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不成一甩大袖，拂塵凌空而起，朝他的頭頂狠狠劈下——

    一聲砰然巨響，半空中出現(xiàn)了一道金色身影，舉重若輕地?cái)r住了畫不成的拂塵。

    畫不成神色驟變，不僅是他，柴束薪猛地抬頭，看向身前之人，臉上充滿震驚。

    “小子，真當(dāng)自己的血不要錢吶？”對方回頭看了他一眼，神色戲謔又妖嬈，“朱白之那老東西被蓬萊禁制攔在外面了，老胳膊老腿，得過一會兒才能闖進(jìn)來。”

    天空中隱隱有火紅浮現(xiàn)——那是朱雀的真身，燦爛灼然。

    但是真正驚到柴束薪的是眼前之人，少女梳著雙髻，明眸皓齒，粉面含春。

    “烏孽大爺？??？！”

    木葛生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些恍惚。

    邏輯告訴他，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大概是什么防御機(jī)制，或者說這一方水池就是因此而存在的——讓進(jìn)入之人看到最想看到的一切。

    他明白松問童的那個(gè)比喻了，水簾之后，別有洞天。

    “老四！吃飯了！”

    木葛生一怔，看見走廊盡頭轉(zhuǎn)出一道身影，松問童端著鍋?zhàn)吡顺鰜?，用湯勺敲著鍋底，“愣著干什么？吃個(gè)飯還得我三催四請？待會兒涼了我可不給你熱！”

    木葛生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慢慢地走過去，和松問童比了比身高。

    松問童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把鍋舉過頭頂，怕這倒霉玩意兒不洗手就偷吃，“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

    “沒事?！蹦靖鹕α似饋?。

    他知道這是什么時(shí)候了——這是當(dāng)年柴束薪寄宿在銀杏書齋的那段日子。

    這確實(shí)是他最好的歲月。

    他們都懶得洗碗，吃飯總是吃鍋邊飯，一群人圍著灶臺下筷子，松問童端著碗坐在門前，烏子虛坐在水池邊，木葛生直接大馬金刀地坐在了灶臺上，翹著個(gè)二郎腿，窗外站著柴束薪。

    朱飲宵還是個(gè)雜毛雞，他動(dòng)作太慢，搶不到飯，只好覬覦每個(gè)人的碗，東一口西一口，在幾人之中上躥下跳。

    “老五你別蹦跶了?！睘踝犹摯蛄藗€(gè)噴嚏，“到處都是毛?！?/br>
    他說著看向松問童，“老二，老五是不是該剃毛了？”

    “你當(dāng)養(yǎng)狗呢？還剃毛？”松問童唏哩呼嚕地扒著飯，“回頭你是不是還要給他做個(gè)絕育？”

    烏子虛：“……”

    朱飲宵圍著幾人打轉(zhuǎn)，眼巴巴想討一口吃的，有段時(shí)間木葛生致力于教他說話，不教別的，專撿著吉祥話說，將天算一門沿街討飯的本事言傳身受。

    松問童撿了一塊南乳排骨，扔向半空，朱飲宵一伸頭，極其靈活地叼進(jìn)嘴里，三兩下吃完，抱著翅膀做了個(gè)揖，活靈活現(xiàn)道：“恭喜發(fā)財(cái)！吉祥如意！謝大爺賞！”

    烏子虛每次都看得胃疼，從某種詭異的角度出發(fā)，木葛生教的很成功。硬生生將星宿子教成了某種奇行種，兼具八哥的巧舌如簧，以及傻狗圍著桌邊蹭飯的蠢相。

    他突然看向木葛生，“老四，你今天怎么這么安靜？”

    木葛生沒怎么動(dòng)筷，他幾乎貪婪地聞著廚房里的香氣，鍋包rou、南乳排骨、蝦油豆腐、素?zé)Z……還有一壇蘭陵酒，應(yīng)該是老二從關(guān)山月拿來的，酒壇放在灶臺下面，旁邊是一簍梭子蟹。

    或許是要拿來做醉蟹。

    木葛生回過神，信口瞎扯：“我看著三九天碗里那塊豆腐香得很，在想怎么騙過來?！?/br>
    柴束薪動(dòng)作一頓。

    “打擾了?！睘踝犹摕o語，“當(dāng)我沒問?！?/br>
    “吃著鍋里的還看著人家碗里的。”松問童道：“積點(diǎn)德吧老四?！?/br>
    木葛生不搭理他倆，笑瞇瞇地看向窗外的柴束薪，把碗一伸，“柴大公子，行行好？”

    他這討飯的架勢可比朱飲宵高級多了，眉眼帶笑，很有些風(fēng)流意。

    柴束薪?jīng)]說話，把豆腐撥給他，接著把木葛生碗里的rou夾了個(gè)精光。

    撿了芝麻丟了西瓜，柴束薪隱晦地瞥了他一眼，眉梢稍稍上揚(yáng)，似乎等著木葛生發(fā)作。結(jié)果對方一點(diǎn)不生氣，反而甘之如飴地笑了笑，體貼地湊過去，低聲道：“夠不夠？不夠老二老三碗里還有，我給你搶去。”

    柴束薪險(xiǎn)些沒端住碗，筷子“啪”地掉在了地上。

    木葛生不動(dòng)聲色地憋了個(gè)大招，心里早就樂開了花，禍禍完這一個(gè)，他又轉(zhuǎn)頭看向?yàn)踝犹摚袄先?，話說我今天算了一卦。”

    “什么卦？”烏子虛沒在意，隨口道：“算你又給我添了多少債？還是我今天熬到幾點(diǎn)才能睡覺？”

    “都不是?！蹦靖鹕龡l斯理道：“我給你算了一卦姻緣?！?/br>
    烏子虛一口飯噴了出來。

    “真的，你會有個(gè)兒子，脾氣不咋地，像個(gè)大閨女，喜歡玩游戲?！蹦靖鹕f的比唱的還好聽，“十六歲，長得沒你高，不過應(yīng)該不會太低?！?/br>
    烏子虛嗆得死去活來，松問童“哈”地樂了，放下筷子一抹嘴，“老四你怎么想到算這個(gè)？”

    “閑的唄?！蹦靖鹕荒樕酚衅涫?，“我還算出來那姑娘今天下午會去月老廟求簽，欸老三，你去不去？”

    烏子虛還沒來得及回答，松問童已經(jīng)拍板定論了，“必須去！走著！”

    “老四你別玩我了，書齋這個(gè)月的賬還沒算完呢?！睘踝犹撃槤q成了豬肝色，“我今天下午還有一堆公文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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