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孩子們一聲聲的，婊子婊子的，也太難聽了點(diǎn)吧。

    胡潔悄聲說：“書記，我也恍惚聽著誰說你大嫂家那個遠(yuǎn)房親戚，大丫不學(xué)好，在碼頭上，最近跟祁主任好上啦，唉，好好的小姑娘……”

    這時一幫孩子還在對吼：“你媽是婊子！”

    “你媽才是婊子?！边€有的說。

    林珺沖上前，逮過一個的耳朵吼說：“你們他媽都是婊子養(yǎng)的，可沒這些婊子，你們有飯吃嗎，有衣服穿嗎，能理直氣壯的，站這兒打架，吵架嗎？”

    她一口氣罵了一大堆，接孩子的都是廠里的女職工們，氣孩子，可也都臉簌簌的。胡潔因為跟書記熟一點(diǎn)，上前勸說：“書記，算了吧，也不過半大孩子……”

    “養(yǎng)不教，父母之過，他們這種出口成臟的習(xí)慣，你們當(dāng)家長的為啥不管？”林珺吼問，環(huán)顧一圈，她說：“從明天起，晚上我就在校門口站著，誰家的孩子再吐臟兒，誰明天就不用來上班了，要父母都在廠里，父母都不用上了，要單是爹，我就開除爹，單是媽，我就開除他媽！”

    父母的工作比天大，總算一幫孩子集體噤了聲兒。

    教導(dǎo)主任王強(qiáng)上前，說：“書記，您消消氣……”

    “教不嚴(yán)，師之惰，明天再有一個吼臟話的，王強(qiáng)，我要向教育廳反映你的不作為，我開除不了你，但是，你也別想好過！”林珺又說。

    頓了頓，她再說：“李大丫可能不學(xué)好，在港口那種地方，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兒做生意，很容易學(xué)壞，也很容易被人欺負(fù)，可你們張嘴閉嘴就是婊子，你們又算什么東西，你們比她高尚多少？”

    這時法典出來了，看到老娘，面色一喜，正想上前。

    林珺今天氣瘋了，見誰都要罵：“都覺得自己嘴上長了一圈汗毛就不服管了，想出去cao社會了，前幾天才槍斃了13個，爹媽管不得你們，你們問問國家管不管！”

    法典摸摸鼻子，不知道出了啥事兒，但立刻說：“mama，對不起?！?/br>
    半大孩子，父母真要下狠手管，能管不?。?/br>
    一個個的，父母上前扯人，全都乖乖的，垂著腦袋走了。

    ……

    還不知道小民最終會不會留下來，但從他身上，林珺學(xué)到一種東西，社會責(zé)任，別的學(xué)校她管不著，可慈心的孩子她是能管的。

    半大孩子出口成臟，羞辱女性的話張嘴就來，現(xiàn)在不管，再大點(diǎn)，到社會上，不就成混混，垃圾了？

    她能管得了幾個，社會上就會少幾個敗類吧。

    半大臭小子們嘴上是絨毛，渾身是臭汗，怎么看叫人怎么煩。

    但小女孩就可愛得多啦。

    半夏馬上就要幼兒園畢業(yè)了，這兩天在彩排，要搞表演。

    一群小丫頭，出來時一律藍(lán)眼影，血腥色的口紅。

    林珺得說，幸好最近幾天小民忙藥研顧不上，要給他看到，肯定得氣死。

    然然，效果顯著，他剛來的時候，半夏還是營養(yǎng)不良的狀態(tài)，但在他的精心護(hù)理下，半夏從原來的全班最矮，一路躍成了全班最高。

    小女孩都愛跳舞，也愛讓大人看，而半夏因為個頭高，屆時會站在最后一排。

    嘰嘰喳喳，小女孩任mama小手絹揩著臉上的眼影和口紅，說：“mama，蹦的時候我一定會蹦的最高，讓你看到我喔?！庇謫枺骸癿ama，到時候你可以拍個錄像，跟糧食放大器一起寄出國，給二哥嗎？”

    林珺一律點(diǎn)頭：“可以，都可以?！?/br>
    法典走的心不在焉，時不時就要看眼巷口，再看眼老媽，眼神閃爍。

    林珺早知他的心思，她的氣也發(fā)完了，遂說：“明天就要考試了，你安心考試，李大丫那邊，我明天會過去幫你看看的?！?/br>
    要說李大丫會被人欺負(fù)，林珺信，但要說她會給人當(dāng)小三，林珺也不信。

    她跟完全沒讀過書的曹桂不一樣的，至少讀到了初一，讀書教人明理，她有了廉恥心，她會堅持不發(fā)生婚前性行為，又怎么可能給祁主任那么個，比自己爹還老的男人當(dāng)小三？

    所以，大丫那兒應(yīng)該是出了什么事。

    也是半大孩子，還是個女孩子，她還養(yǎng)了倆meimei。

    林珺準(zhǔn)備好了，明天送完法典上考場，就過去看看。

    作為一個現(xiàn)場參加過公審大會的小混混頭子，法典最近超乖的，小聲對老娘說：“媽，我已經(jīng)很久沒說過臟話了?！?/br>
    “想說就說啊，說了，我正好連你老媽也從廠里開除?！绷脂B說。

    半夏聽的一頭霧水，大聲問：“mama，點(diǎn)點(diǎn)哥哥的mama是誰呀？”

    一起進(jìn)院子的有好多人，本來書記發(fā)了脾氣，大家不敢說什么，此時看林珺為了孩子們，拿自己開刀，倒是全都笑了起來。

    上了樓，咦，在老樓的小實驗室呆了兩天的小民終于回來了。

    這還是倆大兒子出生以來，頭一回，林珺看到小民的胡茬。

    他連著加了兩天班了，胡子沒顧得上掛，胡茬長出來了。

    法典和半夏也是頭一回見小民長胡子，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的胡形跟小憲一模一樣，胡子甚至比小憲的還粗。

    法典伸手摸了一把，說：“哥，你終于發(fā)育了呀，你長胡子啦！”

    半夏也伸手摸了一下，呀的一聲：“mama，大哥的胡子好扎扎！”

    皮膚白皙，下巴永遠(yuǎn)光潔的小民，胡子真長出來，跟鋼針一樣，會扎人手。

    還有更叫他們驚訝的呢，小民居然在吃他自認(rèn)為滿是添加劑的方便面，刨的囫圇吞棗的，邊吃邊抱了本書在看。

    林珺得問他件事兒：“藥物呢，你還原了嗎？”

    “小白鼠的藥物試驗已經(jīng)做了，我得趕緊回去看結(jié)果?！毙∶穹艘豁摃?，急吼吼的說。

    林珺拍他的背，說：“別急呀，慢慢吃?！庇终f：“吃飯就別看書了，看你，搞的猴急猴急的?！?/br>
    “不急，我一點(diǎn)都不急，就像領(lǐng)袖說的，我們要做好打持久戰(zhàn)的準(zhǔn)備。”小民說著，啪一把合上了書，這才叫驚呆林珺的眼球，因為他看的居然是毛選。

    “你看這干嘛？”林珺問。

    這是她和顧謹(jǐn)年青時代看的書，想當(dāng)年在國外時，小民經(jīng)常用一句話攻擊林珺，說她就是因為讀了太多的毛選，才讀壞了腦子的。

    可他現(xiàn)在，居然開始看毛 選啦？

    “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小民把書一夾，臨出門時丟一句：“其樂無窮！”

    這小子，那眼神，夾書的動作，天殺的，跟年青時的他爹一模一樣！

    但話他是說錯的，領(lǐng)袖的原話是：與天奮斗，其樂無窮，與地奮斗，其樂無窮，與人奮斗，其樂無窮！

    第101章 黑實驗

    中考正好是周六和周日兩天,所以把法典送到考場后，林珺帶著半夏就去東海港了，但并沒有找到李大丫。她的鋪面門關(guān)著,那臺大頭貼機(jī)也被人砸爛了。

    不過現(xiàn)在碼頭家家戶戶都有大頭貼機(jī),那個也就不新鮮了。

    看門前的垃圾就知道，她至少三天沒開過門了。

    林珺看隔壁的店主抱了個收音機(jī)在聽?wèi)?買了一瓶水,一瓶新出來的娃哈哈，問：“老板,你知道李大丫去哪了嗎？”

    店主是個男的,五十多歲，禿頭,說：“她可算出息啦，仨丫頭一起，跟了個比我還老的男人,坐著小車走的,干啥去了，傍大款唄。”

    林珺不喜歡跟這種嘴巴粗,沒素質(zhì)的人講話,要只憑她,此時就走了。

    當(dāng)然,大丫的下落，很可能就從此無人過問了。

    但半夏是個小孩子,于這個世界才在認(rèn)知中，不懂的太多了,接過娃哈哈吸了一口,問：“伯伯,什么是傍大款呀？”

    老板輕蔑一笑，說：“年青姑娘不學(xué)好，就叫傍大款?！?/br>
    從后面出來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翻個白眼說：“爸，你能不能有點(diǎn)素質(zhì)，小丫有白血病，大丫帶著二丫，是去給小丫治病了，才不是什么傍大款?！?/br>
    “你聽她鬼扯，那是為了怕人說她，撒謊呢?！钡曛饕荒樌硭?dāng)然。

    他姑娘扎馬尾，白t恤，一看就是個大學(xué)生，她說：“阿姨你別聽我爸胡扯，大丫給我看過檢查單，小丫真得病了，白血病，醫(yī)院治要幾十萬呢，有個老板說有新藥，能幫小丫把病完全治好，她跟著，一起治病去了?！?/br>
    林珺想了想，掏了二十元出來，說：“大丫是我家親戚，我現(xiàn)在急著找她，這錢你拿著，她要回來，你趕緊給我打個電話，我再來找她?！?/br>
    大姑娘伸手推錢：“我和大丫是鄰居，有事幫一把是應(yīng)該的，要錢干嘛？”

    “啥鄰居，你跟大丫可不一樣，你是大學(xué)生，她……整天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一塊兒。”店主話沒說完，他姑娘開罵了：“爸，您能別對大丫偏見那么大嗎，一樣開鋪子，你賺錢賺不過人家，你就眼紅，整天說臟話罵她，不是人家有問題，是您的眼睛有問題！”

    “我……我開店供你上大學(xué)，就是為了讓你罵老爹？”店主一聲吼，吼的閨女不敢吱聲了，罵罵咧咧：“要老子不讓你讀書，你懂個屁，你算老幾？”

    這下半夏不愿意呆了，從鋪子里出來，對林珺說：“伯伯真可惡，我好想打他呀?！?/br>
    林珺牽著女兒的手搖了搖，說：“但是jiejie挺可愛的，對吧？”

    半夏點(diǎn)頭：“對，jiejie很可愛，希望她以后賺錢了，早點(diǎn)離開壞伯伯。”

    林珺咦的一聲，心說自家這小丫頭已經(jīng)有自己獨(dú)立思考的眼光和眼界，懂得分辯好人和壞人了呀，于個小女孩，這點(diǎn)可太重要了。

    想確定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珺就再多換了幾家鋪子來打聽。

    有人說大丫傍大款了，但更多的說她是去給小丫治病了。

    開上車，林珺先打電話報警，再上市人民醫(yī)院。

    大丫三姊妹，要說小丫會得白血病，林珺相信的。

    因為林珺還在慈心時，曹芳懷的三胎，打了b超，發(fā)現(xiàn)是個女孩，她曾經(jīng)吃過墮胎藥，沒墮下來才生的，所以那孩子本身先天就不足，今年剛滿七歲，正是急性早幼粒白血病高發(fā)的年齡段。

    而要說大丫跟祁主任會扯上關(guān)系，也很正常，因為曹芳在慈心住的時候，跟祁主任關(guān)系最好。

    祁主任跟林憫的關(guān)系還在許文強(qiáng)之前，他一直是幫著林憫，臥底在慈心的，是在搞不垮慈心的情況下，才轉(zhuǎn)投的東海制藥。

    隨著小民走，許文強(qiáng)打算跟憫心株式會社一起，進(jìn)行白血病藥物的臨床實驗。

    這時小丫得病了，又恰好是急性白血病，李大丫會找祁主任，情理之中。

    但祁主任不但不會救小丫，反而會害了她。

    因為小民在實驗室里做的，才是小白鼠的急性毒性藥物試驗。

    那款藥物涉及的成份非常復(fù)雜，而且它是一個非常嚴(yán)密的，療程性的治療方案，要先進(jìn)行一系列的小白鼠試驗，成功之后，小民還要找導(dǎo)師匯報，研討，確定可行了，再協(xié)調(diào)醫(yī)院，才能進(jìn)行臨床實驗。

    也就是說，那款藥真正想要推出，至少還得好幾年的時間。

    而在小白鼠急性投毒試驗都沒成功的前提下就進(jìn)行臨床實驗，是要害死人的。

    按理，東海市只有人民醫(yī)院才會收治白血病人，林珺以為在這兒就能找到大丫姊妹。

    但并沒有，血液科的醫(yī)生倒是給林珺翻到了一份李小丫的病歷，可沒有找到她人。

    而且血液科的醫(yī)生也否認(rèn)，說他們沒有跟東海制藥進(jìn)行藥物實驗的合作。

    這時公安也找到醫(yī)院來了。