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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文里當(dāng)正妻 第15節(jié)

    白色墨粉撒在白絨地毯上,幾乎是看不見的。

    衛(wèi)焚朝蹙起長眉,斜眸看去,女子眸光閃著狡黠之色,仿佛在說,“看你還吃不吃”。他沉下臉,閉眼道:“開門,送客?!?/br>
    對方不為難,霍酒詞自是樂得離開。

    *

    許久,衛(wèi)焚朝才睜開眼,眸中一片光亮,轉(zhuǎn)瞬碎裂,成了絲絲縷縷的自嘲?!皝砣?,更衣?!?/br>
    “是?!笔膛M(jìn)屋。

    妓子們重新在床榻邊跪下。

    衛(wèi)焚朝換完衣裳后重新躺下,不冷不熱道:“今晚換個玩法,你們磕頭,我喊停了才準(zhǔn)停?!?/br>
    聞言,跪著的妓子們不約而同地抖了一下,無奈認(rèn)命,“咚”“咚”“咚”,霎時,房間里全是錯落的磕頭聲。

    “好,磕得好。每人賞一百兩。”這磕頭聲比仙樂還好聽。衛(wèi)焚朝拍手,對此極為滿意,他掃了眼站著的幾個小倌兒,“至于你們幾個,跪下將地毯上的寒石散全都舔干凈?!?/br>
    小倌兒們瑟瑟發(fā)抖,卻又不得不照做。他們簽了死契,生死全掌握在衛(wèi)焚朝手中。再者,也不是伺候衛(wèi)焚朝就得死,他們是輪番伺候的,等熬出頭了,他們便有大把銀子,誰不愿賭一把。

    “嗯……”衛(wèi)焚朝愜意地打著節(jié)拍。他喜歡作踐人,只有看到他們痛苦,他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也覺得痛快。

    突然,他開口吩咐,“備飯。”片刻后,他隨手指了屋內(nèi)的三人,“你,來當(dāng)我娘,你,扮我爹,至于你,做我的夫人?!?/br>
    被挑中的三人渾身直冒冷汗,哆哆嗦嗦地起了身?!笆??!?/br>
    除卻被挑選的三人,其他人全松了一口氣,紛紛退出雅間。

    下人開始上菜,一道又一道,直至將飯桌擺滿。

    衛(wèi)焚朝坐起身,輕快地?fù)哿藫垡滦?,溫和道:“爹,娘,夫人,你們?nèi)松嫡局鍪裁?,過來吃飯吧。”

    *

    生怕衛(wèi)焚朝反悔,霍酒詞離開尋歡樓后走得飛快,幾乎是用跑的,不想在半道上遇著了趕來救人的紀(jì)忱和池淵。

    池淵比紀(jì)忱激動,一個箭步?jīng)_到霍酒詞身前,關(guān)切道:“少夫人沒事吧?”

    “我沒事?!被艟圃~尷尬地別過臉,她還以為池淵逃了,沒想他是回府去找紀(jì)忱。

    紀(jì)忱負(fù)手立在街頭,端著一副名士風(fēng)流的姿態(tài)。縱然池淵說得不大清楚,但他覺得自己聽明白了,霍酒詞去風(fēng)月樓是耐不住寂寞。

    他心頭隱隱不快,可若真算起來,這事是他對不住她。

    “沒事便好?!庇H耳聽到這話,池淵懸著的心才放下,“公子,少夫人,小人有事先行回家了,你們慢走?!彼纼扇烁星榈枚嗵幪?。

    霍酒詞微微一笑,叮囑道:“路上小心?!?/br>
    “走吧?!奔o(jì)忱開口。

    今晚月色正好,兩人穿過來來往往的人流,煞有默契地保持著沉默。

    走了一段路,路上行人少了,紀(jì)忱稍稍加快步伐。晚風(fēng)中,他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你不該去那種地方。往后若是再去,記得帶人?!?/br>
    這話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引得霍酒詞思緒萬千。

    他是在乎,還是不在乎。

    第19章 道士下山

    一大清早,霍酒詞便帶著羨鴦去了布莊,羨鴦虛心好學(xué),孫某很是喜歡。

    那批縫制霓裳羽衣的布料還未運到,店里生意一般,但與之前相比還是要好上許多。

    出門前,劉嬤嬤特別交代,讓她早些回侯府?;艟圃~合上賬本嘆了口氣,她曉得今晚會發(fā)生什么,心慌得很,磨蹭半天才回侯府,誰想剛下馬車就碰到了池淵。

    她念起昨晚的事,柔聲道:“池淵,我這會兒空閑,去瞧瞧你父親吧?!?/br>
    池淵正疑惑劉嬤嬤為何催他回家,一聽霍酒詞這話,面上旋即轉(zhuǎn)為驚喜,“謝過少夫人?!?/br>
    “別謝太早,我只記得一部分姑姑教的東西,醫(yī)術(shù)有限。”霍酒詞略微傷感地說道,“不一定能治?!?/br>
    兩人緩步去了城南。

    池淵家不大,就兩間屋子 ,一高一矮,高的那間住人,矮的那間做飯。

    屋內(nèi)布置簡陋,一張床,一jsg張桌子,一個老舊的衣柜。老人躺在榻上,閉著眼,呼吸清淺,瞧著像是睡著了。

    霍酒詞坐下身,循著記憶開始看病。

    三脈中只一脈不大穩(wěn),眼白正常,舌苔深厚。

    這癥狀她記得,姑姑寫的醫(yī)書里提過。

    “他這不是病,是中毒,中了洋藤的人,脈象并不會大亂,只是身子較一般人弱些,且極為嗜睡。洋藤毒罕見,一般的大夫確實看不出?!?/br>
    說著,她深深聞了聞空氣中的藥味,“靈芝,何首烏,這些補(bǔ)藥可不便宜,怪不得你會缺錢?!?/br>
    “中毒,我爹怎么可能會中毒。”池淵驚詫道,焦急地看向霍酒詞,“少夫人,您是不是有法子治?”

    “許是在野外誤食了。解毒不難,不過他中毒久,得耗些時日。池淵,那些補(bǔ)藥于他毫無用處,以后別吃了?!闭Z畢,霍酒詞將老人的手放回被褥,又掖了掖被角,起身朝放著紙筆的木桌走去。

    池淵萬分感激,一瞬不瞬地瞧著霍酒詞,雙眸濕潤,好半晌才跟上去,“少夫人,您救了我爹,我愿……”

    “我不用你做牛做馬,你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成。”霍酒詞打斷他,話落,她腦中突然想起姑姑說的一句話,“庸醫(yī)只配醫(yī)自己?!?/br>
    “可是……”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池淵覺得自己必須報恩。

    “不用可是。”寫好之后,霍酒詞將藥方遞給池淵,微笑道:“快去抓藥吧,早些用,你爹早些好?!?/br>
    “……嗯?!背販Y使勁點頭,一字一字道:“謝少夫人的救命之恩。”她不要他報恩,他卻不能不報恩。

    *

    這天,王約素計劃周全,先是命人看著畫眉,再是誘騙羅氏去寺廟祈福,最后才準(zhǔn)備晚膳,等紀(jì)忱回府。

    池淵原本在家照顧池父,一憶劉嬤嬤便覺哪里不對勁,待池父喝下藥后他再次來了侯府,剛好碰上紀(jì)忱醉酒。

    劉嬤嬤倒也沒說什么,只吩咐他盡快將紀(jì)忱扶去驚春院,扶完走人便成。

    正值初春時節(jié),屋內(nèi)還燒著炭盆,夕鷺早早地回了自己的屋,伺候的丫鬟也走了,霍酒詞一人坐在床榻上想事。

    爹爹執(zhí)意將她培養(yǎng)成大家閨秀,并要她做好侯府的兒媳,聽公婆的話,她如今也算是做到了吧。

    倏地,“哐當(dāng)”一聲,房門被人推開。

    “嘶……”紀(jì)忱捂著發(fā)脹的腦袋,痛苦地低吟,在池淵的攙扶下才勉強(qiáng)走進(jìn)屋內(nèi)。

    聽得紀(jì)忱的聲音,霍酒詞下意識抓緊了腰間的蠱鈴,不管怎么說,她都沒經(jīng)過事,且昨晚去風(fēng)月樓什么都沒看成,單看避火圖,她是似懂非懂。

    “少夫人……”池淵扶著跌跌撞撞的紀(jì)忱,見他開始扯衣裳,白皙的面上霎時變得通紅。

    沒想到池淵會來,霍酒詞尷尬地不敢看人,小聲道:“我來吧。”

    池淵猜到了今晚的事,紅暈一路延伸至脖子,出口的聲音細(xì)小如蚊,“少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盡管喊我?!?/br>
    話一說完,池淵逃似的跑了。

    “呼……”霍酒詞吐出一口氣,扶著紀(jì)忱往床榻上走,卻不想被他的手燙著了。她心道,是藥效來了么?

    她此刻只有害怕,早沒了新婚那晚的憧憬。

    “嗯……”紀(jì)忱不安地扯著自己的衣裳,喃喃道:“真熱……”

    他如此,霍酒詞更緊張,扶著他的手直打哆嗦。緊張之際,忽地,腰肢被扣住,下一瞬,她被紀(jì)忱壓在了用飯的桌子上。

    “……”

    霍酒詞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紀(jì)忱。

    他直勾勾地盯著她,呼吸急促,原本清亮的雙眸此時是微醺的,含著一層朦朧的水汽。驀然,他俯下身,酒氣鋪天蓋地而來。

    “眉兒……”紀(jì)忱沉聲喊了一句,偏頭去親她的發(fā)絲。

    這一聲猶如晴天霹靂,直接將霍酒詞的所有情緒劈得粉碎。她難堪地別過臉,不讓紀(jì)忱看自己。

    “為什么要躲?”見狀,紀(jì)忱不悅地攏起長眉,“我不喜歡你躲我?!?/br>
    他出口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夾雜著一抹罕見的溫柔,那是霍酒詞從未聽過的溫柔,她想,原來他對畫眉跟自己區(qū)別這般大。

    她凝望著他英挺的眉眼,鴉青色的長睫,滿心苦澀。

    后來的便是后來的,不管她怎么做,都抵不過時間。

    “怎么哭了?”紀(jì)忱心疼道,俯身去親霍酒詞的眼,極為溫柔,極為耐心,“別哭了,好不好?”

    他越是溫柔,霍酒詞便哭得愈發(fā)厲害,她覺得自己可憐可悲,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紀(jì)忱。

    “眉兒?”被推得猝不及防,紀(jì)忱更懵了,張手去拉霍酒詞,不料撞翻了凳子。

    “我不是畫眉!”霍酒詞喊出聲,她攏緊衣領(lǐng)往旁躲開,雙眼已止住淚水。

    “嘭!”聽得里頭不對勁兒,池淵推門而入,撞上這樣的畫面根本來不及多想,拿起桌上的茶壺便往紀(jì)忱潑。

    “啪”,茶水如巴掌一般打在了紀(jì)忱面上,淅淅瀝瀝地往下流淌。

    片刻,紀(jì)忱清醒過來,他看了看衣衫不整的自己,俊容漲紅,再看旁邊衣衫不整的霍酒詞,一臉震驚,惱道:“……你竟然給我下藥?”

    眼下,他是惱,卻沒怪霍酒詞,但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說,他該怪她,該去找畫眉。

    霍酒詞抓著衣襟不語。

    “公子,不是少夫人下的藥,是,是……”池淵急了,又不敢說王約素的名字,欲言又止。

    “豈有此理!母親竟會做出這種事。還有你,竟也……”即便池淵沒說完,紀(jì)忱也曉得今晚主謀是誰,他整好衣裳,瞧也不瞧霍酒詞,快步離去。

    “少夫人?!背販Y低著頭,并不敢看霍酒詞。“你……”

    “我沒事,你回去吧。”霍酒詞單手撐著桌面,勉強(qiáng)扯出一個笑。

    池淵緊緊捏著雙手,沖動地想說幾句,可他最后什么都沒說,因為他清楚,自己沒有資格。

    “少夫人,我走了?!?/br>
    池淵一走,霍酒詞便支撐不住了,無力地坐上凳子。她靠向圓桌,指尖無意識地?fù)崦g蠱鈴。

    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她怎么爭都不會屬于自己。

    紀(jì)忱,他值得自己丟掉尊嚴(yán)么?

    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