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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府比之他剛來的時候,沒有太大變化。 細節(jié)里,卻又處處充滿了不同。 池里的魚兒變多了,有云涅親手抓來的小魚。 紫蘿藤蔓邊頑強地生長了一株白色的新花草,是云涅親手種的。 書架上見縫插針放著云涅學習過的書,連三字經(jīng)都還在。 墻角靠著石壁擺了兩摞酒壇,全是云涅一點一點釀出來的。 他做這么多,不是為了取代桑越存在的痕跡。 云涅翻了個身,把頭埋進被子里,整個縮成了團。 下一秒,被子就被掀開了。 桑越不知什么時候突然出現(xiàn),或者說,其實他一直都沒有離開。 云涅睜開眼睛,緩緩眨巴著:“師父?” 見云涅臉上沒有水跡,桑越松了口氣,這種情況再裝消失好像有點傻,他便問:“好端端的蒙住臉做什么?” 云涅慢吞吞地說:“太亮會睡不著?!?/br> 廳堂與走廊的燈石沒有開關(guān),會一直亮著。 桑越沉默。 云涅瞅他一眼,他還記得自己剛睜開眼時,看到師父臉上有擔心的痕跡。 “師父,您以為我哭了嗎?” 桑越:“……” 云涅:“師父,您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睡,還蒙住了臉?” 桑越:“……啊哈哈湊巧,為師睡不著出來散散步,你繼續(xù),為師出門溜達會?!?/br> 說著桑越便轉(zhuǎn)身往外走,沒走一步,就被云涅抓住了衣角。 “等一下,我陪您?!?/br> 云涅很快就從地鋪里鉆出來,套上外衣,跟桑越一塊往外走。 兩人沉默著在月華山上散步,看夜間神秘幽深的密林與沉睡的花草。 走至空曠處,桑越坐到一塊石頭上,云涅坐到他身邊。 到底是功力不如師父深,也沒師父那么能熬夜,一靜下來云涅就開始犯困。 不知什么時候,桑越伸出手,攬著他叫他靠到自己肩上睡。 “明明說好了自己睡?!?/br> 也不知是說自己還是說對方,總之是有點無奈。 云涅并沒睡著,他說:“徒兒只是覺得,如果注定有一天要跟師父分開,就更應(yīng)該珍惜在一起的時間?!?/br> 萬事萬物似乎在此時陷入了緘默,良久,桑越低笑一聲,帶著點云消霧散的釋然。 他問云涅:“困了吧,師父陪你回去睡好不好?” 云涅說好,小小打了個哈欠,眼睛半睜半瞇站起來,抓著桑越的衣角要往回走。 桑越并不讓他走,直接把人抱了起來,手指在云涅眼皮上刮了兩下,哄他閉上眼睛,輕聲道:“睡吧,師父帶你回去?!?/br> 次日,云涅在桑越的玉床上醒來了。 . 月華仙君難得主動找掌門,嚇得掌門以為自己兒子又出事了。 “不不不,跟彧兒沒關(guān)系,是我有事。” 掌門便問,月華仙君有何貴干? 月華仙君說:“我想去摘星會,期間你另外找?guī)讉€人替我守山。” 掌門:“……” 忽然開始希望有事的是自己兒子了。 這事有點難辦,從私心來說,掌門并不希望桑越離開月華山。 但老拘著人,也挺對不起人的。 桑越之前是覺得去不去無所謂,反正他也沒啥興趣,留在這守門更重要。 但現(xiàn)在,他忽然覺得,這種熱鬧事,是該陪著弟子一塊去一遭。 至于守山嘛,他已經(jīng)做得相當仁至義盡了,近百年都沒怎么遠離過宗門。 實話實說,這本就不是他一個人的責任。 桑越肯犧牲是為了昔日宗門對自己伸出援手的情分,不肯也沒人能勉強他,當初的情分實話實說遠夠不上以命相抵的程度。 況且照前例來說,守禁山的應(yīng)該是那位老祖。 只是老祖狀態(tài)不穩(wěn),沒辦法才叫桑越頂上。 早年桑越成長,不是宗門培養(yǎng)的,近年桑越也沒向宗門提過什么要求,反而幫了不少忙。 于情于理,這點要求都該答應(yīng)他。 可怕就怕,桑越不想守山了。 自從那個叫云涅的孩子被他帶回來,掌門就察覺到,桑越產(chǎn)生了一種變化。 曾經(jīng)他并不懷疑,跟宗門沒有太深情分的桑越肯一直守山甚至犧牲自己,因為很明顯,桑越并沒有太多留戀的東西。 一個人一旦沒有了欲望,是生是死,或貴或賤,都很容易接受了。 但現(xiàn)在不一樣。 桑越給人的感覺,不再是曾經(jīng)那種什么都無所謂的感覺了。 掌門難免擔心他這樣下去,產(chǎn)生越來越多留戀,享受越來越多樂趣……便不舍得放手這繁華世界了。 人有了欲望,就有了弱點,有了不舍,就有了怯懦。 掌門試圖用大道理勸說桑越留下來。 最好就孤零零地待在月華山,一個人,越寂寞越冷淡越好。 桑越如何不知掌門心里所想,他知道,但不拆穿。 也不管掌門怎么說,反正他已經(jīng)決定了。 桑越拍拍手,笑吟吟地說:“等出發(fā)的時候叫上我,我走的期間,就靠掌門了?!?/br> 羅里吧嗦有什么意思,直接通知就完事。 修真界就這樣,誰拳頭硬誰老大。 桑越甩甩袖子走人,留下掌門在后方長吁短嘆,沒辦法,又不能強制把月華仙君關(guān)在宗門里,只好多安排幾個人替他守一陣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