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文里當正妻 第4節(jié)
一眼一瞬,一眼一生。 叫他不由自主地發(fā)出一聲,“好美?!?/br> “誰?”少女趕忙拉緊面紗的系繩,扭頭看人。 兩人四目相對,“??!”她嬌呼一聲,似是被嚇著了,腳下不穩(wěn),直直從樹上跌了下來,紅裙四散,翩然如蝶。 “小心!”他大喊一聲,迅速將手中的黑蛇扔開,身子以利箭出弓的姿勢飛了出去。然而寒癥后勁兒大,他的身子不如平日靈活,這接人的位置也沒扣好準頭。 “哎呦?!?/br> 他被她壓在身下,她整個人趴在他背上,霎時,一股清香涌入鼻尖。 “嘶,好疼。”少女哀嚎似的嘟囔一聲。 她看著輕靈,壓在背上還挺重的,他忍不住道:“姑娘,你有點重,能不能先起來,我喘不過氣了。” 也不知是哪句話惹著她了,她一骨碌地從他身上爬起,嗔道:“沒用的臭道士!” “你?!彼M力地爬起身,正打算與她爭辯兩句,若非他寒癥剛發(fā)作完,他就是抱她又如何。結(jié)果他剛張開口,她的人便不見了,只留下空氣中淡淡的清香。 從四歲到十一歲的時日里,他就見過一個女人,醫(yī)仙師娘,而她是第二個,還是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女人。只是,這一面太短,他都還沒來得及問她的名字。 沒多久,師父召他去太清殿,說是師娘來了。 寒癥非同小可,每發(fā)一回,他體內(nèi)的陽氣便會衰減,師祖怕他出事,便讓師娘定時上山給他調(diào)陽氣。 他怏怏地過去,結(jié)果在太清殿見著了她,她站在師娘身畔,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半點也看不出方才翻看紅簽的俏皮模樣。之前,他沒見師娘身邊有徒弟,想來是今年新收的。 一對上他,少jsg女那雙水靈靈的雙眸立時起了怒氣,連帶柳眉都收攏了,她低低地罵了他一句,“小矮子?!?/br> 他耳力好,縱然她罵得小聲,他還是聽著了。 上頭的師兄們各個十五六,自然,他是師兄弟里頭年紀最小的,比起他們是要矮一些,但他相信,等他長到十五六時,肯定能比她高一個頭,甚至比師兄們都高。 如今,他十七歲,比幾個師兄都高。 “呵呵。”想著她當時罵人的眼神,裴知逸不禁莞爾。少年人的聲音干凈爽朗,輕輕散在晚風中。 聽得他笑,師兄們更來勁兒了,一人一句開始調(diào)侃他。 “小師弟,你怎么回事啊,春心蕩漾得有點突然。” “怕是又在想師娘的小徒弟?!?/br> “想又如何,男女之間相互吸引天經(jīng)地義?!迸嶂莼氐美硭斎弧:螞r,他只是單純地想想他們初遇時的場景。 * 當晚,紀忱留宿在未央院,霍酒詞一人睡在新房的喜床上。 她念著紀忱與畫眉的事,又念著王約素的事,輾轉(zhuǎn)難眠,天沒亮便醒了,洗漱打扮一番便去福熙院和牡丹院請安。 請安后,王約素帶著霍酒詞上了馬車。 車簾晃動間,霍酒詞往外頭瞧去,今日天氣甚好,茶館、酒肆、當鋪、作坊、rou鋪,街道兩側(cè)的鋪子是一個接一個,行人更是絡繹不絕。 而其中最熱鬧的鋪子,歸云布莊當仁不讓,霍酒詞免不得多瞧了幾眼。 “酒詞,前晚忱兒是不是沒與你圓房?”王約素開口,單刀直入。 “是。”霍酒詞尷尬地垂下眼簾,小聲道:“他那晚喝醉了?!?/br> “喝醉。這倒像是他會做的事?!蓖跫s素沉下臉,對此并不覺得奇怪。她吐出一口濁氣,眸光漸漸放遠,仿佛陷入了漫長的回憶中,“我有三個兒子,大兒子紀勻,五年前戰(zhàn)死沙場,二兒子紀鴻,也是個習武的,如今鎮(zhèn)守邊關(guān),幾年才回來一次,所以我對忱兒格外寵愛?!?/br> 霍酒詞安靜地聽著,并不插話。 頓了頓,王約素話中的哀傷之意悉數(shù)收起,淡淡道:“畫眉七歲入的侯府,忱兒一眼便看中了她,說要她做貼身丫鬟。畫眉這個名字也是忱兒取的,你還沒見過她吧,她那雙眉毛生得尤為好看。忱兒十八歲那年,同我討的生辰禮便是收畫眉為通房,我雖不喜畫眉,但畢竟是他生辰,只好允了?!?/br> “……”霍酒詞不知不覺地抓緊了衣擺,心頭泛酸。她曉得,自己和紀忱之間隔了太多的時間,而這些時間里,都是畫眉陪著他。 “他們倆自小在一處長大,感情必然比你深厚?!闭f著,王約素看向霍酒詞,定定道:“你若想抓住他的心,得下足功夫?!?/br> “嗯,兒媳知道。”霍酒詞勉強扯了扯嘴角。 曾幾何時,爹爹總同她說,“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況且是紀忱那樣的人,絕不會只娶你一個,往后定是要納妾的。你是爹的女兒,大度些,別心生妒意。” 那時,她壓根沒將這話放在心上,真到這一日,才知道“大度”兩個字有多難。 “吁?!辟康?,馬車停下。車夫揚聲道:“夫人,少夫人,我們到布莊了?!?/br> 然而王約素像是沒聽著車夫的話,她寬慰地拍了拍霍酒詞的手,“你的模樣并不比畫眉差,性子也好,對自己有點信心?!?/br> 霍酒詞聽話地點著頭,內(nèi)心卻是一片迷茫,怎么也找不著方向。 * 兩人走下馬車,迎面是家布莊,牌匾方正漆金,上頭四字鐵畫銀鉤,“桃夭布莊”。 主街道上人來人往,每家鋪子人流都多,尤其是胭脂水粉店和成衣店,稱得上“人滿為患”四字。相較之下,桃夭布莊門可羅雀。 “走,我們進去吧?!闭Z畢,王約素率先踏入布莊。 霍酒詞跟著進門,暗忖,難道這是紀家的鋪子?明明位置極佳,為何沒什么客人。 里頭的布置簡單大方,左右兩側(cè)全是擺滿布料的架子,約莫二十來個,成衣高高掛在中央,一抬頭便能看到,卻叫人不怎么舒服。 這時,一名中年男子快步朝兩人走來,躬身行禮,“夫人,少夫人?!?/br> 霍酒詞認得這人,是侯府的管家,孫牟。 “酒詞,這布莊是我們侯府的?!闭f話間,王約素環(huán)顧一圈,面容柔和,“如今你來了,布莊便交由你打理?!?/br> “交由我打理?”霍酒詞不可置信地問道,心生疑惑,她剛嫁來侯府,王約素為何會放心將布莊交給她打理。 “對,交由你打理?!蓖跫s素肯定地又說了一遍,隨后,她轉(zhuǎn)向一臉詫異的孫牟,“孫伯,往后你配合酒詞一道打理布莊?!?/br> “是,夫人?!睂O牟板著臉,應得不大情愿。 王約素的目光緩緩略過孫牟,意有所指道:“酒詞,你別看孫伯平平無奇,他可是有名的天下第一剪,幾乎沒人能請動他做衣裳?!?/br> 霍酒詞猜不透王約素的心思,是真看重她,還是有其他目的在。 簡單交代完,王約素匆匆離去,孫牟招手將店里的伙計全喊了過來,指著霍酒詞道:“這位是侯府的少夫人,從今日起,她便是我們桃夭布莊的老板?!?/br> “見過老板?!北娙她R聲喊道。 霍酒詞微笑回應,和善道:“我初來乍到,對布莊的事一竅不通,往后若有哪里做得不對,你們盡管說。” “少夫人太客氣了。”孫牟側(cè)過身,神色平淡,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時間還早,老朽帶您到處轉(zhuǎn)轉(zhuǎn)?!?/br> “好,勞煩孫伯?!?/br> 第5章 情敵相見 入夜,霍酒詞坐著馬車回到侯府。 去往驚春院的路上,她在腦中回憶孫牟說過的話,從進貨到刺繡到制衣,期間要做的和該注意的,她都一一了解清楚了。 聽了一下午,她倒是弄明白了一件事,為何桃夭布莊的人流會比其他布莊差。一來是定價高,以成本四倍定價,實在是高了;二來,孫牟挑選的布料和刺繡圖案全都偏老氣。 怪不得店里只有上了年紀的人光顧。 “少夫人?!蓖蝗?,有人從旁走來,站定后一直垂著腦袋,叫人看不清面容。 “你是?”霍酒詞偏頭打量來人,是那晚扶紀忱進房的小廝,她記得。 “小人池淵,是公子的隨從。”池淵老實回答,頭還是低著的,“公子今晚留宿在未央院,不回了?!?/br> “嗯?!被艟圃~淡淡地應了一聲,轉(zhuǎn)身踏入院門。紀忱昨晚留宿未央院沒派人來說,今晚卻派人來告訴她,也不曉得是個什么意思。 洗漱過后,她獨自一人躺在寬敞的床榻上,緊緊擁著嶄新的錦被。 出嫁前,她想過許多與紀忱婚后的事,春來泛舟湖上,秋來賞月花間,她賠他念書,他帶她逛夜市??上В@一切都只能是想象。 * 清晨。 霍酒詞早早醒了,便在昨晚,她做了決定,去未央院見畫眉一面。 “小姐。”片刻后,夕鷺捧著洗漱用具進門,不快道:“奴婢聽人說,公子今早去工部當差了。” “他有上進心是好事。待會兒我們?nèi)ノ囱朐呵魄??!被艟圃~接話。 紀忱是工部侍郎,且是最年輕的工部侍郎,婚假內(nèi)便去當差,想來是工部事多。 她琢磨著,他不在也好。 “去未央院?”夕鷺走上前,不解地瞧著霍酒詞,“小姐真要去見那個眉娘子?” “嗯?!被艟圃~一瞬不瞬地瞧著銅鏡中的自己,她自然是好看的,不然不會有人喊她“渝州第一美人”,常有人說,她的長相明艷卻不俗氣,鼻子比一般女子高挺,透著股難以言喻的貴氣,一瞧便是正室長相。 “正室長相”是個什么模樣的長相,她不懂。她瞧了自己十多年,從沒覺得自己有什么地方特殊的。 “我和她都是紀忱的內(nèi)眷,不和總歸不好。” 夕鷺不滿地撇撇嘴,順手將霍酒詞散在背后的長發(fā)挽起,“按奴婢說,小姐不該去,應該等那通房自己過來?!?/br> 霍酒詞微笑道:“就當是走走逛逛吧,反正我們倆對侯府還不熟?!?/br> 簡單打扮后,霍酒詞換了身淺藍色的輕紗常服,怎么瞧怎么溫婉。 未央院就在驚春院旁,沒幾步路,近是真近。 夕鷺的臉自打走出屋子便沒放晴過,陰沉沉的。 這時,縹碧正在院子里打水,見兩人過來嚇了一跳,“嘭”,她手中的木桶一下子掉在地上,濺起一大灘水花。 前兩日,她被罰掌嘴三十,嘴巴都快打爛了,連說句完整的話都十分吃力。 “如奴,如婢,見個,少,夫人?!笨~碧不甘不愿道,由于嘴巴腫脹的緣故,她說話漏風,聽著略微喜感。 夕鷺笑嘻嘻地瞧著縹碧,心里高興得跟煙花炸開似的。 “縹碧,畫眉這會兒可是起了?”縱然縹碧說話的模樣甚是滑稽,但霍酒詞并沒表現(xiàn)出任何的喜悅之意,神情淡,聲音也淡,幾乎聽不出情緒。 縹碧愣了一下,眸光不jsg住閃爍,她心道,今日公子不在,少夫人這會兒過來,莫不是要拿他們家娘子開刀?!盎?,少夫棱,話,公子,昨夜,流蘇,眉娘子,昨兒碎得晚,沒起呢?!?/br> 霍酒詞微微蹙起眉梢,她聽得出縹碧話中的意思。心里頭不舒服是一回事,她還不至在面上表現(xiàn)出,“你去喊她起來,我要見她?!?/br> “這……”縹碧自知說錯話,為難地攪著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