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說,“我明明風(fēng)華正茂?!?/br> “你記得自己幾歲嗎?”謝燃一巴掌糊在景暄側(cè)臉上,把他推了下去。 景暄:“……” 這他倒是真不記得。 程成沉默了一會兒,說:“……我還是按原來的計劃,先去見見我爸再說吧?!?/br> 謝燃與他無聲對視。 半晌,謝燃率先移開了目光:“隨你?!?/br> 他只負責(zé)給客人畫畫,更多的無能為力。 人類是一種很復(fù)雜的動物,有時候會讓這個半妖感到費解——雖然他在人界待了很久,悲歡離合也見過很多。 畫一張甘秋荔對謝燃而言并不困難,上次的特制“顏料”還沒有用完。 只要沒用完,就可以一直畫下去。 兩小時后,程成順利變成了甘秋荔的樣子。 母親的神態(tài)、語氣,對程成而言需要更長時間的練習(xí),眼看著夜已經(jīng)深了,謝燃就讓他早點睡覺,自己則去洗了個澡。 “對了,”擦頭發(fā)的時候謝燃問了景暄一句,“這女的你準(zhǔn)備怎么辦?” “放著吧。”景暄說,“她身上有很奇怪的陰氣……我再看看?!?/br> 一個活人身上有陰氣,要么和鬼族有關(guān),要么和亡魂有關(guān),二者都歸鬼界管。謝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可能是有點搞不明白為什么一個什么都不記得的鬼族為什么還要多管鬼界的閑事。 不過他也沒說什么,只說了句“別留在這里太久”就進屋睡覺去了。 謝燃的畫室里只有一張床,穿上畫皮的程成睡不進花叢里,就在謝燃的默許下打了個地鋪,相安無事地睡下。 然而凌晨的時候,熟睡著的謝燃忽然睜開了眼睛。 一聲極輕的“咔”猶有余音。 是門鎖開關(guān)時碰觸的輕響。 他愣了一會兒,視線掃到床邊的地鋪—— 那里已經(jīng)沒有人了。 “……”謝燃嘆了口氣,跟剛剛從墻上的花叢中鉆出來的景暄說,“看看你干的好事?!?/br> 景暄無辜地說:“我真沒想到他會半夜溜出去……追么?” 謝燃揉了揉眉心,無奈地說:“你說他知道該去哪里找他爸么?” “也許?” 此時是凌晨四點多,夜露仍是重。 兩人出門的時候,連景暄都打了個哆嗦,死皮賴臉地要往謝燃身邊擠。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謝燃不停地把景暄往邊上推,“為什么你一個鬼族居然會怕冷?” “原來鬼族……是……不怕冷的么?”景暄凍得說話都有些磕磕絆絆。 謝燃愣了一下:“冷成這樣?” “是、是啊……嘶……” “那要不然……”謝燃回頭看了眼,他們離畫室還沒有多遠,“你先回去等著?” “不要?!本瓣褤u搖頭,“你以為那屋子你不在的時候能有多暖和嗎?” 謝燃:“……” 敢情這老鬼是因為這個才一直跟著他的。 他無語地晃了晃腦袋,倒是沒再強行把他推開,只讓他盡量別碰他的脖子。 兩人短暫地保持了某種詭異的平衡,和平地追尋著謝燃留在程成身上的火,一路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