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绷秩舯卣f，“因為我是他老婆?！?/br>
    “靳繁川對你好嗎？”她又問。

    “好?！?/br>
    說完這句，夏晨語垂下頭，手指敲擊著透明玻璃杯壁，林若冰看不見她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她的落寞。

    “他竟然敢騙我——”她說，“而且我爸給我聯(lián)系了相親對象?！?/br>
    林若冰道：“我和前任分手也是因為他的母親不喜歡我。任何一段感情能走到最后，或許不是因為相愛，可能是因為合適，或者其他原因，但走不到最后一定是不夠愛?！?/br>
    她摸了摸夏晨語的頭發(fā)，低聲道：“你最近先不要想這件事情了，你小舅舅給你布置的任務完成了么？”

    夏晨語：“……沒?！?/br>
    林若冰感覺得到，夏晨語的落寞，除了靳繁川的隱瞞之外，亦來自于父親的支配。像她這般崇尚自由的姑娘，受不了這種人格之上的委屈。

    “我最近覺得我小舅也有點兒奇怪?！彼掝}轉(zhuǎn)得很快，情緒也有變化，“是追愛不成功呢還是已經(jīng)被人甩了啊，魂不守舍的，欲言又止。”

    林若冰聽到這話，抿了抿唇。她心說因為你小舅背后被人擺了一道，自然是開心不起來的。

    酒吧里忽然安靜下來，一束燈光聚在舞臺中間，招搖著白裙飄飄的年輕女人。女人拿起話筒，調(diào)整著位置，傾身說道：“大家好，我是幺幺，今天為大家?guī)硪皇住蹲詈笠豁摗贰！?/br>
    嘈雜聲還有，女人聲色慵懶隨意的游蕩。

    夏晨語徹底靜下來，一口一口抿著雞尾酒。

    在她安靜的時候，林若冰拿出手機和熊燃發(fā)消息，他說明天就能回來了，很快就能見她。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如果明天就能相見，那么從知道相見的那一秒起，我就已經(jīng)開心了。

    “愛只能在回憶里完整，想把你抱進身體里面，不敢讓你看見，嘴角那顆沒落下的淚……”

    “如果這是最后的一頁，在你離開之前，能否讓我把故事重寫……”

    林若冰覺得這女歌手唱得很是動聽，她手搭在吧臺上，扭過身來，視線剛剛落在歌手身上——

    夏晨語唰得一下抬起頭，看了眼臺上，然后，又緩慢地將頭轉(zhuǎn)過來，看著她：“冰冰，這首歌好熟悉啊?！?/br>
    林若冰：“嗯？”

    夏晨語眨巴眨巴眼，作思考狀，大約過了五六秒，眼神一定：“我想起來了，上次我們團建，陸星臨也唱了這首歌?！?/br>
    林若冰靜默不語。

    夏晨語說，“你那天走了，我們后來去了ktv，想不到他歌唱得還挺好聽的?！?/br>
    林若冰想說，他唱歌一直都好聽。但她只是笑了笑，坦然道：“我還是覺得《情非得已》更好聽?！?/br>
    酒吧里的燈光配合著歌手的聲音，忽明忽暗地移動。初春的季節(jié)，男女褪去了厚重外套，穿著打扮更加靚麗亮眼。

    旋律伴著歌詞，很難不唱進人的心里。

    夏晨語惆悵著說：“愛就好好愛，散了也不后悔，心痛只是當下，再過幾年，誰還不是路人甲？”

    林若冰單手托著腮，目光溫柔地望著她。

    她低沉道：“可我現(xiàn)在正值當下?！?/br>
    “那我就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林若冰笑著說，“當你遇到正確的那個人，才會發(fā)現(xiàn)過往一切錯誤，都是在為遇見正確鋪路。騙你小狗兒。”

    說完林若冰自己也愣了一下。

    騙你小狗兒。

    跟誰學的？

    ---

    熊燃說明天回來，第二天林若冰下班的時候便能看到他的車停在事務所樓下。

    春天一來天色暗得也晚了，林若冰一下樓便看見熊燃的車，他開著車窗，一手搭在門框上，懶散地倚著靠背，另只手拿著手機打電話，臉上沒什么表情，看見她，還痞痞地發(fā)來一記挑眉。

    道路兩旁樹木叢生，行道人影濯濯。

    但凡是有時間，熊燃是很樂意來接媳婦兒的。他骨子里也是傳統(tǒng)居家的男人，可能是自小被熊賢山管教得嚴，同父母親近不起來，打很久之前，就覺得自己該娶個溫柔賢淑的女人，捧在手心好好疼著。

    林若冰坐上車，他正好掛斷電話。

    她同他講工作上的事情，和蘇百川有關(guān)。

    熊燃啟動車子，聽清事件緣由，沒著急做評價。

    林若冰看著他，遲疑道：“你在想什么？”

    熊燃毫無征兆地撓了撓臉，聲音低沉帶點兒不滿：“我早就跟你說過，你那領(lǐng)導對你沒意思我不姓熊，跳槽了還要把你帶走，我不信他沒別的心思?！?/br>
    吃醋？

    林若冰看著他側(cè)臉。

    意識到她的眼神，熊燃也回她一個，問道：“看我干嘛？男人最了解男人?！?/br>
    林若冰于是就笑：“反正我是不了解你?！?/br>
    還有去海鮮市場“耀武揚威”那事兒，看不出來他竟是這種人，有點兒搞笑，也出乎她的意料。

    但沒必要質(zhì)問，林若冰自己在心里告訴自己，可別不識好歹。

    見林若冰不說話，熊燃頓了一會兒，余光里瞥她一眼，語氣緩和道：“你想跳就跳，只要你覺得對你職業(yè)發(fā)展有益，老公支持你?！?/br>
    他說：“雖然老子不喜歡你那領(lǐng)導。”

    林若冰第二次忍住了他也不喜歡你這句話，然后慢悠悠地問道：“你哪天去的海鮮市場？”

    “好幾天了?！毙苋紝Υ似鋵嵅惶攵嗾f，他怕林若冰會多想。

    同時他心里也隱隱有些在意，林若冰和前任在一起五年的事情。

    說不在意是假的，嫉妒也算不上。

    說起來，倒是有些羨慕。

    在林若冰青春年少的時候，身邊站著的不是他。他有點兒羨慕她身邊站著的少年，同時也想到自己比她年長近五歲，很多事情就算時間倒流也不可能朝向完美的方向發(fā)展。

    他正沉思著，林若冰忽然發(fā)現(xiàn)路線不對。

    她轉(zhuǎn)過眸來問他：“不回家嗎？”

    “哦?！毙苋颊f，“我媽說想你了，讓我?guī)慊丶??！?/br>
    說罷又頗為驕傲道：“看看咱媽，這才叫好婆婆?！?/br>
    熊燃說這話意有所指，林若冰非但不生氣，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熊燃有些不明所以，看她一眼：“怎么了？”

    林若冰樂意奉承熊燃，她其實嘴甜得很，也知道自己說這話定能讓男人開心得合不攏嘴。

    “好母親才能教育出好兒子，我老公那么意氣風發(fā)，帥氣多金，我婆婆自然是好的?！?/br>
    熊燃一時半會兒差點兒回不過神，唇角的笑卻掩不了。

    端莊大方的女人，再搭配著乖巧伶俐的發(fā)言，樂得男人話都要說不出。

    林若冰知道自己的奉承生效了，抬手摁下車窗一條小縫兒，暖和的春風拂在臉上，愜意十足。

    到了熊家，梁老師已在門口恭候多時，她告訴林若冰自己在院里散步，順便看看他們到?jīng)]到。

    趁著熊燃停車，梁老師笑著問她，最近有沒有什么不舒服？

    林若冰回應說沒有。

    梁老師沉吟片刻，忽然說起李勒教授，說她女兒去年結(jié)婚，今年外孫已經(jīng)有了。

    林若冰笑說：“好快啊。”

    梁老師便道：“是啊，你們也要加油呀。”

    第36章

    來時堪稱完美的心情在這一瞬間變得不知所措了起來, 林若冰喜歡和梁老師談天說地，聊學校聊家人還有各種各樣的出國經(jīng)歷，獨獨生育話題, 讓她語塞。

    梁老師說：“你如果介意我以后就不說了呀，我是真的很期望呢?！?/br>
    “倒也沒有?！绷秩舯樣樀財D出了一個唇角弧度, 挽著梁老師的手臂, 慢吞吞地朝房門里走。

    趁著熊燃還沒過來,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說：“我和熊燃認識不久就結(jié)了婚, 可以說沒有太大的感情基礎，不敢這樣早計劃懷孕?！?/br>
    梁老師聞此言, 先是給林若冰道了個歉, 說自己竟也避不了庸俗那一套，又道：“你和熊燃都是有自己想法的年輕人, 熊燃年長你幾歲，你如今正在事業(yè)上升期, 確實不該考慮這些?！?/br>
    其實自之前和林若冰見面, 梁琴湘便能知曉她的脾性，卻還是不死心的問上一句。按照年紀, 她還有一年便可退休，她不是能手把手照顧孩子的人，即便是熊燃、熊緒和梁宣荷, 她也只是起到指揮作用，具體生活有保姆照料。

    如果林若冰樂意的話, 梁琴湘也可以安排妥當。

    但既然不樂意, 梁琴湘便轉(zhuǎn)了話題, 聊起工作。

    林若冰說最近有跳槽的打算, 還在考慮中。

    梁琴湘道：“職場中除了提高實力外，最重要就是選好合伙人?！?/br>
    林若冰：“嗯?！?/br>
    熊燃一進門就聽到婆媳二人在講跳槽話題，梁老師身著一件霧霾藍色毛衣和深色披肩，腰桿挺直，面容和藹典雅。

    林若冰則身著白色襯衣黑色包臀裙，職業(yè)緣由，工作期間她從不散發(fā)，拿一根細細的皮筋將長發(fā)悉數(shù)攏至腦后，扎成低馬尾，腰桿亦挺直。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這倆在他生命里永遠脫不了干系的女人，不語也不動。那畫面賞心悅目，又讓人覺得兩人之間有種類似的端莊氣態(tài)。

    林若冰還沒看到他，但雙頰好似有些微紅，說話的表情微微詫異，沒過幾秒，便開口說到跳槽。

    他們離得不近，按道理來講熊燃大概率聽不到兩位的談話，不過他對于林若冰跳槽的敏感度已經(jīng)超越了自己的預料。想到之前蘇百川坐在他車里不情不愿的臉，還有拉扯林若冰的那幾下，他倏然間扯了扯衣領(lǐng)，大步流星邁了過去。

    林若冰和梁琴湘這才看到他。

    熊燃伸手牽住她的手，低聲問道：“說什么？”

    林若冰一怔，自然是不能說被問生育的事，梁琴湘一見熊燃這模樣，忽然出聲提醒道：“告訴你件事情?！?/br>
    熊燃扭過頭。

    梁老師笑了笑，道：“熊緒不準備再出國了，等過幾天，就去山海入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