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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母子民國文生存手札 第87節(jié)

    晚上林一雄跟妻子躺在床上說話,言語間頗為自責,他也是今天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雙兒女已經厭惡了在上海的生活,這幾年來,兒子事業(yè)上確實出了些問題,可他沒怎么放在心上,現(xiàn)在看來,這事對他的影響還挺大的。

    還有女兒,提起林婉黎,邵麗琴便感嘆道:“或許我們早該讓婉黎換個新的生活環(huán)境了,她在上海這幾年一直郁郁寡歡的,你也知道咱們女兒,向來在意別人的眼光,她在上海的熟人太多,一直放不開心里的枷鎖,要是早些換個新環(huán)境,或許她能早日振作起來。”

    這話說得林一雄連連點頭,好在如今還不算晚,之前他雖然決意要搬往澳門,可心里不是沒有一點猶豫的,可現(xiàn)在想來,或許他們一家都該換個新環(huán)境,也換個新的心情了。

    最近幾天如林家一樣的富人接連離開上海,大家各有各的門路,龍灣機場飛機的轟鳴聲比以往多了不少,就連窮苦人家也舉家搬往鄉(xiāng)下避難,對于普通百姓來說,他們雖然痛恨日本人,可當戰(zhàn)事來臨的那一刻,他們首先要保證的,還是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好在郁自安并沒有因即將到來的戰(zhàn)事將青壯年扣押在城內,在他看來,打仗是職業(yè)軍人的事情,只要局勢沒有到最糟糕的境地,他就不會輕易把百姓牽扯進來。

    被關押在監(jiān)獄的華原一郎叫囂著要叫見郁自安,結果被看守的人直接用抹布塞住了嘴巴,棲川池自然也知道了郁自安在上海對于日本僑民和日本領事館的所作所為,他當即發(fā)函給上海市政府,以嚴正的外交辭令要求郁自安放人,否則他便要采取必要行動。

    郁自安這邊不為所動,對他來說,其他外交上的東西說得再多,也不如結結實實打上一場漂亮的勝仗。

    他在年前又從美國進口了不少戰(zhàn)斗機和搶支彈藥,在陜西和上海都屯了不少貨,為的便是跟日軍交戰(zhàn)時能夠有及時補給,所以對他來說,這場仗已經準備得很充分了。

    興國軍校的兵器研究所近兩年也有了一些突破,可到底起步晚,底子薄,即便研究出了一些東西,可國內目前并沒有將之量產的工廠和設備,在北地戰(zhàn)事開始之初,郁自安便安排了沐蘇城一眾兵器研究所的專家轉入了秘密基地。

    沐蘇城在大前年已經成婚了,他的妻子是兵器研究所的一位女研究員,她叫向明月,家世很好,人也長得漂亮,身為女子卻心有抱負,從15歲便在德國攻讀工科,回國后經人介紹進入了郁自安的兵器研究所,之后跟同樣在里面工作的沐蘇城看對了眼,在大前年舉辦了婚禮。

    婚禮之前,沐顏一直以為未來嫂嫂是個單純的研究員加白富美,可直到稱霸甘肅的向昆老爺子出現(xiàn),她才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家嫂嫂來歷很是不凡。

    向昆老爺子已經年過七十,向家在甘肅稱霸了有將近三十年,他是個頗為傳奇的人物,傳言他膝下空虛,家里娶了八房姨太太,可只有原配在將近四十歲時為他誕下一女,于是他便對這膝下獨女千嬌萬寵,要星星不給月亮,按理說這樣嬌寵下的孩子,應該養(yǎng)成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性子才對。

    可誰也不知道,向昆的獨女卻是一個性子剛毅,抱負遠大的奇女子,沐顏也是萬萬沒想到這一點的。

    她當初還聽過不少關于向家的傳言,有說是甘肅包括其他外省的軍閥,當初都使足了勁兒想跟向家聯(lián)姻,博得這位向小姐歡心,眾所皆知,向昆膝下沒有兒子,誰若是娶了他的女兒,成為他的女婿,將來很有可能繼承關于向家的一切,光是向昆手下將近四十萬軍隊,就足夠其他有心人眼饞了。

    可這位向小姐做事出人意料,不到十五歲便央求向昆送她去德國留學,平時在學校課業(yè)基本門門滿分,向昆和家里的太太姨太太們平日都把她捧在手心里的,自然不舍得她孤身一人外出求學,可后來實在耐不住她的請求,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就這樣,向明月一直繼續(xù)著自己的學霸生涯。

    學成回國后,她也并沒有選擇留在父母身邊,而是經以前的老師介紹,進了郁自安的研究所,這才和同樣在這里工作的沐蘇城成了男女朋友。

    沐蘇城比向明月大了五歲,可他長得俊朗,平時又特別穩(wěn)重可靠,不僅贏得了向明月的歡心不說,就連向昆的太太和姨太太們都對他很是滿意。

    他和向明月兩人情投意合,成為男女朋友之后,向明月帶他去過一次甘肅老家,向家唯有向昆看他不太順眼,覺得他搶走了自己的寶貝女兒,不過向昆根本沒機會刁難沐蘇城這個未來女婿,向明月很護著自己男朋友,還有向家的一眾太太們,有她們在,向昆什么也做不了。

    沐蘇城在取得向家人認可之后,回上海也沒特意告訴meimei那邊人的身份,只說向家人對他都很友好,同樣的,他在甘肅時也沒直接說明郁自安是自己妹夫,他僅靠自己,便讓向昆認可并將女兒交給了他。

    所以雙方親家見面的時候,彼此都吃了一驚,沐顏吃驚于嫂嫂的家世,向家也吃驚于沐蘇城的家世,因為向家和郁家牽扯的勢力太多,擔心在明面上聯(lián)姻會引起一些人的懷疑和忌憚,兩家便商量著一對新人的婚事低調著來,于是基本上沒有人知道沐蘇城娶的是甘肅向家的獨生女,大家只知道他結婚了,新娘的身份卻幾乎沒有人說得上來。

    就這樣,郁家和向家也算結成了隱秘的同盟關系,這也是郁自安敢于直接跟日本人正面較量的底氣,他不光上海有人,甘肅陜西西藏一線都能隨時支援他。

    在今年北地戰(zhàn)事興起之時,郁自安便安排著兵器研究所的所有人搬到了甘肅那邊,所以沐顏離開上海時才沒有擔憂哥哥的安危。

    沐蘇城在自己親岳父的地盤上,安全問題自然是不用她cao心的。

    進入九月下旬,日本方面要求駐天津附近港口的第七艦隊做好一切戰(zhàn)事準備,同時豐臺方面的日本駐屯軍五個師的兵力直接往上海方面調動,只剩下千余人駐守軍營。

    種種跡象表明,日本人這次進攻的目標就是上海,而且還是鐵了心的想要重創(chuàng)郁自安一派,九月二十二日,日方單方面對上海發(fā)起進攻,英法意美四國在租界召開領事聯(lián)合會議,強烈譴責日方這一行為,戰(zhàn)事一起,其他幾國固然可以龜縮在租界內部,可戰(zhàn)事對他們的影響也是極大的,所以他們不愿意中日在上海發(fā)生交戰(zhàn)。

    還有一方面,就是他們并不希望日方取得戰(zhàn)爭勝利,如果日本成功占領上海,那勢必會擠壓他們國家的利益范圍,如此一來,倒不如就維持現(xiàn)狀。

    可日方哪會管他們的說法,從他們打定主意侵略中國開始,便不會在意其他幾國的想法,畢竟他們那幾個國家離中國本土較遠,即便真的發(fā)生了什么,也來不及調兵過來,且歐洲和美國這幾年也不見得就那么太平,美國那邊經濟蕭條,國內民怨四起,歐洲各國彼此沖突不斷,根本無暇顧及這邊。

    這樣一來,他們只要注意著不要特意去攻擊各國租界,其他的問題根本就不算問題。

    九月上旬,在郁自安的安排統(tǒng)籌下,上海不少高校停止授課,暫時搬往甘肅陜西等地,等下旬日本人開始進攻上海,上海整座城幾乎都是嚴陣以待的興國軍校官兵。

    天津的日軍從海上靠近上海,一艘航空母艦,四艘巡洋艦,還有十余艘驅逐艦陸續(xù)到達上海,他們本想在虹口碼頭或是惠山碼頭登陸,可被碼頭沿線的埋伏的軍隊用重火力攻擊,還有空中作戰(zhàn)部隊,轟炸機在上方轟鳴著靠近日方艦艇,雙方你來我往火力猛攻,一時間上海各地炮聲隆隆,眼看著這仗是真打起來了。

    與此同時,日租界潛伏的浪人對內煽動,在戰(zhàn)事剛起時便計劃著發(fā)動□□,一堆人手持鐵棍砍刀烏泱泱往租界外走去,結果外面圍著一圈駐守的官兵,日本方面但凡有一個人踏出租界一步,對面直接用機搶無情掃射,兩輪下來,砰砰砰的聲音響過一陣后,鮮血灑遍了整個租界街口。

    除了有特殊任務在身的日方潛伏人員,其余普通的日方留居市民都被這陣仗嚇住了,他們驚叫著連連后退,誰也不想在戰(zhàn)事剛開始就莫名把性命丟在這里,于是這場暴動在郁自安的鐵腕鎮(zhèn)壓下沒了下文。

    戰(zhàn)事開始前,他便給在日租界一帶駐防的官兵下過命令,凡是不守規(guī)矩的日本人,可以就地擊斃,于是就有了眼前這一幕。

    等日方居民退回去后,很快道路兩邊的士兵兩兩配合,將現(xiàn)場的尸體處理干凈,還有沒斷氣的,直接補上兩搶送人去見閻王。

    在碼頭一線抗擊天津日軍的是興國軍第十三路軍所屬部隊,雙方交戰(zhàn)激烈,各有傷亡,雖然防守很是艱難,但他們連著兩天將日軍的艦艇部隊牢牢鎖在海上,即便有少部分日軍成功上岸,也在他們嚴密的炮火下活不了多久。

    雙方仍在互相僵持著,棲川林眼見著海上部隊無法如期登陸上岸,便要求北平方面的日本駐屯軍加快行動進攻上海,好分散碼頭這邊的火力。

    陸路進攻的才是主力,這部分人由郁自安親自帶人對付,九月二十五日,大批北平日方軍隊鐵甲車開道,兵分三路從寶興路,梨園路和通惠南路進攻上海駐軍防守要點,一時間周邊搶炮聲四起,雙方短暫交火后日方順利占領了一些據(jù)點。

    日軍順利搶下這些據(jù)點后嘲笑著上海軍隊戰(zhàn)力不行,可還沒等他們被短暫的勝利沖昏頭腦,便有人發(fā)覺了不對勁。

    一個戴著鋼盔的小兵發(fā)現(xiàn)前方壘起來的沙袋似乎動了一下,他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可仔細一看,沙袋確實又輕微地挪動了一下。

    小兵大喝一聲,端起機搶架起來就要掃射,結果被長官喝止。

    “怎么了?有埋伏的敵人?”

    小兵搖搖頭,指著不時小幅度挪動的沙袋,匯報道:“報告長官,沙袋里好像有人?!?/br>
    這話一出,周邊許多日本士兵紛紛舉搶對準前方的沙袋,那位發(fā)號施令的日本軍官手掌一抬,繼而朝前一揮,示意手下去解開沙袋。

    兩名日本士兵小心翼翼地靠近并打開了沙袋,結果里面倒出來一個血rou模糊的人,身上多處彈傷,幾本就剩下一口氣了。

    為首的長官還沒搞清楚這是什么事呢,結果只聽那人奄奄一息地說出了一句日語,他這才后知后覺意識到這是他們的人,他曾聽說過上海方面前段時間抓捕了很多日方人員,該不會這人就是其中一員吧。

    可沒等他仔細問話,那人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氣,日本軍官立刻看向其他的沙袋,勒令手下全部上前打開沙袋,結果可想而知,很多沙袋里裝的是他們日本人,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不過還有的沙袋里裝的確實是沙子,沙子里面卻還埋了不少其他的東西。

    幾乎轉瞬之間,從四周的高墻上傳來一陣密集的搶炮聲,這些搶炮打的卻不是日本士兵,而是他們身前的沙袋,在子彈打中沙袋的一瞬間,嘭地響聲轟隆而起,街區(qū)四面像是地震了一樣,發(fā)生了巨大的爆炸,火光沖天而起,瞬時濃煙滾滾。

    其他兩個被日軍占領的據(jù)點也是一樣,都先后發(fā)生了巨大的爆炸,日方先頭部隊損失慘重,只剩很少幾個幸運兒受傷逃了出去,等他們駕車逃竄回營地時,遭到上官質詢。

    幾人上氣不接下氣地將情況作了匯報,得知先頭部隊中了對方jian計傷亡慘重,領軍的池田大怒,繼而狠狠咒罵郁自安他們,隨后決定讓后面的軍隊加快速度前進,他在心里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拿下上海。

    而仍在駐守城內的興國第七路軍上下則歡騰一片,上午他們假意敗退,引得日本人中計,后面將對方炸個半死,看著對方狼狽逃竄后直接將對方遺留的裝甲車和搶支彈藥收歸己有,重新在據(jù)點設防。

    雖說第一次取得勝利值得慶祝,可領軍的長官卻也給他們潑了潑冷水,好讓他們能夠重新冷靜下來沉著應戰(zhàn)。

    “大家不要高興得太早了,上午我們是趁著日本人疏于防備才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還有一方面原因是日本的先頭部隊和后面的大部隊太分散了,這才讓我們占到了便宜。

    可之后的戰(zhàn)事就不好打了,同樣的當他們不會上第二次,而且后面日本的大部隊跟上來,咱們很可能陷于被動,所以大家還是要打起精神來,好好布防,提高警惕,千萬不要因為一時的勝利被蒙蔽了。”

    這話一出,其他情緒過于亢奮的人慢慢冷靜了下來,他們中大多數(shù)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實戰(zhàn)的新兵,以前雖然有過對抗訓練,可到底不如這種真搶實彈的戰(zhàn)爭能鍛煉人,所以過于亢奮或者因戰(zhàn)友的傷亡兒心理承受不了都是有可能的,但這種個人的情緒,不管是好的或是壞的,都必須依靠自己盡快調整過來才行。

    日軍在第一天進攻受挫之后,第二天便格外注意沙袋之類的掩護物,他們確實在行進道路上遭到了敵人的火力抵制,可這次的抵制比前一天猛烈得多,就在他們以為快要拿下對方據(jù)點的時候,幾架戰(zhàn)機從空中朝著日軍聚集的地方拋射炸彈,日軍躲閃不及之下死傷無數(shù)。

    日軍方面戰(zhàn)機和轟炸機的作戰(zhàn)目標跟大部隊不盡相同,他們的目標是全力損毀上海的地標建筑物和運輸線,這會兒正在火車站方向跟上海軍機纏斗,無暇顧及這邊的戰(zhàn)況,這也就讓日軍的行進計劃再此受到阻礙,畢竟來自空中的火力壓制比地面上更難打擊。

    戰(zhàn)事一直持續(xù)到傍晚時分,日軍原本計劃的幾路進攻路線均成效不大,水路和陸路戰(zhàn)事推進都格外緩慢,郁自安方面的損失不大,倒是日本方面,因為沒有預先埋伏在城內的日本居民幫忙,他們異地作戰(zhàn),根本不占優(yōu)勢。

    到晚上七八點時,閘北和火車站一帶的日軍被消滅殆盡,其他地方的駐軍按照郁自安的指示在城內巡邏,上海市內暫時實行戰(zhàn)時燈光管控,大街上時不時有軍車駛過的聲音。

    戰(zhàn)事開頭打得很好,過去了好幾天,日軍仍然沒能在上海駐軍面前占得任何便宜,反而自己的人手損失了不少,而且按照郁自安的指令,很多陷阱和擋箭牌用的都是之前被關押起來的日本人,這樣一來,日本人防不勝防之下,殘殺了許多自己的同胞,上海的戰(zhàn)事進程傳到全國,各地軍民都一陣振奮,反日情緒更加高漲。

    沐顏在陜西也聽到了消息,她一邊為郁自安欣慰,一邊又為他懸著心,誰知道這戰(zhàn)事什么時候才能結束,只要戰(zhàn)事一天不結束,他在上海前線一天,她就跟著擔驚受怕一天。

    還有嘟嘟,這孩子也不讓人省心,前些天把meimei和母親送到陜西后,他便想重新回上海跟父親并肩作戰(zhàn),都被他偷溜到了機場,結果被郁自安留下的人抓了個正著。

    郁自安十分了解自己兒子,知道他不甘心這么被放在遠離戰(zhàn)火的大后方,可他卻不能冒險,萬一他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嘟嘟就得承擔起照顧家人的責任來。

    即便是身經百戰(zhàn)的戰(zhàn)神,也不敢在現(xiàn)代的熱武器戰(zhàn)爭中保證自己毫發(fā)無損,只要后方有嘟嘟在沐顏母女身邊,他在前線心里便覺得安然。

    嘟嘟被抓回去后,在沐顏和甜寶雙雙淚眼朦朧的攻勢下投降了,他之前的做法確實不太妥當,父親在前線作戰(zhàn),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可是母親和meimei,如今正是需要他陪在身邊的時候,他不能只顧著自己的意愿。

    目前上海的局勢郁自安還算應付得來,陜西這邊的軍隊暫時沒有調動的必要,北地的戰(zhàn)事在郁楚昂的指揮下開始反攻,也取得了不錯的成果,國內輿論一片欣然。

    但日本方面的感受就截然不同了,他們原本的計劃是先拿下北地,以此為據(jù)點逐漸向四周擴散,可在棲川池和華原一郎他們的鼓動下,在北地指揮作戰(zhàn)的井上源同意了他們開辟第二戰(zhàn)場的事情,這一下牽扯到的兵力和人員物資調動就比之前的計劃超出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開辟第二戰(zhàn)場后并沒有達到他們想要的目標,反而日軍方面損失慘重,將自己陷在了上海,眼看著再這樣下去,他們早晚要吃敗仗的,當前的戰(zhàn)局情況被傳回國內,日本內閣大怒,若是北地和上海的戰(zhàn)事同時落敗,那他們的軍心和士氣將受到大幅打擊,以后也別說什么要占據(jù)中國的事情了。

    第一步就落得一敗涂地,后面的行動只會越發(fā)艱難,所以,在又一次五相會議后,日方決定增派兵力,全力支持北地和上海兩場戰(zhàn)事,要求日方務必要取得勝利。

    事情照這樣的節(jié)奏發(fā)展下來,本來還是局部戰(zhàn)爭的戰(zhàn)場一下子擴大化了,日方被逼增兵,想要打贏這開局兩場仗,可事情并不總是朝著他們預想的方向在走,日方增兵后,北地和上海的壓力瞬間加大。

    這時姜云磊想讓蘇州一線的士兵從背后偷襲郁自安一方,可蘇州軍隊除了領兵的姜云磊心腹,其他人并不想在同胞和日寇作戰(zhàn)時干這種貽笑大方讓人不齒的事情,于是上下同心將長官軟禁了起來。

    姜云磊得知消息后險些沒氣瘋,可對郁自安出手這樣的事并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說,與此同時,不知道是誰泄露了消息,說姜云磊跟日本人勾結,意圖殘害同胞,這事一出,頓時引起全國上下一片嘩然。

    國府在尋常百姓眼里還算權威,尤其是在國府占領區(qū),受益于前幾任總長的良好名聲,姜云磊上臺后雖不算很有作為,但大家還是買他的賬的,可這事消息一傳出去,包括國府內部,全部都炸了鍋了。

    第二天他上班時,國府大門口便圍堵了一群學生,他們舉著橫幅湊上來大聲問他有沒有跟日本人勾結,旁邊還有報社記者拿著照相機啪啪拍著,兩邊的守衛(wèi)趕緊把人群隔開,姜云磊趁機快步走入國府大門。

    可他剛到辦公室不久,國府內部也有幾個沒腦子義憤填膺的人沖進來質問他,他自然矢口否認,辯解說那是有心人針對他炮制的陰謀詭計。

    三言兩語打發(fā)了對方后,姜云磊趕緊讓手下主管宣傳的人去想辦法平息輿論,可就跟打臉不夠爽快一樣,前腳姜云磊剛在報紙上刊登了自己是無辜的,并找了一堆理由來佐證自己,可后腳就有人在報紙上指責他虛偽成性,并將棲川池從他家走出的照片刊登在報紙上。

    這一下事情徹底瞞不住了,底下議論紛紛,南京的學生和工人們游行喊著口號要求姜云磊下臺,國府內部也有不小的聲浪反對他并倡議他主動辭職。

    姜云磊可給氣壞了,他回家后大發(fā)雷霆,將客廳里的東西打砸一通,眼下的情況已經徹底失控了,不知道是誰在背后整他,這個時機可把握得真好啊,還很有心地拍到了他和日本方面會面的證據(jù),這是要把他往賣國賊的位子上釘死了。

    手段未免也太毒辣了些,他不光得下臺,還落得一身聲名狼藉,可不下臺,內部的人看不慣他的也不少,這事發(fā)展發(fā)酵到這種地步,根本由不得他做主了。

    姜云磊向來是個識時務的人,他主動辭職,好歹還能多些體面,若被人趕下去,那才真是里子面子都沒了。

    所以沒過幾天,姜云磊便公開宣布自己辭任總長一職,同時請委員會重新選取總長,并對自己犯下的錯誤做了深切懺悔,結尾還不忘為自己洗白一下,說跟日本人會面是被日方騙了,總而言之,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被誤解,被辜負的可憐人形象。

    且不說有多少人相信這個說辭,但他好歹是給自己鋪了層臺階,并成功順著這層臺階走了下來。

    他現(xiàn)在卸任一身輕,接下來國府內部諸人為了總長的位子你來我往相互爭斗,他就當看戲一樣,心里已經為自己想好了洗白的新套路,只等著時機到來。

    可到底是天不遂人愿,沒等他成功打響這場翻身仗,一個久未出現(xiàn)在人前的舊面孔卻重新走到臺前,他的到來讓姜云磊心里陡然一落。

    是的,聶總長重新出山了,南京政府有人特地去北平把他請回來坐鎮(zhèn),前幾年他被家里的事耽擱了,這幾年家里孫子也大了,他身體養(yǎng)得還算不錯,且在國府內部還有很大一批支持者,加上委員會的人彼此使絆子,他們寧愿聶總長重新掌權,也不愿意自己的競爭對手更進一步。

    于是,順理成章的,聶總長又一次登上了總長之位。

    姜云磊這下就尷尬了,他之前是聶一手提拔起來的,可上次暗地陰了聶一把,自己成功上位,由于這個緣故,他雖然沒對聶家趕緊殺絕,可到底自己心里心虛,近幾年一直跟聶家的聯(lián)系很少。

    站在聶的角度來看,他就是個純粹忘恩負義的小人,他還不知道的是,聶總長已經知道了從前許多事是他在背后搞鬼,所以這么一來,他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聶總長重新上位后立即約見了姜云磊,言語間一副不計前嫌的樣子,姜云磊微微松了口氣,覺得自己跟對方之間還有許多舊情可講。

    但沒過半年,姜云磊便被發(fā)現(xiàn)慘死在自己家中,被人一搶斃命,而聶總長根本沒讓人細查,直接將他的死因推到了日本人身上,還說是日本人跟姜云磊談好的合作,姜云磊沒能兌現(xiàn),所以日方惱羞成怒對他趕盡殺絕。

    這事一出,人們除了怒罵日本人膽大包天,堂而皇之的在國府的地盤上殺人之外,很少有人為姜云磊本人的死亡感到惋惜。

    他死后連追掉會都沒有,明眼人看得出來聶不待見他,所以參加他葬禮的人也寥寥無幾。

    他死得平平淡淡,沒過半年便幾乎在親朋故舊的生命里銷聲匿跡,而他的妻子則遠走美國,他曾經安排的釘子和特工都被聶總長一一拔除,林浪就是其中一員,他在上海潛伏期間沒出事,最終卻死在了聶總長手下。

    很難說這不是一報還一報,在國府發(fā)生變動的一年間,郁自安跟日方交戰(zhàn)多次,但日本一方就是沒能拿下上海,北地那邊也是一樣,日軍偶爾會有小規(guī)模的勝利,但很快便會被郁楚昂反擊回去。

    郁楚昂不是正經的打仗出身,郁自安當初專門在他身邊放了許安山協(xié)助,加上他自己有時候歪主意比郁自安還多,所以北地雙方幾乎陷入了僵持狀態(tài),中間郁自安為了應付日本增兵的壓力,還從陜西調了一批人過去支援。

    日方在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后仍然沒能拿下北地和上海兩個地方,日本國內輿論鼎沸,內閣更是直接把矛頭對準了在中國指揮作戰(zhàn)的井上源,說他愧對天皇和帝國栽培,讓日本軍隊陷入了長久的惡戰(zhàn)之中,導致軍中傷亡慘重,還被對方打沒了士氣。

    國內軍民紛紛叫嚷著換掉井上源,井上源得知消息后,最終選擇剖腹自殺,死在了北地紛飛的大雪里。

    就此日軍換帥,新上任的統(tǒng)帥是個中國通,曾經是聶新元留學時所在學校的客座教授,同時也是日本軍部的一級上將,他上位之后,為了給己方爭取優(yōu)勢,還向聶總長寄送了一封信,信件中有不少內容提及了聶新元在日本留學時的趣事,并對他的英年早逝表示了深切遺憾。

    聶總長雖然很喜歡其中提及自己兒子的部分,可他是個聰明人,還是個有底線的聰明人,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他看得出來,即便他們父子之前跟日本方面的關系不錯,可國內局勢發(fā)展到如今這一步,加上前面有姜云磊的通日叛國之舉,他絲毫不敢冒險。

    死人總是不比活人重要,他縱然深愛兒子,可如今最重要的是活著的家人,所以他不僅斷然拒絕了對方進一步接觸的請求,還在第二天的委國務員會上將這封信拿了出來交給諸人傳閱,以此徹底斷了自己的后路,也防著以后有人拿這個來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