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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擺譜,又抽煙又喝酒,你自己算算你這些年喝酒抽煙花了多少錢了?都夠付個首付了!這些錢攢出來給孩子們留個家底不好嗎? 跟人家那些老頭似的,下下棋,釣釣魚,跳跳舞,不好嗎? 你看看人家老牛,遛鳥多好,又文雅又風流,你倒好,整天弄得屋里烏煙瘴氣,一大家子人跟著你抽二手煙,最后折騰出病來,自己遭罪不說,還叫全家人跟著你cao心受累……現(xiàn)在覺得自己早死冤枉了?呸!你就是活該!” 眾人三臉懵逼。 感情老太太不發(fā)火則已,一發(fā)火驚人吶。 想想也是,估計憋了一輩子都沒機會說,沒想到老伴都變成鬼了,還在那叨逼叨,可不就一下子全都爆發(fā)出來。 鄭大爺被罵得狗血淋頭,半天回不過神來。 他窩在角落里,整個鬼都麻了。 過了好久,才弱弱地搓著手道,“我,我也沒說什么呀,你看你這又急眼了……” “用不著你說!” 秀芬阿姨一通狂輸出,頓覺神清氣爽,宛若推開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原來發(fā)泄這么爽! 以前我竟然都沒試過! 爆發(fā)過后的沉默令人窒息。 就連師無疑也禁不住輕輕挪了挪腳尖。 時隔千年,他果然還是對中老年女性們的爆發(fā)毫無辦法。 回過神后,秀芬阿姨自己也有些尷尬。 “我一輩子遷就你,老了老了,偏就任性一回,管你同意不同意的,誰讓你早死了呢?” 丟下這句話,她捏著手袋匆匆離去。 牧魚和師無疑沉默片刻,齊刷刷看向鄭大爺。 鄭大爺望著老伴兒的背影怔怔出神,一聲長嘆后,原地消散。 也不知是放下了,還是沒放下,鄭大爺回到地府后還是心不在焉,恍惚間,竟回到了自己生前居住的屋子。 鄭大爺難以置信地轉(zhuǎn)了兩圈,還真是。 我回來了? 他四處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這里已經(jīng)有些陌生了。 大致陳設還是一樣的,但自己存在過的痕跡,就像春日的冰雪,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書房里的書籍擺放次序換過了,屬于他的那部分,已被挪到后面。 書桌還是那張舊書桌,可椅子換過了,地板……也重新鋪過了。 鄭大爺剛想習慣性摸摸那書桌,手指卻徑直穿透桌面。 他愣了下。 是啊,我死了。 早就死了。 他低頭,看著腳下煥然一新的木質(zhì)地板。 當年自己就是坐在這里工作,因為長時間不挪動地方,日積月累的,木質(zhì)地板都磨出來四個小坑。 可現(xiàn)在,帶著小坑的地板沒了。 他仿佛能看到世間屬于自己的痕跡,被一點點抹去。 客廳里忽然傳來走動聲,鄭大爺出去一瞧,就見老伴兒正坐在燈下翻看以前的相簿。 她沒有覺察到自己的到來,不然恐怕又要生氣啦,鄭大爺心想。 秀芬阿姨抽出當年的結(jié)婚照,用指腹輕輕蹭了蹭,小聲嘟囔: “這死老東西,死都死了,還不叫我安心,我偏要找,你能怎么著?” 說完,將照片拿遠了點,又帶點嫌棄地皺起眉頭。 “看你這尖嘴猴腮的熊樣兒,要不是我,能有別人稀罕要你?” 鄭大爺:“……喂!” 死者為大,還能不能給留點體面了? 不過你現(xiàn)在還在看我的照片,果然心里還是有我的吧? 他有點臭屁地想著。 秀芬阿姨嘆了口氣,正要將照片放回去,卻聽到有人敲門。 “誰呀?”她警惕地問。 鄭大爺就在旁邊點頭。 對,就是這樣,晚上有人敲門先別過去,問清楚是誰再行動。 門外傳來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老年男腔,“是我,方便開門嗎?” “哎呀!” 鄭大爺就見剛還在緬懷過去的老伴兒突然慌亂起來,是那種帶著嬌羞的慌亂。 她慌忙站起來,胡亂抹了抹眼角,又對著鏡子飛快地照了幾下,這才踩著小碎步過去開門。 鄭大爺:“……” 去特么的溫情脈脈! 秀芬阿姨打開門,果然見晏安擎著一束黃玫瑰立在門外。 “聽她們說你今天沒去跳舞,我擔心你生病了,所以過來看看,是不是有些冒昧?” 鄭大爺悄無聲息地飄過去,以一種極其挑剔的眼神打量著: 呸,知道冒昧你還來?偽君子! 一把年紀了還這么sao包! 中秋節(jié)還沒過呢就穿西裝,熱不死你! 秀芬阿姨欣喜地接了花,先低頭嗅了口,猶豫了下,“我沒事,你,你要不要進來坐坐?” 鄭大爺幾乎要大聲疾呼:“你這傻婆娘,這是引狼入室懂嗎?” 不管多大年紀,這都是個男人,活生生的男人! 男人都是色鬼! 晏安眼中明顯流露出一點名為快活的光,他的腳尖甚至動了動,但還是非??酥频卣咀×?。 “不要了吧,對女士影響不好?!彼Φ?,“看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br> 鄭大爺?shù)暮艉瓣┤欢埂?/br> 欲擒故縱,這狗男人有一套!他酸溜溜地想。 秀芬阿姨心里甜滋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