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在夢里出現(xiàn)04分叉路
自那以后,我和程嘉潁的關系仿佛又恢復如初,我和他都默契地不去提蘇然。 我開始企圖用學習麻痹自己,這也沒什么不好。像是一種暗暗較勁,想要證明自己也可以像他們一樣閃閃發(fā)亮。 于是我的學習搭檔變成了程嘉潁,這是他唯一一次沒有嘲笑我竟然會發(fā)奮圖強學習。 偶爾會在圖書館碰見宋曦妍與蘇然一起,我就假裝情緒淡淡地和他們打招呼,像普通認識的同學一般。 好幾次蘇然都欲言又止,我就當沒有看見,程嘉潁怕我經(jīng)受不住蘇然的誘惑,總是會一把把我拉走。 “喂……你這樣做也太明顯了吧?”我有些猶豫地看向程嘉潁,順帶忽略掉仿佛要把我后腦勺盯穿的視線。 剛開始程嘉潁此人還能板著臉同蘇然他們打招呼,后來遇見的次數(shù)多了他干脆直接拉著我越過人家。 “你們好歹也是同班同學,難道平時在班里不說話?” 先不說我面子的問題,其實我也沒同蘇然告白,自然也不存在顏面無存的問題。 “有什么好說的?!背碳螡}沒好氣地說道:“不走難道讓你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嗎?” “哪……哪有??!我明明是風輕云淡?!蔽覜]想到我連表情上的平靜都做不到,像這樣被他戳穿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這時,程嘉潁忽然冷笑一聲。 我撓撓頭,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真難得啊,厚臉皮的紀暖暖竟然也會不好意思。” “啪——”我順手摸了本書,直呼他天靈蓋。 程嘉潁此人——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不得不說他的長相和他的性格極其不符,也不知道這樣惡劣性格的人怎么會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歡? 我深度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然后不得不承認,人有時候就是這么膚淺的動物,如果蘇然長得很丑我還會喜歡他嗎?這可真說不好。 嘆息一聲,還是繼續(xù)做題比較實在。 我原以為我的生活會這樣一直平靜下去,直到高二上學期快結束的時候,我擁有的一切就這樣粉碎了。 那是下著滂沱大雨的一天,我的人生好像每次行至低谷,都會迎來一場雨。 班主任老師忽然打斷歷史老師的講課,把昏昏欲睡的我給叫了出去。 塞了一張假條給我,然后告訴我說我的小姨打了電話給學校,我的父母發(fā)生了車禍,正在醫(yī)院搶救。 那一瞬間我只覺得渾身的血液變得冰涼,渾渾噩噩地回教室收拾了東西,便出發(fā)趕往醫(yī)院。 當我到達醫(yī)院時,小姨與姨夫正在飛往川和的飛機上。 走在大廳里,我甚至沒有繼續(xù)向前行進的勇氣。 前16年的人生,父母猶如參天大樹一般庇護著我,我從未想過他們其實也只是普通人,會生病會受傷,會有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時候。 護士jiejie興許是看我渾身濕透像個落湯雞一樣,有些可憐,特意遞過來一塊毛巾。 我接過以后隨意薅了兩下頭發(fā)便放了下來。 等待手術室指示燈暗下來的時間格外漫長,我盯著瓷磚,想要數(shù)出花紋里有多少斑點,卻怎么也數(shù)不清。 視線越來越模糊,好像有什么溫熱的液體砸在了我手上。 如果有神明的話,求求你,他們一定要平安。 可天不會總是遂人愿。 醫(yī)生說了些什么,我聽不真切,只覺得耳朵里全是尖銳的聲響。 我看見小姨紅著眼眶,忍著悲傷將我攬進懷里。 再后來的事,我就沒有印象了。 當人生中出現(xiàn)更大的悲傷時,其他的挫折便成了無足掛齒的小事。 父母的葬禮由小姨和姨夫處理,我就像沒有生氣的木偶人,他們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大家興許是看我遭遇了這么大的變故,對我倒是寬容了很多。 只是我非常討厭聽到那一句: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休學叁個月后,我已經(jīng)跟不上學校的進度了。 小姨和姨夫商量過后決定替我找一位家教老師一對一輔導。 我沒有拒絕,我明確地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即不想讓小姨一家太過cao心,也希望完成父母的夙愿——上大學。 將過往的一切暫時拋諸腦后,自然也和蘇然完全斷了聯(lián)系。 至于程嘉潁,因為是鄰居,并且曾經(jīng)父母雙方關系又好的緣故,我在葬禮那天就已經(jīng)見過他了。 說起來,那是我頭一次看見程嘉潁那么正經(jīng),甚至,有點悲傷。 他紅著眼眶,聲音也有些哽咽:“別難過了,以后還有我陪著你。” 我輕輕點頭。 可內(nèi)心想的卻是:誰也陪不了誰一輩子。 只是陪伴的時間長短罷了。 但程嘉潁卻像是時刻牢記著自己的諾言似的,不出意外沒什么事,幾乎每天都要出現(xiàn)在我跟前一次。 一會兒和我說班上第一排的學霸XX和坐最后一排靠垃圾桶的XX在這個節(jié)骨眼好上了;過一會兒又和我說今天上課XX睡覺被老師扔粉筆頭扔進了嘴里…… 我被他吵得煩不勝煩,只得將他推出我的房間,并且警告他明天不要再來。 但這段時間的程嘉潁,脾氣好得出奇,不論我怎么罵他,他始終都是樂呵呵的。 這樣無聊又平凡的日子,就這么維持到了考試前夕,學校要求拍畢業(yè)照的時候。 去學校那天,程嘉潁在家門口就把我給堵了。 我嫌棄他小學生做派,上下學還要人做伴一起走。 不過當我在校門口碰見蘇然的時候,我覺得程嘉潁特英明。 雖然我與蘇然之間隔著好幾個人頭,但我無比確定他也看見我了,而且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得益于我有一雙1.0的明亮眼睛。 我趕緊側過頭拉了拉程嘉潁的衣擺,小聲說:“快和我隨便聊幾句!” 忽然被我扯住的程嘉潁還有些懵,不明所以地“啊”了一聲。 “聊什么?。俊?/br> “隨便聊點什么!蘇然在那!”我低下頭,緊緊地摟著程嘉潁的手臂。 一聽蘇然的名字,程嘉潁突然正了神色,清咳一聲。 “寶貝,今天的你可真漂亮,等會兒拍畢業(yè)照,你一定是最好看的?!?/br> 我:“???” 猛地抬頭,看見程嘉潁溫柔深情的表情,我的表情像吃了X一樣難看,就差嘔出來。 “你們……” 蘇然已經(jīng)來到我們跟前,一臉震驚又有點了然的模樣,甚至還有些……受傷? 我好像知道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不知道。 畢業(yè)照拍地很快,畢竟攝影師可不會等每個人都調(diào)整到自己最美的角度,就只有前面排隊等待的時間有些長。 這樣將近半天的時間,是我們這批即將奔赴考場的學子,最后的喘息時刻。 我坐在花壇邊上,看他們在大合照結束以后,互相拉著一起拍小合照,我覺得有些無聊,腳尖踢了一塊小石子。 也許并不是面前的一切都太過無聊,也許只是我的心不在這里。 我忽而覺得有些話不說出口興許會成為遺憾,于是我起身,在人群中搜尋蘇然的身影。 一路找到了他的教室門口,透過玻璃窗,看見他正在收拾書桌的身影。 我深呼吸一口氣,給自己加油打氣,正準備邁出這一步。 然后我看見了宋曦妍。 再然后,我的心碎了。 程嘉潁見我哭得淚珠洶涌,瞬間慌了神,同別人的合照也不拍了,直接朝我跑來。 “怎么了?誰欺負你了?”說著,一把將我摟進懷里,一只手不停地拍著我的背給我順氣。 “程嘉潁……哇……” “別哭了啊,哭成這樣傷身。告訴我誰欺負你了?” 此時此刻我什么也不愿意想,只想盡情地發(fā)泄。 誰欺負了我呢? 是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